第85章 VIP(2 / 2)

朱不悔不愧是朱不悔,他攻擊諸葛盈的時候,尚且能想出好幾個點子來,火力堪比都察院那種專門乾這行的,更彆提現在對上孔漫了。

孔漫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惱羞成怒,覺得朱不悔在對他搞人身攻擊。

“陛下,陛下,朱大人此言,實在太過分了。”他隻能委屈兮兮地和皇帝訴苦。

可皇帝懶得理他:“孔卿,朕看朱卿說的也在理。”他麵容一肅,“朕要說一點,當時是定薊公主在戶部查賬目的時候,發現杭州不對勁的。也就是說,她第一個發現了問題。而且,前往杭州接應賬本,也並非是孔卿說的‘聽命行事’。說句慚愧的,朕甚至舍不得女兒出遠門,是朱卿舉薦,定薊又主動請纓,朕才答應的。”

“而事實也證明了,朕沒有看錯人。”皇帝的話字字鏗鏘。

難得的,諸葛盈對著皇帝,也覺得他有了幾分當爹的樣子。

不過,要她對皇帝有什麼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他說的本就是實情!她就是那麼棒好不好?

眾人一聽,頓時感到佩服,人家公主自己查出了問題,之後還主動請纓,出這趟遠差。誰都知道,涉及這種重大利益,肯定是很危險的。可公主還是去了,還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可以說,公主的心性、能力,一個不差!

英國公出列道:“定薊公主有勇有謀,令臣汗顏。陛下封賞公主封地,本是應有之義。”

眼看著局勢一邊倒,孔漫著急起來,可他剛才已經被那該死的朱不悔給駁倒了,根本無力反彈。這種情況下,更不可能讓二皇子殿下自己親自來上場,太跌份了。

諸葛盈挑了挑眉,這就結束了麼?

好在,二皇子也是有幾個臭皮匠的。隻見都察院王仁出列道:“陛下,公主有功,實為有目共睹。隻是,您膝下的兩位皇子尚且沒有封號,也無封地,若給公主加封太過,隻怕不合適。我大安朝尚未有過如此先例。”

諸葛盈撇了撇嘴。要真這麼說,大安朝還沒有過公主參政呢。她現在不也好端端地站在這了嗎。

還有這王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二皇子那邊去的。之前他圍攻晏君樂的樣子還挺好看,現在就不太好了。

王仁此話一出,確實激起了一些朝臣心裡的波瀾。確實啊,定薊公主才入朝多久,一個月的樣子,就已經既有差事、又有封地了。她將兩個弟弟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比下去了。她再這樣優秀下去,他們支持的皇子可怎麼冒頭啊!

雖然陛下肯定不會選公主為繼承人,可是……好膈應啊!

殿下都沒有出頭的機會了,被長姐壓的死死的。

其實也有人覺得王仁說的不對,但沒有人出頭,他們也不好槍打出頭鳥,省的得罪了兩位皇子。

就在這時,吏部主事曹宣,也是今科狀元,出言道:“王大人,公主的封號,是太上皇所擬,若您有所疑慮,何不請教太上皇?且公主之後果然如封號的寓意一般,助朝廷收回了薊州。若按照與北翟的協定,薊州本就是公主封地,可公主為了朝廷計,並沒接受。此次又提前發現了杭州的問題,襄助管大人逃脫高家追擊,接應了賬本如此重要的證據,這樣的功勞,難道不值得陛下賞一個封地麼?”

眾人被這邏輯緊密的一段話都吸引住了。這還是狀元郎頭一次如此咄咄逼人。

而且他說的有理有據。在定薊公主的女子身份下,他們都忽視了她曾經的功勞、甘願受過的委屈。薊州本就是她的封地,她沒有要,如今她又立功,她的阿爹要送她一個封地,甚至沒有彆的封賞,這不是情理之中的麼?

