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動蕩民國(1 / 2)

() 第69章

這事要從頭說起。

現在的部隊分配遠沒有後世那樣嚴苛且精密, 必須要聽分配過五關斬六將才能進去, 因為人才太少,大學還是這幾年才興起來了, 所以阮棠這種情況一般會留下來,先從底層的記事員開始做起。

在這期間,部隊自然會去調查他的身份背景有無問題, 若表現良好日後會慢慢向上升,這也是為了保證部隊的保密性, 避免軍事間諜。

不過“應瑭”一來,拿的就是淮州大學的畢業書,立刻就驚住了麵試官。

淮州大學在這個時代,稱得上是no.2,名校中的名校,當不成第一還是因為no.1是中央軍事學院,不過儘管如此這份學曆證明仍舊耀眼的令人側目。

於是麵試官沒有著急敲定,而是迅速聯係了上峰, 這一來二去就被西區的鄭參謀長給相上了,

“你是淮州大學的畢業生?”

“是的,去年畢業, 因對盛州軍慕名已久特前來效力。”麵試官換了人, 阮棠倒也不慌, 仍舊對答如流。

參謀長又問了幾個問題,見少年侃侃而談毫不怯場,眼中的欣賞更濃了。

旁邊的同僚與他低聲討論:“如果背景沒問題, 這倒是個可以用的人才,可以先從連隊的文書做起。”

這話在理。

但是參謀長摸了摸下巴,沒有回應,因為他另有打算。

正巧這時候西區司令的助理員打了個報告走進來,敬完禮之後便是苦笑連連的問:“參謀長,司令讓我過來拿演講稿,問您寫好了沒有?”

“演講稿?”

參謀長看了一眼外麵的天,似恍然大悟:“今天首腦會過來巡視對吧……”

得,看這意思就是沒寫。

西區副司令參謀長和總司令這倆人簡直一對活寶冤孽,司令最煩讀書識字,所有和筆杆子打交道的工作都丟給參謀長,參謀長被他的瑣事煩的不要不要的,不過這次在元首麵前演講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準備……?!

這個消息也是夠出乎意料的。

但是參謀長不僅沒慌,還眼珠一轉,落在了阮棠身上,他搓了搓手,突然問道:“你是淮州大學文學係畢業的?”

阮棠秒懂,笑了笑,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是的,而且來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課,對盛州軍隊還算了解。”

參謀長當即指揮著那助理員,“拿紙筆,給他試試。”

旁邊的同僚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立刻杵了他一下,“你沒毛病吧?”

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兒戲嗎?

“沒毛病,看看再說。”參謀長對他的勸告半點不聽。

阮棠上手就接了這麼大的單子,整個人也是半點不怵,完全無視眾人驚異的目光,他拿起鋼筆微微轉動,大腦略一思索,便開始落筆寫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坐在會議室的一角,姿勢標準下筆從容,仿佛身處教室一般,在學識的領域上那份自信,一瞬間令所有人側目。

遣詞造句信手拈來,甚至不需要旁人催促或提醒時間,不過短短片刻,便見他放下筆,步履穩重的將演講稿遞上來。

真的假的?

幾個人皆是不可思議,詫異的目光甚至有點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敷衍了事。

如果是這樣,未免膽子太大了,如果不是敷衍,短短片刻沒前情不醞釀的,能寫出什麼玩意兒來?

參謀長雖然對他抱有幾分信心,這時候見他交卷如此快,也是有點不敢相信,他好奇的接過稿件,便想要一探究竟,隻是尚未低頭,便聽外麵傳來一道低沉含笑的嗓音:

“瞧瞧,這麼快你的演講稿就有著落了?”

那聲音不算威嚴,甚至是帶著幾分調侃的平和,卻瞬間令參謀長瞳孔收縮,在場眾人皆是臉色一變,齊刷刷的朝門口看去——

首腦!

也不知他在這裡看了多久,總不會是悄無聲息的旁觀了整個過程吧!

