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動蕩民國(1 / 2)

() 第70章

淮州最近經曆了一番大清洗。

裴恙重傷痊愈後, 像是發了瘋般的將各地安插的內奸全部拔了出來, 一個不留,就像是眼裡不揉沙子, 要把整個淮州清理的乾乾淨淨。

至此,土皇帝的權勢到底有多厲害發揮的淋漓儘致,守舊派和新銳派兩個國家, 愣是沒有一家能插進去手的。

然而發完瘋的裴恙,此時卻懨懨的斜坐在沙發上, 指尖夾著一根幾乎要燃儘的煙頭,房間裡煙霧彌漫壓抑而刺鼻,淩亂的茶幾上唯有那塊男士手表格外的矚目。

那禍水逃了,卻將手表留了下來,仿佛沒有任何留戀,無論是對他這個人還是對他的財勢。

心腹敲門進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裴爺,查到了, 是凝露叛了。”

裴恙扯了扯唇角,蒼白的麵孔一派陰鷙,竟沒有多少意外之色, 隻問:“人呢?”

“跑了。我們跟到了盛州, 因為那塊是黨國的軍事重地, 導致跟蹤一度斷層,但是很快又再次續上,她的目的地應當是北虞的京城。”心腹說。

凝露叛了沒有出乎他的意思, 但是去北虞?

裴恙想起不顧一切對他發起進攻的原欽然,那態度顯然是他不交出人便不死不休,若非演戲,那阮棠此時必然不在臨寧,而凝露去了京城……

男人眼眸一凜,抬腳便粗暴的將茶幾踹翻,他冷冷的笑著:“好啊,原來是會那邊的野男人去了,她的情夫還真是遍布世界各地。”

“阮棠,阮棠。”裴恙咬牙切齒的喊著這個名字,每一次念出來心臟都像是被剜的疼痛,夾雜著難言的嫉恨,他的臉色陰沉可怖,聲音低的陰森:“老子在這裡找你找得這麼辛苦,讓你去和北虞的野男人廝混?想的美!”

心腹被他陰森的臉色嚇了一跳,節節後退。

裴恙卻一把轉過頭去,目光狠毒殺氣騰騰:“聯係原欽然,彆他媽的內戰了,那女人都滾去北虞了,不想戴綠帽子就統一陣線!”

同是天涯被拋棄的人,這一刻,裴爺那心情,彆提多不是滋味了。

卻不知道,那禍水的確是找野男人了,卻不是去的北虞。

凝露先到盛州見了阮棠,聽到她嘀嘀咕咕的禍水北引計劃,頓時都驚住了,“這麼歹毒嗎,不虧是我老大。”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阮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正經的說:“你在北虞替我吸引仇恨值,我在這裡暗度陳倉,待一切塵埃落定,就將你接回來,約定好的我自然不會忘。”

約定的什麼?

那天在車上,阮棠和凝露談完宴會的事情後,她給了凝露一個承諾。

女人為官。

不是簡單地秘書、翻譯,而是手握重權。

跟著裴恙,再風光也不過是普通人,但是阮棠卻承諾給了她一條仕途。

那時候阮棠還什麼都不是,但是凝露信了,不然也不會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去救她。

而現在,凝露臨走前,突然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進軍統。”

軍統?

親親,你這是要接原欽然的位置,還是想替代他啊。

阮棠卻一擺手,大氣的表示:“到時候看,談不下來的話我就給你安排個新的情報局。”

“沒問題。”凝露擺出一個ok的姿勢,認真的說:“阮棠,我信你,因為你有這個能力走到頂端。”

阮棠笑眯眯:“巧了,我也這麼覺得。”

阮棠的效率是很高的。

首腦回臨寧的路上,這戰亂已經平息了一半,雖然原欽然等人還在發瘋,起碼這股瘋勁是對準了北虞使的,而且是暗地裡的陰招,不至於損兵折將。

丁秘書將消息彙報上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這應瑭手裡握著的情報勢力是否……”

“無妨,”柏晰擺擺手,淡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給了他這個機會,便讓他做出結果。”

丁秘書一噎,仍有顧慮卻不好再勸。

他發現了,首長對這應瑭的態度實在是太不同尋常了,或許是因為他的病情在那少年身上看到了轉機,以至於這位嚴政律己的明君也有了隨心所欲的時候。

他們這是在回臨寧的路上在驛站中小憩,柏晰突然看了一眼外麵的天,問:“什麼時辰了?”

丁秘書看了看手表,說:“傍晚七點,天還未全黑,您要用晚膳嗎?”

是的,他的形容詞是“天未全黑”,因為在柏晰的眼中,外麵夕陽西下泛紅的天空都是黑色、不,應當是是暗色,在全色盲的眼中,隻有明暗兩色。

誰能想得到呢,一位國家的掌權者,卻視力方麵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弱勢者,他這一生,應當都看不到正常人眼中的顏色。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阮棠這個bug一出來,顯然有多受明君待見,是顯而易見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並不介意多寵著阮棠一些。

柏晰擺擺手,說:“再等等,小應快回來了。”

自從有了這個吉祥物,首長一日三餐都是與他同食的。

丁秘書暗歎,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首長,這應瑭……您當真在他身上看到了其他的色彩?”

