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唉~”阮如蘇看了石觀音一眼,突然低頭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有無限煩惱縈繞心頭。

石觀音不禁好奇,這小丫頭為什麼反應如此奇怪,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憤恨,而是仿佛有天大的憾事發生一般。

於是她忍不住問:“你作何歎氣?”

阮如蘇再次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語氣又輕又柔,仿佛是同親密之人說心事。

“我歎今日來殺我的,竟是這樣的美人……”她說這話時的語氣,不似個閨閣小姐,倒像極懂風月的風/流公子。

饒是石觀音見多識廣,也不由得愣了一瞬,從來見她的女人,不是嫉妒她的容貌,就是恐懼她的手段。沒有任何一個如她這樣,語帶欣賞,麵露讚歎。

有時候,來自同性的真心折服,遠比異性的小心討好更得女人的歡心。因為異性的誇讚往往出於生理上的相互吸引而說出,但同性的折服一定是你完完全全勝過她才能得到。

所以,石觀音笑了,笑得如玉的麵龐上紅霞如飛,媚而不俗。

“我如今見你,一見如故,不知你可願隨我回大漠做客?”

世上沒有人能拒絕石觀音的要求,因為拒絕她的人,都已不在世上。

所以第二日無花推開房門時,屋裡除了桌上石觀音留下的那個掌印,不見半個人影。他還未能弄清自己的心究竟在哪,就已失了探尋的機會。

莆田少林又名南少林,坐落於九蓮山麓中,險峰環繞,易守難攻。透過那層層綠意,隱約可見寺中的紅牆碧瓦,恢宏雄偉。

天峰大師從蒲團旁的小爐上提起水壺,有條不紊地開始洗壺、泡茶、封蓋。不多時,便用紫砂壺開始分茶。

“無相,你心亂了。”見大徒弟此刻仍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天峰大師放下茶壺,用手敲了了三下桌麵,道:“若想知道真相,就不能被個人情緒左右,靜下心來,同為師品茶。”

無相雙手合十,羞愧地低下頭。

那茶水呈淡淡碧色,清亮明澈,仿佛天邊瑤池取得,香氣撲鼻。無相深深吸了一口,隻覺得五臟六腑中的鬱氣一掃而空,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茶飲過半,天峰大師終於開口道:“你的心靜了嗎?”

“我心已靜,謝師父指點。”無相拜倒在地,抬頭時已不見剛回寺時的沮喪焦慮。

天峰大師慈祥地摸摸他的頭,歎道:“為師並非不懂你的心情,隻是此事並非急就能解決的。”

無相孺慕地看著自己師父,誠懇道:“我知師父是為我好。我隻是擔心,阮施主她……”

“阿彌陀佛,世間事自有緣法,你我儘力而為即是,莫要因此生了執念。”天峰大師望著遠處的山巒疊嶂,語氣中似乎帶了點遺憾。

無相並未注意到,而是低頭開始認真梳理這幾天的事,將他們一點點說給天峰大師聽。

“我覺得,昨夜與我交手的更夫,很可能是徒兒認識的人。他雖然使的是東瀛的劍法,可是應該是有所保留了,他怕徒兒認出他的來曆。”

“東瀛……”這真是個久遠而深刻的詞。天峰大師喝茶的動作一頓,眼神閃過沉痛,很快歸於平靜。這變化太過短暫,以至於無相根本沒看到,而是在繼續分析。

“我後來檢查過那個院子……”說到這,無相頓了頓,似乎非常不解,道:“那人住的屋子裡,櫃子是連通阮施主屋子的,這是為了監視還是……”

後麵的另一種猜測,無相不願說出口。因為若不是為了監視,就是為了避人耳目。若是第二種,就說明阮如蘇同那人應該是一夥的。

他到底是把阮如蘇當成了朋友,所以不願事情是這般結果。

天峰大師沉默半晌,對無相道:“你將你二人的對話一一複述我聽。”

學武之人本就記性不差,這兩日同阮如蘇說過的話,無相都好牢牢記著。便依師父所言說與他聽,當然,那些她調侃自己喜歡阮施主的話,就沒必要說了。

“她說同你一麵之緣……”天峰大師沉吟,那時的阮如蘇應該並沒有她和無相相識的記憶,那她怎麼如此篤定和無相隻是一麵之緣。除非……她一直沒有失憶,記得所有事。

無相不笨,瞬間領悟了師父的意思,悵然道:“她為何……要欺騙於我?”

一個人要欺騙朋友,不外乎為名利,為情感。而她為了什麼,天峰大師覺得自己隱隱已經猜到,可是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曾知道。

突然,無相深深拜倒在地,堅定地道:“師父,無相隻怕暫時不能在寺中繼續陪伴您老人家了。我若是不弄清此事的來龍去脈,隻怕此生修行都無法寸進。”

天峰大師閉上眼,遮住裡麵複雜的情感,半晌才輕歎一聲,扶起他道:“為師當年若是也如你一般果斷,大概就不會……”

不會怎樣?

天峰大師已然閉嘴不肯多言,就算無相心中好奇卻也懂事地沒有再問。誰的人生沒有幾件憾事,何必刨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