阮棠好奇的抬眼看去,司令員正侍候在男人身邊將人請進來,她尚未看清那人麵容,卻感覺到一股穩如山嶽的氣勢撲麵而來。

“首長!”

眾人齊刷刷的站定,抬手行禮,敬畏與敬重從心底油然而生。

“都坐吧,我也是便裝出來,沒這麼多講究。”

柏晰上座,態度溫和,他穿著一件老式的中山裝,樸素的衣著卻難掩舉手抬足間的貴氣,到了首腦這樣的地位,麵容的好看與否已經不再重要,哪怕他的氣勢內斂,仍舊會讓人感覺到濃重的壓迫力。

那不是他施加的,而是所有人內心深處,對首腦這個人、這層身份根深蒂固的敬重。

參謀長在激動過後慢慢冷靜下來,他乾笑兩聲,主動將阮棠的稿件呈上來,說:“趙司令員身邊缺一位輔助處理公務的文職,我這正在為他挑選合適的人選,讓您見笑了。”

他說著,狠狠的瞪了一眼司令員。

趙司令也是不甘示弱的回瞪,你丫的要是早點給老子把演講稿寫出來,還用丟人丟到首腦那去嗎?!

柏晰接過演講稿,低頭看了一眼,行雲流水的內容不外乎是一些振奮士兵氣勢的詞彙,說的端是慷慨激昂,但細究之下便會發現這簡直就是一份萬能的通用稿,用在哪裡都合適。

狡猾的筆者。

看到這裡,柏晰微微一笑,帶著幾分了然的意味,算是明晰了他寫的如此從容飛快的根本原因。

不過,這稿件上矯若驚龍的字體還是讓男人眼前微微一亮,能夠寫出這樣的字,這少年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苗子,看完演講稿,他的視線在落款處的“應瑭”二字上微微定格,放才抬起頭。

柏晰的目光落在了阮棠的身上。

少年唇紅齒白麵容俊秀,肩膀稍顯削瘦卻不柔弱,一雙明亮的大眼正與他對視,乾淨的目光隻有好奇,卻也放肆得很。

柏晰笑了,“應瑭?”

阮棠點頭,聲音帶著偽裝後的輕啞,仿佛變聲期的少年,“是我。”

“不對,”那位一直很溫和、仿佛沒有爪牙的首長,第一次搖了搖頭,否決了她的名字,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仿佛已經掌控一切,隻淡淡的說:“你不叫這個名字。”

假身份?!

眾人心裡一驚,下意識的看向阮棠,目光一瞬間充斥著警惕與探究。

連同門外的警衛,都在一瞬間握住了腰間的槍支,進入備戰狀態,仿佛隨時可能拔槍控製局麵,室內友好的氣氛立刻變得劍拔弩張。

一開場就掉馬,什麼情況!

連係統都驚了,阮棠這就暴露了?哪裡露的破綻?

這種情況下,唯獨阮棠神色不變,她隻是將目光放在那張稿件上瞥了一眼,隨即大大方方的一點頭,承認:“對,我不叫應瑭,不姓應。”

眾人:???這和你姓什麼有什麼關係!

關鍵是你竟然用了假身份來軍隊應征,這分明就是間諜啊!

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想,首長在聽到這句話時,卻並沒有讓人將少年逮捕起來,以至於現場的對話愈發的令人看不懂。

柏晰問:“那你姓什麼?”

阮棠沒說話,而是微微轉身。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在場的眾人一瞬間警惕的拔出了槍,齊刷刷的對準了她,隻要她有任何異動,便會被打成篩子。

這是自然的,首長麵前,不容有任何忽視。

阮棠無辜的看著他們,一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有。

柏晰擺了擺手,聲音沉穩:“放下槍,無妨。”

“......這!”

眾人微微遲疑,但是見首長態度堅決,卻還是紛紛放下了槍,聽命行事。

阮棠聳了聳肩,徑直走到座位上,她提筆寫下兩個字,將這張紙遞到了柏晰的麵前,坦蕩的說:“稟告首長,這才是我的名字,不過在畢業前夕,我已經打好申請將身份證明與畢業證書改成現在的名字。”

改名?

