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有些太遠了。
鶯時這會兒的確有些懶散和著急,聞言便轉身把它放在沙發上,又順手摸了摸。
“那你就在這兒等我,需要開電視嗎?”她問。
“不用,你快去吧。”祂催促。
鶯時笑了笑,感受到了祂的體貼,心裡高興,就低頭用臉貼了貼它。
“伯崇,你真好。”
說完,她起身高高興興的走了。
祂躺在沙發上,剛才鶯時柔軟粉嫩的臉頰觸感似乎依舊還在,一時間暈暈乎乎,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
貼,貼貼……
祂努力抓住倒是的記憶,一遍一遍的回憶,直到浴室水聲響起,才半回過神,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
音樂聲,水中,撕開包裝的聲音。
祂不敢探去靈識偷看,怕被鶯時發現,便自己在腦海中不停想象著那副情景。
鶯時這個澡洗了很久,可祂完全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衣服的摩挲聲停止,門被拉開,沐浴露的香氣混在水汽之中瞬間彌漫至整個屋子。
意識瞬間落過去,祂看到鶯時穿著及膝的浴袍,鬆鬆散散的束著腰,露出一片白皙到晃眼的脖頸,精致的鎖骨儘顯,隱約能看到一道溝壑,被交錯的衣襟掩住,下麵小腿纖細,踩著拖鞋,懶散的走出來。
原來,這就是鶯時在私底下時的模樣嗎?
真是太可愛了。
祂看的愣住,連意識都忘了收回來。
鶯時沒走兩步,就感覺到了那種無形中的注視。
“怎麼了?”她隨口問,穿過沙發,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寧靜的夜色,淺淺的酌著。
“沒,你洗了很久。”祂匆匆為自己找了個借口。
不等鶯時回答,祂不讚同的說,“還沒有吃飯,空腹喝酒不好。”
鶯時頓時笑了,她這會兒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換上了舒適的衣服,渾身懶散,連心情也變得愜意愉悅起來,甚至有心情來開玩笑。
轉身靠著落地窗,鶯時含笑看著沙發上的黑色長劍,輕輕抿了口紅酒,笑吟吟的打趣,“伯崇,你怎麼這麼愛操心啊?”
祂從未看過鶯時這樣慵懶的模樣,眉眼含笑,身姿窈窕,懶散的靠在那裡,自有萬種風情。
一時間,心跳如擂。
若說之前被鶯時摩挲意識體是情動。
那現在,則是心動。
祂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因為鶯時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而癡迷。
“怎麼不說話?”鶯時笑著歪了歪頭,注視著它。
“我,”祂怔然說了一個字,險險回神。
“我沒有愛操心,”祂糾正。
“沒有?”鶯時微微挑了挑細長的眉,“你可是天天都在叮囑我這個不行,那個不可以的哦。”
“我隻關心你。”祂說,聲音變輕,帶上了笑意。
又是那種有些不好意思的語氣,鶯時聽了就又忍不住笑了。
“隻關心我?”她又抿了口紅酒。
“嗯。”發現鶯時並不太在意自己剛才這句話,祂有些失望,應了一聲。
感覺到了它的失望,鶯時便認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那句話。
似乎有些太敷衍了?
但這不怪她,實在是,誰會在意一個小孩子說的,我隻在意你這種話呢?
隻在意你,是因為沒有見過更多的人呀。
不過她這樣的想法顯然打擊到了眼前的靈,鶯時又笑了笑,懶散上前坐在黑色長劍一側,說,“所以靈都有自己的執念,那你的呢?是什麼?”
