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昨天給周老爺子泡茶用的就是一個青花瓷鬆鶴延年的茶杯,這種茶杯,周家有一整套,可周朗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就是他昨晚找不見的那個,不然怎麼這麼巧。
他緊張的盯著那個茶碗,攥緊了拳頭。
何霽端著茶杯,來到周老爺子床前。茶杯裡滿滿一杯茶,看著卻沒多少熱氣。
周老爺子老懷寬慰,他新收的學生,竟然知道關心他了。
正好,他有點渴了,便伸手去接那杯茶。
這時,蔣太醫卻眉頭一皺,這茶……
他忽然拿過茶碗,先是仔細的聞了聞,隨後又倒出一些茶在掌心,細細的觀察。
旁邊的人都有些詫異,怎麼回事?
這時蔣太醫拿舌尖輕輕碰了一點那茶水,然後快速從旁邊的盒子裡拿出一顆蜜餞放進嘴裡,一切都了然了。
“怎麼?”薑瑤問。
“這茶裡放了一些亂人心智的藥,而蛇膽最清神解毒,尤其那條黑蟒,也不知道活了多久,藥力很強,兩個放在一起食用,老爺子身體沒事,但藥力犯衝,才會覺得神思倦怠。”蔣太醫說著,又拿出一顆蜜餞放在桌上,然後將那碗茶倒一些在那顆蜜餞上。
瞬間,茶水泛起一股妖異的紫色,雖不如昨晚明顯,但所有人也確實看到了。
這下誰還不明白,有人要下毒害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為人正直,又很自律,很少與人結怨,是誰,是誰連一個這樣的老人都不放過!
薑瑤登時站了起來,看向何霽,雖然她不確定這事是否與他有關,但這杯茶,確實是他端進來的。
何霽似被嚇住了,他張張嘴巴,“這茶是他……”他指著周朗,結巴道。
“你胡說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周朗恨不得立刻撕了何霽。
何霽嚇得垂頭。
周老爺子卻忽然想起,昨晚周朗確實給他泡過茶,而且用的似乎也是這種杯子。
是他,他竟然要害他,為什麼?他緊緊盯著周朗,臉上滿是不解與痛心。
薑瑤這時已經懷疑周朗了,畢竟何霽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忽然,她瞥見周老爺子的臉色,哪裡還不明白,立刻對薑鴻道,“哥,去搜,把家裡每個角落都搜遍了,我就不信找不到端倪。”
薑鴻也正惱恨著,聞言立刻帶人去搜。
搜第一遍,其實沒發現什麼,周朗把那包藥藏的很深。
薑瑤給薑鴻使了個眼色。
薑鴻恍然明白,從前院開始,幾乎掘地三尺,這下,周朗那包藥藏不住了。
薑鴻拿著那包藥出來,周正德直接癱倒在地,這根本是不打自招。
周朗卻還想再掙紮一下,他驚慌道,“這藥是哪來的,誰要害我?我根本沒見過這包藥。”隨後,他跪在周老爺子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二叔公,你可要相信我,自從爺爺走後,我一直把你當親爺爺一樣,早晚祈禱,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怎麼可能害你!”
周老爺子聽此,雖知道這件事很可能跟他有關,還是有些動容。他幼時,家境不好,幾次差點念不起書,是他哥一直支持他,他才堅持下來。
後來他當了官,想把他哥接到京城去,可他哥也知道,他不過是翰林院一個小侍講,在京城連房子都買不起,還是租的彆人家的,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一直就沒來。
再以後,他兩個女兒大了,嫁了好人家,家裡也好過了,但那時他處在風口浪尖上,已經萌生了退意。
所以他回鄉,跟他哥一起生活,想回報他的一番厚恩。
可惜他哥沒幾年就去世了,臨走的時候,他哥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周正德伺候自己,為自己養老送終。
周老爺子雖然嘴上不說,可把周正德、周朗也當自己親兒子,親孫子一樣。
可周朗實在不成材,做學問,學問不行,做人,他乾的那些荒唐事,他也聽說過一些,這樣的人,他怎麼推薦他去京城做官?那不是害了彆人。
他也知道,為了這個周朗怨他,可他也沒辦法。
“二叔公。”周朗抱著他的腿道。
“是啊,二叔,這麼多年我們對你怎麼樣,你最清楚,我們怎麼能害你。”楊氏也忽然撲倒,大聲嚷嚷道。
周老爺子左右為難,看向薑瑤。
“那正該查清楚,還你們一個清白。”薑瑤道。說完,她轉身對薑鴻道,“哥,你去縣衙請人過來吧,這件事,還得官府來解決。順便,你帶著人查一下鎮上的藥鋪,我不行這藥是憑空冒出來的。”
周朗傻了,官府來人,那他不是毀了?而且還要查藥鋪,長山鎮的藥鋪就那幾家,一查……
他絕望又憤恨的盯著薑瑤,她好狠!難道她就一點不顧及他們這麼多年照顧老爺子的功勞,顧及他們的親情嗎?
薑瑤就是顧及,所以才請官府的人來,依律而來,免得周老爺子難做。
薑鴻轉身要去,就在這時,周正德忽然噗通跪倒,“二叔,我對不起你,這件事是我做的,跟朗兒還有他娘無關。
我也沒想害你,就是想去京城。
二叔,我錯了,你要打要罰,都衝著我來吧!”周正德把頭埋在地上,顫抖著身體哀求。
周朗跟楊氏都是一愣,隨即,周朗忽然道,“爹,你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