諸葛盈也沒想到,曹宣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為她說話。他隻是正六品的戶部主事,就敢對上都察院正三品的副都禦使王仁。

思及此,心緒一向穩定的她忍不住彎了彎眼睛。笑容在她眼裡一閃而過。

曹宣說這些,卻不是為了贏得她好感的,他隻是實事求是,實在見不得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就罔顧事實。況且,她的確是受委屈了。

雖然他知道,即便他不出來說這一遭,她也能得到封地,該是她的肯定跑不掉。可他還是沒忍住。

這種少年意氣。

王仁被曹宣這一番話,說得差點沒心梗而死。他剛才確實是在給二皇子賣人情,主要目的並不是攻訐定薊公主,而是為了讓二皇子也趁機得個封號或是封地。

王仁和二皇子之間的背地裡聯係,從晏恕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開始了。當時太子勢大,對著王仁都不客氣,還口口聲聲要他王仁的侄女、舒妃娘娘的侄女做東宮孺人,根本沒有把他們王家放在眼裡。王仁是一個居安思危的人,現在就已經被太子看不起了,若來日他上位,豈不是將王家踩進泥裡!

尤其是後麵太子還說他們王家女是癩□□,以他那盛氣淩人的勁,沒準一上位就要把他們王家以“惡心到朕了”的理由鏟除呢。

那個王八蛋,乾得出來這種事!

王仁就決定將太子拉下馬,背地裡另投他主,那時候就已經和二皇子有所接觸了。畢竟三皇子有個親舅舅,那個酈大人聰明的很,他在他麵前一下子就原形畢露了,不如二皇子這邊好。

他和二皇子還正密謀怎麼弄太子呢,好消息就傳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子不是皇帝的兒子。哦豁!贏麻了!

之後二皇子就有了名副其實的“長子”身份。王仁於是做了二皇子身後最神秘的幫手。二人來往悄悄,可確實是一邊的。

這次也不算是他沒忍住,他不過是借著孔漫的話頭說下去罷了。成就成,不成也無所謂。

隻是,這曹宣,說話頗為惡毒啊。小年輕的,居然張口就是威脅他。

尤其是公主封號是太上皇所擬的。還讓他和太上皇請教。

他哪裡敢啊。

曹宣說完不久,定侯也開口了。他可完全和之前為了女兒擔憂的表情不一樣,現在笑嘻嘻的:“王大人,您剛才說的話,簡直是太監開會。”

太監開會?

諸葛盈又彎了彎唇。她沒有白幫李家。

另一個勳貴子弟笑了出聲:“太監開會——無稽之談啊!”

王仁頓時憋得滿臉通紅,氣憤不已。

其餘人也有點想笑。

就連寶座上的皇帝,也低了一下頭,偷偷笑了一下,才嚴肅道:“定侯,你與王卿是同僚,怎可如此說話。”

可他說得輕飄飄的,顯然沒有多生氣。

定侯便回道:“陛下,微臣聽了王大人所言,實在是匪夷所思。”緊接著,定侯具體地敘述了王仁是如何“無稽之談”的:

“公主有功勞,那是公主的事,與二位皇子尚且未得封有何關係。”

他還暗戳戳給王仁挖坑:“還是,王大人以為,兩位皇子永遠立不了功,得不了封賞了?”

王仁:“……”

他並沒有這麼說。

這個定侯!混賬玩意兒!

二皇子聞言,也是心頭一窒。他倒是沒有懷疑王仁對他的忠心,隻是覺得這定侯說話委實難聽,還很會挑撥。

可聽在其他臣子的耳朵裡,他們就覺得,是啊,怎麼公主屢建功勳,可二皇子和三皇子寂寂無名呢?他們好像,是真的,比不上他們的阿姐有本事啊!

明明就是皇子自己沒有本事,有什麼好說的,嗬嗬,這個王仁也不知道是哪個皇子的人,隻想著替主子搖旗呐喊吧。

王仁被說的沒臉,隻好陰陽怪氣地說:“定侯,莫不是公主在令愛的事情上說了幾句話,你就一心偏著公主了吧?”

諸葛盈:?