眾人迷惑不解。

唯獨柏晰,看了一眼上麵的字,微斂的麵容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認可了她的說法,“阮棠,念起來像個姑娘家,看來你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阮棠?

應瑭?

這竟然是個諧音遊戲。

“當然不喜歡!”

少年理直氣壯的說:“我堂堂七尺男兒,被人一口一個軟糖、糖糖的叫著,豈不是半點威嚴皆無?”

柏晰坐在椅子上,麵對他的理由,有些好笑的點了點少年,說:“但是你長得也像個小姑娘那樣秀氣。”

阮棠絲毫不顧及他是首長,位高權重無人能及,肆無忌憚的說:“那又怎麼樣,我有才華有能力,現在可以改名字,以後可以爬到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那個時候就沒有人再注意這張臉了,他們隻會將關注點放在我有多厲害上麵。”

她說的眉飛色舞,坦坦蕩蕩的態度絲毫不介意野心暴露給對方看,說完目光落在柏晰的臉上,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首長生的如此好看,在身處現在這個位置之前,難道就沒有過類似的苦惱嗎?”

柏晰被她笑容晃了眼,那野心勃勃的樣子讓黑白的世界仿佛都綻放出了金色的陽光,隻是他還沒有細細深究,就被阮棠突如其來的問題立刻給嗆住了。

這小朋友竟然還……

眾人頓時微微皺眉,參謀長低聲嗬斥:“怎麼和首長說話的?”

“無妨。”

柏晰看著少年又無辜又理直氣壯的小模樣,好笑的道:“你啊,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當然了,是您在曾經演講的時候說過人人平等的。”

阮棠話鋒一轉,好奇的問:“其實我還想知道,您是怎麼知道,‘應瑭’這個名字不對的?”

柏晰指了指她的落款,聲音平淡卻犀利:“人這一生寫的最多的字,大抵就是自己的名字,但是應瑭這兩個字,你寫起來卻是格外的生疏,一看便是不常寫。”

“原來是這樣。”

阮棠撓了撓頭,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那我以後得多練,否則人人要是問這個問題,我豈不是白改名字了。”

眾人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搞了半天竟是這樣的烏龍?

唯獨係統,此時簡直在阮棠的腦海裡刷屏了。

【係統:這柏晰簡直老狐狸,這也能發現,幸虧你反應快,不然今天就要涼了。】

柏晰察覺字體有異,從而試探阮棠,那禍水倒也狡猾,一瞬間就猜到了露餡的地方,卻佯作不止,將一出傻白甜的戲碼演的出神入化,最後這個問題簡直就是點睛之筆。

任誰看了,都會下意識的信服。

因為整套對話下來,實在太自然了,沒有半點做作的痕跡,完全讓人興不起懷疑的心。

不過……這還不夠。

係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係統:部隊肯定會去淮州大學查你背景的,即便凝露將你的學籍安插進去,但是阮棠應瑭這個梗,怕是也要暴露了,到時候怎麼辦?】

怎麼辦?

阮棠在內心深處發出一絲冷笑:【生拌!】

禍到臨頭,隻能強行辦了,沒有路就自己挖掘出路來,總歸不能坐以待斃。

不過誰也沒想到,機會來的如此之快。

阮棠準備的演講稿,讓趙司令成功的在校場大出風頭,回頭以後就對著參謀長嘚瑟:“找這麼一個文職過來,算是你這輩子乾的最得老子的心的一件事了,以後什麼演講稿彙報稿之類的,總算都有人做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參謀長欲言又止,最後說出一個殘酷的事實:“你的文書被截胡了。”

???

什麼玩意兒?!

趙司令怒吼:“誰乾的!”

“首長。”參謀長說:“人,現在已經是首長身邊的秘書了,你就彆想了。”

殘酷的事實,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劈在趙司令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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