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旅行記(2)(1 / 2)

和哲學家談戀愛 沁杳 13026 字 4個月前

【二十八歲】

“喂, 你真的生氣啦?”

殷妙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戳路德維希的肩膀。

路德維希紋絲不動地坐在陽台高腳椅上,手裡握著本紙質書籍, 沒有抬頭,

舷窗外的海浪破開水麵, 翻湧著不斷後退,海風偶爾送來鷗鳥的清鳴,孤獨靜謐的圓月和無邊無際的黑夜,將他不理不睬的英俊側臉襯托得愈發冷漠。

兩人相識十年, 相戀四年,關於大事小事的決策往往心有靈犀,很少產生爭執。重新恢複戀愛關係後, 路德維希更是對她百般溫柔嗬護, 殷妙還是第一次被他冷冰冰地甩臉色,得不到回應。

心裡難免犯愁, 卻也無法抑製地升起一股難以描述的新奇感。

她繞到他麵前, 扶著對方膝蓋蹲下, 不容逃避地仰頭望向他,緩緩抽走握在手裡的書。

調侃的尾音微微上翹:“請問路德維希先生, 你現在是在生氣,還是在吃醋啊?”

路德維希抬起眼眸,語氣特彆淡:“殷妙,你對陌生人就這麼沒戒心嗎?”

“什麼意思?”她麵帶疑惑。

“彆人給你酒就喝?彆人和你說話就回應?彆人請你跳舞你也同意??”

路德維希發出靈魂三連問, 一問比一問嚴厲,最後甚至連聲調都拔高幾分。

連串的質問, 讓殷妙原地怔愣幾秒。

她默默地盯著他嚴肅的表情和前所未有的表現, 實在沒忍住, “噗嗤”輕笑出聲。

——路德維希的臉更黑了。

此刻他們正在“維京號”遊輪的房間裡,告彆芬蘭首都赫爾辛基,啟程前往瑞典的斯德哥爾摩。

而兩人這起“爭吵”的起因,歸根結底,不過是殷妙和彆的男人跳了一支舞。

不對,嚴謹來說,是“差點”和彆的男人跳了一支舞。

……

“維京號”(vikg le)遊輪的名字起源於中世紀赫赫有名的北歐海盜,這些稱霸海洋的狂徒極其擅長造船和航海,經常駕駛結構精良的海船在波羅的海一帶搶掠財富,令周邊居民聞風喪膽。曾經輝煌的曆史過去後,如今的“維京”卻成為了北歐著名遊輪公司的一款高端產品型號。

殷妙和路德維希新婚旅行的第二站,就是諾貝爾的故鄉斯德哥爾摩。

在芬蘭告彆絢爛驚豔的極光後,兩人即將搭乘夜晚航線,當天下午5:30從港口出發,曆經16小時的航行時長,於次日上午9:35抵達目的地,這也意味著他們要在朦朧浩瀚的海上度過整個夜晚。

“維京號”是一艘紅白相間的巨型豪華遊輪,總共有11層高,遊輪外形搶眼靚麗,配備功能齊全,內部設有餐廳、酒吧、歌舞廳、賭場、免稅店等各種餐飲娛樂場所,供遊客們消磨時間。

從赫爾辛基繁華的港口登船,伴隨著現場樂隊喜慶歡樂的演奏,再沿著玻璃廊橋進到船艙內部。殷妙預定的是船上最好的豪華陽台海景套間,作為遊輪房間來說,已經相當寬敞明亮,裡麵配有折疊式大床,沙發電視,獨立整潔的衛生間,還彆出心裁地開辟出一個小小的落地窗陽台,桌麵上貼心地贈送氣泡酒當作入住禮物。

放下行李後,趁著天光依舊透亮,殷妙拉著路德維希去甲板上看風景。

船頂上空間開闊,不少人倚著欄杆眺望遠方,或者坐在露天的咖啡桌上聊天放鬆。

臨近落日,天空變成乾淨澄澈的灰藍色,兩邊的島嶼點綴皚皚白雪,鬱鬱蔥蔥的鬆木挺拔生長。

遊輪啟動的時候,殷妙沒有感受到明顯的位移感,隻能看到兩岸的景物慢慢平移後退。

寬敞的甲板上有很多乘客走動,擺出各種姿勢拍照。

殷妙有樣學樣,把脖子上的相機塞給路德維希:“我也要拍。”

說完又想到什麼:“你會拍嗎?我臉有點圓不太上相噢。”

“會,上個月孟女士廣場舞比賽的時候,我幫她拍過幾次,順便研究了一下。”

路德維希微微放低相機,找好角度,任勞任怨地當起攝影師,替殷妙拍照。

他垂眸專注的樣子總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刷刷刷拍了好幾十張,殷妙拿回相機一看:角度、光線、人像都很完美,把她拍得怪好看的。

她頓時有點驚喜,看不出來,路德維希這種鋼鐵直男,審美竟然還挺在線的。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以後,室外氣溫極速下降,他們又回到底下樓層就餐購物。

