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VIP(1 / 2)

若是平時,若是晏君樂還是一國首輔之時,見到了諸葛盈這樣優秀、能謀會算之人,一定感歎一句“後生可畏”。

她不過略施一計,便離間了他和皇帝這樣複雜的關係。不僅如此,隻怕皇帝之間仍不知道實情,還當是韓氏向他透露了住址,他去帶走了韓氏。因此以為韓氏水性楊花,以為自己膽大包天。

若是他的晏恕,晏知,或是晏常平,能有眼前人的這般能耐,晏家必能興盛百年。可惜了啊。他英雄,便有個狗熊兒子。皇帝倒是窩囊廢,偏偏生出了個這樣怪物似的女兒來。

多智近妖。

“你阿爹可不如你聰明。”晏君樂仍要刺諸葛盈一下,“你簡直像是你阿娘與宣明太子生的。”

這話說得極為難聽,指責陸晚亭的貞潔,更是說她未出閣時便周旋於裴初驟和宣明太子之間,何其惡毒。誰不知道,以諸葛盈的年齡,分明就是皇帝的女兒,這點血脈無從駁斥。

可他不知道,這句話對諸葛盈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她從後世而來,什麼女子貞潔,什麼血緣純正,俱是屁話。說的好像有個諸葛晟這樣的阿爹是什麼天大好事似的。

諸葛盈倒寧可自己沒有個那樣的阿爹呢。若非如此,她怎會一開始對祖父是兩難的。她這麼聰明,可以是隨了祖父,也可以隨了阿娘。

再說,晏君樂又不知道,她馬上就要過繼給宣明太子了,與他就是父女情分。這話反而傷不了她。

反唇相譏是諸葛盈的本能,對上晏君樂就更不用客氣,她笑了笑:“這麼說,晏恕這麼蠢,倒是隨了我父皇,晏大人,您的兒子怎麼不像你呀。”

晏君樂隻覺得全身的血都湧到了自己的腦門上。他完全可以確定晏知、晏常平都是他的孩子,本來晏恕他也可以確定的。可是叫諸葛盈這狼崽子一說,他也沒臉。諸葛盈真是好樣的,我說她一句身世有問題,她就說我兒子是皇帝老兒的種。

你晏君樂不是自詡聰明麼,怎麼生了個蠢笨兒子,哦喲,不會是你家夫人韓氏紅杏出牆了,真的和皇帝假戲真做了吧。

晏君樂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諸葛盈借著說話期間又隨手給了他幾鞭子,這種屈辱他還從未受過。“你來見我,隻怕也有想知道的吧。”

“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諸葛盈露出似乎感興趣的樣子:“什麼交易?”

晏君樂道:“你我也並非第一次做交易了。上次你從我這訛走的一萬五千兩,是不是到手了?”

太上皇從旁聽著,心中暗自點頭。阿盈的確在掉換皇家血脈那次事件中見過階下囚的晏君樂,以養了晏恕多年的名義要走晏君樂了一萬多兩。

諸葛盈深知他舊事重提,是為了證明自己的信用,“是又如何。”

“此次我也不敢說要保住多少錢財。隻要你保住我的性命,讓我苟活,我便將那批火器的去處都告訴你。你抓回了顧言也沒用,他給了我,卻不知道我用於何處。”

諸葛盈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晏大人,你未免想的太輕鬆了吧。你謀害我大伯,又企圖造反,再加上你我之間私怨,就這麼一批火器去處,你把我當什麼?”

價碼不夠,晏君樂繼續加碼:“不止如此,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藏在朝中的臥底麼?”

哦?這倒是有點意思了。諸葛盈竊笑一聲:“你晏君樂的人,我多花些時間,也可以摸清楚,還需要你交代?”

說起來這晏君樂可不厚道,彆人追隨他,願意給晏大人抬轎,他倒好,轉頭給人賣了。不過,晏君樂如今是徹底不要臉皮了,隻想著苟活性命,自然是不管這些個官場規矩了。

晏君樂脊背發涼:“你究竟想要如何?”

諸葛盈卻仿佛說起了另一件事,忽然起頭,讓晏君樂毫無防備:“你和我父皇合謀害死了宣明太子,可裴初驟窮追不舍,險些查到你們,於是你們一不做二不休,借著北疆戰場害了他的性命。通敵叛國是會上癮的,與代王合作了一次,你們放心多了,於是兩年後要對靖遠侯下手,依然找了代王。真是從一而終啊。”

她的話不無諷刺。可晏君樂卻全身發涼了。她怎麼會知曉這件事?皇帝!定然是皇帝那個笨蛋暴露了!太愚蠢了!

諸葛盈來見晏君樂卻不全然是為了給晏君樂幾鞭子和添堵的,她是來試探的。晏君樂雖然不願意說,可剛剛才一時而過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慌張,被說中了舊事,故而全都湧到了他的臉上。

諸葛盈心下更確定了,看來她推測沒錯。

晏君樂不言語,隻怕是不想承認。

諸葛盈卻道:“你是活不成了,你晏家也要身敗名裂,你可儘興了?”

