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回應，黑T恤注意力總算從手機拔出，認認真真掠起眼皮，架勢像要教小朋友做人。
“基本禮貌——”
話音戛然而止。
黑色口罩遮了大半張臉，能看出鼻梁和眉眼優越，漆黑眉尾另類地刮了條杠，雙眼皮，深眸，剛抄起手腕莫名其妙放了下去。
背光，諶冰站著，渾身透著跟破爛環境格格不入整潔乾淨，和他對上視線。
“……”
“……”
“操。”
蕭致短促罵了聲。
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麼。就聽他罵了人，剛才置身事外少年一改情緒，動了動唇瓣。
諶冰道：“哥。”
蕭致臉上沒什麼表情，低頭，手指扣住隔板“哐！”地拽開。
跟著，走了出來。
“……”
文偉以為要打架，連忙上前：“兄弟沒事兒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蕭哥也不是計較這種破事人。”
“筆你拿走，一塊錢一支，量大從優！”
文偉抱住蕭致腰：“給小帥哥說句沒關係，看把人孩子嚇！”
“哢——”
店櫃台旁還隔著門板，被膝蓋頂開。隨即，蕭致撤開文偉手來到店門外。
沒見著人似，對諶冰想靠近步伐置之不理，蕭致抬指壓了下帽簷，頭也不回沿著街道離開。
文偉沒看懂：“這是去操家夥打架還是上廁所？”
“估計還是蕭哥帥逼包袱重，被叫了聲叔叔自閉去了。”
“……”
低頭，諶冰拿筆，微信掃碼付款。
走出文具店，看向蕭致走遠背影。
陽光落到眼底，跟當年一樣晴朗天氣，不過在初夏，綠樹枝杈伸展向藍藍天，空氣中熱意舒卷。
少年穿著學校製服，身姿清峋。走廊上，手腕搭在被陽光燙得微熱白瓷磚，轉過來看他。
——“諶冰，我喜歡你。”
“高中我想跟你讀同一個學校。”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現在背影，比起當時，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
“筆買好了？走吧，去你寢室看看什麼樣。”許蓉說，“這兒晚上幾點斷熱水？斷得早還要買洗臉盆，熱水瓶。”
到寢室整理床鋪，等其他人都離開了許蓉才叮囑。
“彆跟這些人結交太深，問你借錢不要借，垃圾食品也彆吃。管好自己，每周給媽媽打電話。”
諶冰家境優渥，第一次來到九中這樣環境，許蓉很擔心他能不能照顧好自己：“不要理會任何人，自己學習最重要。”
“嗯。”
諶冰從書包裡拿出一中教材。
許蓉似乎還想說什麼，走近拍拍他肩膀：“你是媽媽驕傲，媽媽非常愛你，也擔心你。”
諶冰低頭幾秒，應聲：“知道了。”
許蓉離開後，諶冰沿學校逛了一圈。
臨河建造，校門堆滿雜亂無章電瓶車自行車。
四處殘破，但破得完全不突兀，跟陳舊街區相得益彰，甚至隱約有了文藝電影風塵感。
吃完飯回到寢室進門，裡側走動著身影，端著洗臉盆男生跟他對上了目光。
文偉瞪圓了眼：“哎！你啊！”
諶冰：“……”
“我剛見老陸往群裡發消息說有新室友，原來是你。馬勒戈壁我剛還罵東西沒地方放了，哈哈哈。”文偉笑聲爽朗。
他盆裡放著換洗內褲，抬手準備搭諶冰肩膀。
“那你明天到我們班兒嗎？”
諶冰左跨一步，躲開。
文偉：“……”
擺了擺手，文偉說：“吃晚飯沒？過兩天老張把校卡發你可以去食堂充卡，該說不說，我先去搓內褲了。”
他急著要走，諶冰想到下午他和蕭致一塊兒擺攤事，叫住他：“問問，蕭致住哪間寢室？”
“蕭哥？我蕭哥不住校。”
“不住校？”
“他平時要照顧家裡人，一堆破事兒，住校來回跑不過。”文偉以為中午買筆衝突，詢問，“咋了，不會為句‘好叔叔’‘好哥哥’你倆還記仇了吧？要約架？”
諶冰：“……”
他不想說廢話，“我和他認識。”
“哦，這樣。”文偉似懂非懂，夾著洗臉盆費力拿手機：“等等，我幫你問問蕭哥能不能直接推聯係方式，你倆聊。”
諶冰瞟了眼，他備注為“我蕭哥！！！”，顯然對蕭致非常自豪尊敬。
文偉開始打字。
-
另一頭，夕陽落地河邊。
地上一堆燃到儘頭煙蒂，少年指間還夾著一支，抽煙姿勢褪去了青澀，放鬆肩背透著股駕輕就熟散漫，眼角窄冷，氣質淩厲而野性。
聽到手機動態，蕭致從長椅直起腰身。
傍晚餘熱未消，指尖關閉“全市期末聯考排名”搜索貼，無意從第一名“諶冰”名字拂過。
新消息。
偉子：【滴滴滴，蕭哥在家不？】
偉子：【今天中午買筆芯那個，想知道你家庭住址和聯係方式，我能不能說？】
蕭致目光岑寂了兩秒，情緒沉澱後，拿起手機打字。
蕭致：【不認識。】
蕭致：【叫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