定侯確實有心回報公主,可他今日所說也是大實話。他一點也不虛的:“小女的確承蒙公主相助,可真正幫助她渡過難關,遠離不幸的是陛下和大理寺的官員們。是陛下下旨徹查此案,是大理寺一眾官員們細心查案,才有小女脫離苦海的一日。王大人莫不是自己無理也要攪三分吧,方才我所說,又有哪裡不對?”

王仁:“……”

他憋回去了。

二皇子心裡也憋屈,他對王仁不敢罵沒用,但也很難受。

就在這時,三皇子又出列了:“阿姐有功,自然當賞。臣弟為阿姐高興。撇開阿姐與我的親屬關係,我也佩服阿姐為人處世和扭轉乾坤的能力。王大人,我沒有封號,也沒有封地,不勞您操心。”

這話,相當於是把王仁之前說的話堵回去了,而且和王仁劃清界限。

看來,王仁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見三皇子那混賬又跑出來說話,感覺場景十分熟悉,他心道:馬屁精!就知道在阿姐麵前搖尾巴!有什麼用!阿姐得了封賞,能給你什麼好處不成?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也咬牙出列道:“三弟說的很是。兒臣暫時沒有功勞,也是能力還不夠,要多向阿姐學習。”

這幅謙恭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和諸葛盈說什麼親姐弟的軟磨硬泡了。

諸葛盈心道,他倒是能屈能伸。

皇帝在上邊看著,心裡忍不住冷哼一聲。老二可真是不老實,還有老三,也不知道這個王仁是誰的人。但老三還沒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彆有居心,老二的證據可是多得很。

你看,每次出來為阿姐說話,都是在老三後麵。什麼意思?他其實是不甘不願,隻是迫於無奈?

還有,昨天他從定薊那裡聽說了二皇子找她說的話,他當然不是全然相信這個女兒的,很多東西都需要調查。

可當他派人查完之後,果然發現,諸葛盈明明已經從長央宮出來,徑直往他的宣政殿走來了,偏偏路上遇到了老二,老二還拉著她,到一旁說了好一會的話。

嗬嗬,這混賬兒子!

還不止這些呢。晚間時候,他又從他安插在長央宮的細作,也就是春英嘴裡聽到,二皇子在公主“病了”期間,屢屢來長央宮借口探望,實則都是與陸皇後說話,企圖與她做真正的母子。

這豈不是和諸葛盈昨日轉達的“親姐弟”是一個路數?

皇帝當時就惱怒地問春英:“那皇後如何說?”

男人嘛,就是這樣,可以相信自己的女兒,畢竟是血脈,卻無法相信自己的女人,尤其是不愛的、但娘家貴重的女人。

春英便道:“娘娘並未答應。娘娘大概也有自己的私心,隻想著公主好就成了,並不想摻和到兩位皇子中間去。”

皇帝心道,這還差不多!私心就私心吧,哪個女人沒點私心,彆給他戴綠帽子就行!他又想起了該死的韓緗了。

且不說這些。此時皇帝的心裡,都是對二皇子的惱怒。這個兒子,一心就想著他的位置,明明看到阿姐是有功勞的,還讓王仁給他抬轎,嗬嗬,這麼小就想要封號和封地,你想得挺美啊。

全然忘記大女兒定薊也沒比兩個弟弟大多少。

皇帝於是道:“老二,老三,你們知道就好。定薊能乾,你們若有你們阿姐這麼省心,朕也就滿意了。”

言下之意是,現在他們兩個,都遠遠達不到老父親心中的標準。

二人都應是。

三皇子心道,我本來就是個混子,摸魚又有什麼錯,隻要不添麻煩,不做壞事,我就能享受榮華富貴。

二皇子卻心想,父皇果然極為偏心!哼!