晏君樂早在太上皇讓人將他關在宮裡暗牢,而不是在大理寺的時候就知道,這對祖孫打的好算盤,不叫他出去見人,無聲無息就定了他的罪過,也省得他吐出諸葛晟的臟事來。

哈,他們倒是有心保全諸葛晟。

他忽然萬念俱灰,放聲大笑起來:“你父皇也不是個好東西,卻因為身份,得以活命,得以安享榮華富貴。我隻是輸在了身世不好,因此一旦事發,便保不住。”又看向諸葛盈,“你這個丫頭,我就知道你不凡,當初不止一次提醒過你父皇你早知掉換一事,他卻不肯信。不知道如今可吃夠虧了沒。”

他當時為了點醒皇帝,就連諸葛盈編造的“綠烏龜夫人懷了雙胎”這樣不上台麵的話都說給了陛下聽,可陛下全然沒聽進去,還當在嘲笑他呢。

唉,唉,唉。

諸葛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卻不多待了,正要往隔壁去見太上皇,卻見太上皇走了進來,麵色陰狠道:“誰說諸葛晟可以活命?!”

時隔多日再見殺子仇人,太上皇依然憤怒無比,“你晏君樂會遺臭萬年,他諸葛晟也不遑多讓。你們二人互相戴綠帽子,死也死在同一件事上,也算是君臣之分了!”

晏君樂瞳孔一縮。這麼說,太上皇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肯放過?那可真是……

想了想,他也覺得值了。諸葛晟龍子鳳孫又如何,還不是和自己落得同一個下場。

可他還不忘挑撥:“您老人家是否忘了,這定薊公主也是諸葛晟所出?”

太上皇看著諸葛盈,忽的笑了:“你在獄中是不知道,我的定薊馬上要過繼給宣明了。”

晏君樂:!!!

頓時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

太上皇!他居然為了諸葛盈一個女子,甘願做到如此地步,為她不留任何隱患。祖父之愛孫女,為之計深遠啊。

出了暗牢,諸葛盈見太上皇仍是一臉鬱色,忙上前開解:“祖父可不要記心。晏君樂深陷牢獄,自然什麼都說得出來。”

然而太上皇鬱悶的卻非這一件,而是另一件:“阿盈,你說,這二人同謀,究竟是晏君樂攛掇諸葛晟更惡,還是諸葛晟受人攛掇謀害兄長更惡?”

諸葛盈已知祖父是絕對不會徇私情,放過諸葛晟的了,因此不管這最後比較出來的結果如何,他都不會改變從前的決定。隻是心有鬱結罷了。

“晏君樂有私心,卻是人之常情。古往今來奪嫡之爭豈有輕易。隻是祖父已算是難得的君父,後宮唯有祖母一人,膝下全是嫡出,自以為如此便沒有蕭牆之禍。”諸葛盈端正了臉色,“可人心難測,即便祖父再如何用心,也無法保證每個孩子的想法。”

她已是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覺得諸葛晟更惡。因為晏君樂有心算計,是為了自己和家族,而宣明太子於他不過是攔路石,隻是對諸葛晟來說,這是他的兄長,他枉顧從前親情,放任一個有野心的臣子在自己麵前。

晏君樂,何嘗不是諸葛晟野心的那一麵?他不敢做的事,晏君樂替他做了。說不定他事後還在心裡喝彩,覺得自己萬事不沾身,還撿了個皇位呢。

太上皇此時也想開了些,點一點頭,兒子混賬,孫女卻是個好的,等過繼給了宣明,更是和諸葛晟那王八蛋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他又開起玩笑來:“方才聽你說的什麼話。哪裡學的混賬話。”

諸葛盈便知道自己說的“夫妻情熱”叫祖父聽了個十成十,害羞地揉了揉耳朵:“信口說的。”

“信口說便能說出來。”太上皇笑一笑,“不過你日後的夫婿定然要好好考慮的。咱們可不是招贅,也不是那等沒兒子的人家招女婿上門,讓女婿掌了家業的。”

諸葛盈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大安自然是諸葛家的。她未來的皇夫,必定精挑細選。

太上皇自打康樂長公主那事之後,就對女兒找女婿這件事特彆上心了。想當年,他為女兒尋了杜家,那也是細挑許久,杜家那時候也人模人樣的,誰承想後頭還有這樣的事,倒連累了他的女兒和外孫外孫女受罪。

而諸葛盈還不同於康樂,她身上的擔子更重,夫婿更是重中之重。一個鬨不好,朝臣們也要逆反——怎麼,這到底是諸葛家的江山還是那誰誰誰家的?我們是在給誰打工?

總之太上皇還得挑,諸葛盈也不急,安慰他:“還早著呢。”她這兩年也沒有成親的想法。

哪怕是曹宣的影子,也隻是在她心裡掠過了一下而已。

告彆了太上皇,諸葛盈還有許多事要做,太上皇讓她不必那般忙碌,可她也有心記著涉及晏君樂的兩樁事,尤其是勾結北翟一事,要拿到證據,真是難上加難。

晚上睡覺時,她忽然想到,這事不好從大安打開局麵,若是借助一下外力呢?嗯,北翟代王和康王,想必還沒鬥出個結果來吧。

有趣。

又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