若非首腦嚴肅的和他說過,他當真不敢相信,這也太荒謬了,色盲是一種病,讓人的視力減退到隻能看到明暗兩色,這眼球怎麼可能會在看應瑭時出現不同的色彩呢?

柏晰淡笑,直說:“沒你們想的那麼誇張,這小孩的存在更多的是給我一種心理暗示。我看到他或笑或算計或侃侃而談時,那種自信的模樣會欺騙肉眼,產生一種他的發光的錯覺。

金色、耀眼這一類的詞我們在平時用的數不勝數,但是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確確實實的體會到這種感受。”

就連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時,眼球看到的顏色都是暗黑色,唯獨應瑭……讓他錯覺的看到了真正的、正常人眼中的陽光。

他一針見血的說:“這不是他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大腦在自欺欺人,出現的這種錯覺。”

丁秘書:“那您還……”明知道是假的,卻還要將人留下,如此寵溺。

柏晰抬眼看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透徹,仿佛所有人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這個男人是成熟的、內斂的,卻也是狡猾的,他身上那股特質都是經過漫長歲月,用無數的閱曆沉澱而成的。

首腦說:“你要知道,人擁有弱點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相反的沒有弱點的人才不可信。就像康念,無欲無求,恰恰才最令人擔憂,因為他處理公務時不受旁人乾擾,一旦厭煩這種生活試圖將其毀滅時同樣不會有顧慮。

我默許欽然去盯他,就是怕他有朝一日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

丁秘書一怔。

他聽見首長說:“而我,也需要一些弱點,來保證自己活得像一個人。”

前半生,柏晰的弱點與追求都是野心,他毫不避諱自己就是要掌控一切,所以他並不排斥如今的應瑭;而當他手握重權應有儘有時,隨著時間的推移野心淡化,老虎也會開始打盹,他便需要新的弱點來推著自己前行。

柏晰,是有意要給自己製造弱點,才會默許了應瑭的存在,哪怕他是個不安定因素。當然,他的存在還有彆的用處,便不需與秘書細說。

丁秘書聽完他的話,神情微斂,敬重的彎腰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廖秘書敲響了書房的門,稟告:“首長,原局座來了,說想見您,負荊請罪。”

原欽然迎上來了?!

丁秘書下意識的去看柏晰,這位首腦在聽到不受管束的下屬抵達之後,卻仍舊不動聲色,隻是站起身看了看外麵的天,沉聲:“讓他進來。”

原欽然走進來,丁秘書識趣的退出去,關上了房門,將獨處的時間留給這對君臣。

原欽然來的風塵仆仆,看起來很是匆忙,卻不顯狼狽,他扯了扯身上的軍裝,抬手一行禮,恭敬的喊道:“柏帥。”

柏晰回頭看他,黑眸深沉,聲音淡然:“坐。”

麵對疑似反叛不受控製的下屬,沒有質問,沒有嗬斥,但是這份城府氣度,便是尋常人難及。

原欽然一笑,坦然說:“不坐了,我來就是負荊請罪。您不在臨寧的這段時間,我為了一己之私,與裴恙大動乾戈,幾乎打破了兩方約定,連軍統都成了我發泄私欲的利器。

不顧國家、不顧大局,更是未曾與您打過一句報告,忤逆行徑引得朝野上下議論恐慌不斷。”

他將自己的罪狀數的明明白白,沒有半點隱瞞或辯解。

柏晰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這位桀驁不馴的愛將一眼,犀利的道:“但是你今天來,不是來請罰的。”

“我得戴罪立功啊。”原欽然陳懇的道:“闖下這麼大的禍,哪裡是一句請罰就能解決的,我惹的禍我來處理,將功補過,補不過去的,再有您來處理。”

他倒是給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柏晰往沙發上一坐,目光沉沉的看著他,語氣沉肅:“原欽然,你隨我征戰多年,雖性情一向頑劣,卻也不是不識大體,這場鬨劇我需要一個解釋,而不是簡單的將功折罪。”

原欽然的突然鬨劇,的確不可能是輕飄飄的揭過,他的位置太重要了,若非柏晰全力信任,怎可能擁有不受管束直達天聽的權利。就是因為柏晰太看重、信任他,以至於這次鬨劇出來,竟打了首腦一個措手不及。

這次事件,看似原欽然認錯皆大歡喜,實則完全是在君臣間開了一道裂痕,信任難補。

由此可見,那禍水的威力當真非同小可。

原欽然自己也清楚。

他坦然的一笑,誠實的答:“究其根本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裴恙不肯放手,我亦然。”

還真是為了女人。這個結論不出意外,卻讓柏晰頭痛的揉了揉眉心,他陳述道:“你喜歡她。”

原欽然瀟灑的彎下腰,單膝跪地,他的眼眸亮的驚人,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正經:“我原欽然,追隨您征戰沙場數十年,無論何時何地,原欽然都是柏帥座下的為您效犬馬之勞的小兵,永遠忠誠於您;但是同時,我的愛,永遠忠誠於她。”

柏晰沒有問忠義不能兩全要如何的愚蠢問題,因為在那個顧明瀾與他發生衝突,需要選擇之前,原欽然都是無法給出答案的。

不過他敢坦坦蕩蕩的將這些講出來,起碼這個時候的原欽然,他的忠誠是不能否認的。

柏晰敲了敲桌子,語氣嚴肅:“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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