是你。
祂在滾滾紅塵中等待幾千年,為的,隻是眼前的鶯時。
沒有原因,祂也不需要原因,在看見她的第一眼,祂便明白了自家之前那些年無趣人生的意義。
但祂不能說。
“這是個秘密。”祂說。
鶯時放下酒杯,低頭看著它,笑著說,“好吧,秘密,我期待著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
所有靈的性格不同,也不是都願意為自己找到主人解除執念的。
但,隻要不跟那株桃樹一樣害人,那鶯時就不會多管。
在不傷天害理的情況下,人生而自由,靈也是一樣。
“師姐,我來啦。”徐靜的大嗓門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濃鬱的飯菜香味。
“聽到了。”鶯時應了一聲,看了眼自己穿著的衣服,她懶得換,索性一直等到下麵的嘈雜聲都退去,隻剩下徐靜一個人,才捧著長劍動身下樓。
“把門關上。”鶯時叮囑一聲。
“好嘞。”徐靜有經驗,一聽就知道自家師姐這是穿著睡衣下來的,忙關上店門。
鶯時下樓,徑直拐進了餐廳。
這個地方就在廚房外麵,也和廚房一樣,她根本不用,日常陽台上的小圓桌就能滿足她的一切需求。
這會兒,大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徐靜在後麵關好店門走過來,笑嘻嘻的說,“這次麻煩師姐啦,請你吃大餐,都是你愛吃的。”
了解鶯時死宅的屬性,回來的路上徐靜就和鶯時商量好了晚上帶了菜來,回了異調局後她草草洗漱了一下,然後去定菜,再趕過來,果然,預期的時間正好。
她就知道,每次出門回來自家師姐肯定是要折騰一會兒的。
徐靜也想不通,她們都是修煉過的人,這點路程肯本不算什麼,就像她,麵對幻境時的損耗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恢複過來。
可自家師姐呢,修為比她還厲害,偏偏出個門就跟和誰大戰了一場一樣,一副疲累不想動彈的樣子。
這個問題她糾結了很多年,最後也隻能歸咎這大概就是死宅的特點吧。
鶯時本來準備把伯崇放在櫃台上,祂卻說要跟來,就隨手放在了飯桌一側。
好在,飯桌夠大,雖然長劍一擺就占據了一般的地方,但剩下的也足夠師姐妹兩個人坐了。
徐靜眼饞的看了眼黑色長劍,但之前被警告過,也沒再多嘴,隻是心裡打算著等回頭偷偷跟自家師姐商量一下,求她想想辦法。
她隨手一拎,拿起了一瓶酒,帶著得意的跟鶯時說,“師姐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猴兒酒,你肯定喜歡。”
鶯時的確起了興致,說,“這東西可不多見,你哪兒來的?”
徐靜早就準備好了就被,打開酒瓶小心翼翼斟了兩杯,說,“我兌換的啊,這東西死貴,還好我貢獻點剛好夠買,幸好我下手的快,不然就被彆人買去了。”
鶯時嘗了一口,清甜的果香混合著酒味在口中蔓延,絲毫不顯得辛辣刺激,咽下去後,果香在身體中擴散,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如墜雲端的暈暈乎乎的感覺。
並不強烈,反而讓人全身都放鬆下來。
“不錯。”鶯時讚了一句。
“還好,不夠味。”徐靜嘗了一口有些遺憾的說,然後笑著又摸出了一瓶酒,說,“師姐你喝猴兒酒,我喝這個。”
鶯時看了眼,眼中劃過懷念,隨後無奈一笑,說,“你啊,什麼都跟師傅學,連酒都跟他喜歡的是同一種。”
那酒之前老頭子在的時候就最愛喝,正宗的燒刀子,他們認識一個老酒坊,人家那酒窖都有幾百年的曆史了,裡麵釀出的酒甚至帶著一股淡淡的靈氣。
一般人想喝都買不到,不過隻要是平安古董店的人去,人家都願意給。
之前是老頭子,現在是徐靜。
“師姐你還說我,你才是真的奇怪吧,上麵有師傅,下麵有我,你是怎麼長成現在這樣的?”徐靜不敢說她挑剔龜毛又懶散,一句帶過。
“或許,正是因為有你們,我才這樣。畢竟,物極必反。”鶯時撇了眼她,笑意有些淡。
她小時候可沒少被兩個活力充沛,大大咧咧的人折騰,現在能自己做主了,自然要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徐靜想了想,還真是,她訕訕的笑了笑。
“不說了不說了,喝酒,來,乾。”她舉杯。
師姐妹兩個人邊吃邊喝,都是修煉中人,飯量大,等到散場的時候,酒菜都已經空了。
“就在我這兒睡吧。”鶯時有些微醺,支著下頜指尖不自覺的摸上了劍身。
祂注視著鶯時的醉態,心間發癢。
“不了,我要回去,這次的事情還得打個報告。”相比鶯時,徐靜越喝越興奮,等到聽見鶯時這句話,頓時一個激靈,酒意醒了大半。
她才不要回來住,天知道自家師姐有多龜毛,她店鋪裡的擺設都是按照她的心意來的,大到一個抱枕,小到花的擺放方位。
大東西她能記得不碰,可這些小玩意誰會在意,她一個不小心弄亂了,鶯時就不滿意,要讓她整理回去。
這誰遭得住?
