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許久，不知該如何抉擇。
直到，盛典即將開始。
這桌的賓客們陸續落座，宋知餘光瞥見周衍去而複返。刹那，她將鑰匙串握緊，又側身將之妥善地放進了包裡。
她最終還是收下了少年贈與的寶藏。
*
周衍回來後，還特意問了她一句“談得怎麼樣”。
宋知笑笑，提前給他打預防針：“差點談崩。”
周衍頗感意外，卻沒再追問，隻道：“那不聊他了，看點開心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兩列侍者便端著餐盤開始出餐。
旋即，主持人宣布“燃擎”正式拉開帷幕，法拉利的中國區總裁登台致辭。
宋知所在的VIP桌緊臨舞台，她發現，致辭的總裁正是周衍方才與之交談者。
男人就坐在身旁，她卻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很遠。
陳焰亦是。
自從宋知這次去而複返，好像她就常常感到，他們靠她越近，卻令她越感遙遠。
又有人被請上台，是全中國第一個購買法拉利的富豪，大熒幕上展出了當年那輛紅色的敞篷跑車。
富豪說：“我買這台車時，那個時候，自行車其實都還是奢侈品。但，我就是一眼相中。喜歡的東西，花多少都要買下……”
聞言，宋知驚覺：她就是那個買不起自行車的人，而周衍和陳焰，則是輕易便能坐擁法拉利之輩。
思及此，情緒倏然更低。
身側，周衍似有所感。
“怎麼了？”男人問她，“還在為剛剛的事不開心嗎？”
宋知搖搖頭，坦言：“沒。我就是在想，我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法拉利。”
“你已經擁有法拉利了。”周衍卻道。
宋知側目看向他，認真說：“準確地說，那是爸爸的。我想要完完全全，隻屬於自己的法拉利。”
其實男人根本不可能聽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但莫名地，宋知願意跟他傾訴。或許，哪怕明知是假的，她內心仍將周衍當作父親。
向他傾訴這些，就像與父親談心。
周衍聞聲展眉一笑，竟說：“爸爸很開心。”
“嗯？”宋知不解。
他道：“我女兒開始思考自食其力的事情了，不該開心嗎？”
宋知苦笑：“自食其力容易，但到能買法拉利的程度，卻很難吧。”
“那又如何？”
周衍直指她心，“你在害怕什麼？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嗎？”
宋知遽然愣怔。
台上，主持人宣布“汽車T台秀”開始，左側厚重的黑門打開。白光大盛，絕版的一輛紅色法拉利破煙而出，繞場動態巡展。
一輛接一輛的經典跑車開進內場，掀起陣陣人聲。
豪華的車不斷自宋知眼前掠過，而她卻隻看向周衍，聽他對自己說：
“爸爸也是在35歲時，才買第一輛法拉利。而我的公司，在25歲時就成立了。”
“從自食其力，到擁有法拉利，爸爸有累積後還又花了整整十年。”
“你才18歲，距離35歲，還有近20年的時間可以努力，根本就無需畏懼任何東西。”
就好像當初在銀石賽道談及汽車與理科的魅力，這一刻，男人看向她的眼睛亦然同樣明亮。
他非常篤信地告訴她：“爸爸對你很有信心，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知道嗎？”
是啊。
雖然他們現在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但她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用來追逐。
她選擇的未來，與周衍和陳焰均有交集。或許這個暑假的童話僅有一次，可隻要她足夠努力，一定會再見吧？
宋知低沉的心情，又被激活，一點點昂揚起來。
臉上漾出笑容，越笑越盛，她堅定地說：“爸爸，我一定會成為買法拉利的人。”
少女抬手，指向陳焰駕駛而來的法王拉法宣布：“就這輛。”
周衍便端起香檳，向女兒舉杯：“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宋知果決地與之碰杯。
清脆地叮響後，氣泡急劇上湧，在杯中開辟條流動的星河。
如夢似幻又快意澎湃，正襯這場“燃擎”盛典。
宋知的心情也被這串串氣泡托得輕盈，她將煩惱全拋，隨周衍欣賞起獨特的汽車秀。
男人告訴她發動機的轉數，而她跟他分析，不同的車型她分彆需要奮鬥多少年。
一直到，受邀的明星開始上台表演，周衍才起身離開去進行必不可少的交際。
宋知則愜意地欣賞著，台上一位粉發愛豆的唱跳。應該是名“糊豆”，她聞所未聞，但因夠賞心悅目她也就著小酒看完了。
曲目儘畢，她正欲到一樓真正的展覽室逛逛。
倏地，目光竟偶然掃到個久違的熟悉身影，她動作不由一頓。
是自倫敦歸來便再未見過的江舒月。
女孩抱著束花，笑靨連連地走向了那位粉發愛豆。她表情殷切，像是提出了什麼請求，然而大明星卻淡笑著搖了搖頭。
江舒月竟不放棄，又嘟嘴撒嬌似的說著什麼。
宋知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拿起手機隨手拍了一段女孩的求人之態。
兩人漸近，她不動聲色地轉身，預備閃避。
雖然宋知現在和江舒月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但並不代表她想與之打交道。
今天這樣愉快的場合，她懶得搭理。
結果——
才剛轉身沒行兩步，那個粉發愛豆卻陡然提速，直奔宋知身邊。
“嗨！”
人群之中，小明星輕拍她肩，將她叫住。
宋知狐疑駐足，回身。
又見小明星對江舒月微微一笑，說：“抱歉啊，我遇見朋友了，下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