女人逛起街來是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的,殷妙在購物中心全情投入,大殺四方,東挑又西選,看中的東西越來越多,統統往購物車裡麵塞,最後路德維希雙手都快提不下。

她意猶未儘地回頭吩咐:“太多了,要不你先把這些弄回房間吧。”

於是路德維希繼攝影師後,又任勞任怨地充當搬運工。

“我去樓下逛逛,”

回去的途中,殷妙指著樓層導引,依然興致勃勃:“一會回房間找你。”

“好。”路德維希溫聲應道。

兩人在電梯間分頭行動,一個上行,一個往下。

路德維希拎著大包小包回到房間,分門彆類地幫她排列放好,然後賢惠地挽起袖子開始鋪床。他先將枕頭換成殷妙睡得慣的那款,再墊上丈母娘強烈要求他們帶上的印花床單被罩,然後起身檢查各種設施是否完好無損,忙完這番後,才終於得空坐下來。

雖說是出來蜜月旅行,但兩人都有各自的事業,底下還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員工,也不能說撒手就撒手,完全不管事,海上沒有通訊信號,他就調出之前收到的幾分文件查閱起來。

等到所有公事處理完畢,殷妙還是沒回來。

路德維希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他給她發消息:「在哪?」

代表網絡連接的圈圈轉了好久,這條消息才勉強發送成功。

那邊同樣過了好久回複:「三層歌舞廳。」

路德維希穿好衣服,臨出門前怕她著涼,又捎上一件殷妙的外套,準備下樓找她。

下行的電梯中途停了一站,湧進來幾位麵色紅暈,打扮火辣的白人女孩,她們聲音嬌俏,興奮地圍在一起調笑打鬨,看清裡麵站著的路德維希之後,神情不自覺地收斂幾分。

廣告屏幕裡正在播放“維京號”遊輪的宣傳片。

一段浪漫的海上旅途,一場美麗的意外邂逅,遇見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這是獨屬於年輕人的夜晚,躁動、熱烈,空氣裡到處充斥著緋色又曖昧的信號。

而路德維希站在電梯裡,麵若冰霜,心如磐石,和周圍按捺不住的女孩形成鮮明對比。

三層是遊輪的娛樂中心,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開場的時候,燈光閃爍的歌舞廳裡,男男女女人頭攢動,舞台中央的彩色球燈緩慢旋轉,變換著五彩斑斕的光線,舞池裡一對對擁抱跳舞的旅客姿態親昵,不同的麵容被映照成同樣半明半滅的模糊。

路德維希人高腿長,站在入口的吧台處巡視全場。

吧台裡的調酒師看到他,麵色熱情地詢問:“您好先生,請問要喝點什麼?”

裡麵人潮實在擁擠,路德維希視野受限,停在原地搜尋良久,終於透過縫隙看到眼熟的身影。

靠近吧台角落的小圓桌裡,殷妙支著下巴,正望向舞池方向淺笑,麵前還擺著一杯雞尾酒。

他剛要邁步往前,附近坐著的幾個人忽然散開,視野範圍內驟然變得清晰。

路德維希恍然發現,殷妙的對麵還坐著一個人。

成熟優雅的金發男人站起身,紳士地後退一步,彎腰伸出手掌,想要邀請她跳舞。

殷妙先是搖了搖頭,對方又說了什麼,她考慮片刻,終於將手虛虛放上去。

場內的舞曲變換,悠揚的華爾茲音樂響起。

頂部懸掛的彩色球燈也適時地切成綠色,熒亮的光線打到角落獨自佇立的路德維希肩膀上,莫名將他染上一層幽幽的綠意,似乎連頭頂都圍繞由綠光構成的帽子。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先生?您要喝點什麼?”

調酒師看他沒反應,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路德維希麵沉如水,定定地盯著那個方向。

殷妙起身的時候,不經意間回頭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揮動右手招呼他過來。

路德維希和她隔空對上視線,沉默兩妙,麵無表情地掉頭就走。

殷妙:“……”搞什麼?怎麼來了又走了?

她和身邊人道聲抱歉,連忙追過去。

路德維希兩條大長腿,走起路來衣角帶風,殷妙逆著人潮擠出去的時候還以為追不上,沒想到剛踏出歌舞廳門口,就看到他停在船舷出口旁邊,沒走遠,就這麼安靜地站著。

到底還是舍不得讓她著急。

殷妙來到他麵前,毫不知情地問:“你怎麼沒進來?”

夜晚海風有點大,順著敞開的通道鑽進來,將她的長發吹得淩亂飛舞。

單薄瘦弱的肩頭被激得瑟瑟發抖。

路德維希不聲不響地往她旁邊走了一步,默默擋住風口。

將外套遞給殷妙後,他平靜地開口:“不早了,回去吧。”

……

弄清楚事情原委後,殷妙迅速收斂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