反正她不行。
鶯時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有些小嫌棄,說,“行,那你走吧。走之前先把碗盤洗了。”
徐靜有些不情願,說,“師姐不用管啦,明天飯店的人會來收的。”
“所以你要這些亂糟糟的一桌子在我房間裡擺一夜?”鶯時挑起了眉。
徐靜抽了口氣,感覺自家師姐這個目光有點危險,簡直就是挨揍的前奏。
“好我馬上洗。”她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麻利的挽起袖子開始洗碗。
鶯時就坐在椅子上看著她洗,直到她洗完了收拾好了,起身送她出去。
“小靜。”看著徐靜要走,她忽然喊了一聲。
“誒怎麼了?”徐靜轉身,略有些警惕,擔心自家師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看她這樣,鶯時忽然笑了笑,咽下了原本準備說的話。
“開車之前把酒意解了,不許酒駕。”她警告。
“那我不是白喝了?”徐靜不願意。
鶯時平靜的看著她。
徐靜頓時頭皮發麻,哀歎自己怎麼就逃不開師姐的魔爪,隻得當著她的麵化解了酒意,這才忙不迭的溜了。
鶯時站在門口看著,她沒有解自己的酒意,就著這種暈暈乎乎,好像踩在棉花上麵的感覺關上了門,看著後麵的店鋪,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徐靜看著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其實心比誰都軟,剛來店鋪是和靈聊天,聊一次哭一次,那時候她隻覺得這個小孩好煩,就問她怎麼了。
她說這些靈太慘了。
鶯時忽然失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樓上走。
她也覺得這些靈慘,但她不會為之難過,隻是儘力在能力範圍內幫助它們,小時候,她曾經聽靈說她心硬,但師傅說不是。
“鶯時隻是看的太清楚了。”那個不修邊幅總是大大咧咧的男人難得的正經。
“難過不能改變任何事,有這個時間,不如努努力,爭取能在下一個悲劇發生前阻止。”他說。
“我家鶯時,聰明著呐。”
鶯時笑了一聲,扶著扶手往樓上走去。
她似乎忘了什麼,不過應該沒關係,明天再做好了。趁著酒意,該好好睡上一覺才是。
餐桌上,祂感知到鶯時暈暈乎乎的往樓上走,頓時有些失落。
鶯時把祂忘了。
祂思索了一下,開始考慮是自己追上去,順勢混進一樓,還是留在這裡等明天鶯時醒了衝她賣慘裝裝可憐。
鶯時抬腳,忽然絆了一下,踉蹌著往一邊撞去。
她一個激靈,就想站穩,但什麼也沒抓住,然後就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一雙結實的手臂環住她,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緊繃的肌肉。
酒意瞬間散去,鶯時抬頭,入目是一個滿頭銀色長發的男人。
眉眼深邃,輪廓分明猶如刀刻斧鑿一般,隻是滿臉的擔憂消減了這種淩厲到鋒銳的俊美。
“鶯時,你還好嗎?”祂問。
雖然祂及時扶住了鶯時,但仍舊不能放心,擔心她剛才不小心碰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