因為所有反對定薊公主受封的人全被打趴下,諸葛盈也就順利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塊封地,也就是池州府。

她笑著眯了眯眼睛。這隻是大安藍圖中的第一塊,總有一日,她要全部拚起來,包括燕雲十二州。

過了幾日,二皇子被皇帝借題發作,罰了幾個月俸祿。雖然懲罰不大,但是是在朝堂之上點名批評,二皇子那種自尊心極強的人心裡肯定特彆難受。

諸葛盈便知道,之前給老二上的眼藥,起作用了。看他還有沒有空想著算計自己和阿娘。

高濟民已經被押入京城,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辦案,很快查了個水落石出,將高家的罪行一一呈給皇帝。另有那應天府都指揮使,竟敢協同高濟民一道,對管大人和定薊公主一行追殺,可見也不忠於朝廷。審問之下,原來此人也被高家收買了。

諸葛盈雖說對這個結果不大相信,但暫時也沒辦法拿杜家如何。畢竟沒有證據。

如果這都指揮使真的是杜家推出來的背鍋俠,之後肯定還會有動作的。

而且,高家這麼多人受審,不信他們會為杜家隱瞞。

可讓諸葛盈有些震驚的是——沒有一個高家人的供詞裡提到了杜家。

這隻有兩個可能:第一,杜家真的是清白的;第二,高家沒有出賣杜家,說明杜家的地位比高家的地位還要高,在某個利益團夥裡。

這很奇怪。

高家背地裡乾的事,很快就人儘皆知,朝堂之上、士林之中、甚至平民百姓,也都開始議論起了此事。

畢竟,那可是礦啊!

高濟民真是狗膽包天!

在陛下盛怒和群情輿論的壓力下,大理寺和刑部一眾官員加班加點,不敢拖遝,最後呈交皇帝。皇帝做出了以下判決:高濟民罪該萬死,不忠於朝廷,判即日淩遲,其餘同流合汙者,如杭州府和高濟民沆瀣一氣的官員,和部分高家人,判斬刑。其餘高家官員,涉案其中的,革職流放,不一而足。然而高家紮根極深,還有部分並未牽扯其中的官員,皇帝考慮了一二,也該講究個鬆弛有度,便讓他們官降一級,日後多多警醒。

不得不說,皇帝這一套還是很有用的。畢竟,這一波案子牽扯到的人,有點多了。高家本就是大家族,還有杭州府被高濟民收買的、威逼利誘的同謀者,杭州的官場都變天了。

如今陛下這樣“仁慈”,也是好事。

可讓戶部官員們十分揪心的是,高濟民說那些吞掉的錢,都用完了,可他又說不出個來曆。

高家的確暗戳戳地富有起來,可那些數目,絕對比不上他開采礦藏、在杭州一手遮天賺來的錢多。

有很大一片空白,高濟民隱瞞了。

而他寧死不肯說,即便將他的親人孩子放在他麵前威脅,他也隻說是花完了。

這件事,暫時走入了一個迷局。

而皇帝也很是惱火,在他看來,高濟民,弄沒了朕的銀子!

可再生氣也沒用,隻能著大理寺和刑部繼續追查,再出動暗衛到杭州府翻個底朝天查高家。

高家倒了一大半,名聲也沒了個七七八八。剩餘的高家人都夾緊尾巴做人,謹小慎微,兢兢業業為朝廷做事。

加上此次高家暴露,惹下雷霆之怒,官員們都震驚於陛下的手段,還有萬羅殿的消息來的如此之快,可見陛下有手段,雖說還比不上太上皇,可也不算差了。

當太上皇他老人家聽到有些人有這樣的評價時,一時不知道是哭是笑。

這日,諸葛盈在宮中的藏書閣裡找些書。她如今在宮裡可不是一般的主子,既是太上皇寵愛的孫女,陛下寵愛的女兒,又是有實權的公主,平日裡脾性好,又是娘娘唯一的孩子,宮人們都很是喜愛她、崇拜她。

她到藏書閣來,自然沒人有二話的。

她本是要找一本和算學有關的書來看,近日查高家真賬本裡的問題,她希望能再幫忙,查到點什麼蛛絲馬跡。

可不小心弄倒了一個書架上的書——就如多米諾骨牌似的倒在了地上。

諸葛盈見這幾本書都有些灰塵了,大概許久沒人看過,好奇心起,隨手翻開一本,見是一本遊記。

剛好那頁就有批注,字體清雋飄逸:

二十歲之前,可以去杭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