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⑥(1 / 2)

相奴不敢睜開眼,身後的人靜靜地抱著他,與他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僵持了一段時間後,他的動作漸漸變大,將相奴攏住。

相奴沒忍住,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緩緩地轉頭望了過去。

站在身後默默看著他的人有一張熟悉的臉龐,隻是沒有平時那樣生動的色彩,神情死板,眼神冰涼而僵硬,像是一個被可以雕琢而成的藝術品,精美卻沒有靈魂。

相奴在看清那人的麵容後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明媚斜豔的麵容上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輕聲喚道:“鬱先生。”

相奴身後站著的人正是鬱蘇,隻是鬱蘇卻沒有給相奴回應,雙目無神地落在前方,很冰冷死寂。

相奴看到鬱蘇的反應後輕輕蹙起眉,眼中劃過一抹憂慮,他輕輕地推了一下鬱蘇,鬱蘇慢慢的收回了手,隨後就沒有多餘的反應了。

相奴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將鬱蘇抱著自己的手推開一點,靈巧的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在掙脫出來以後,相奴卻猛地吸了一口涼氣,狹長的雙眼瞪圓了看著鬱蘇和鬱蘇身後的場景。

鬱蘇穿著類似白大褂一樣的大袍,下麵是病號服一樣的衣服,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有無數根如同銀色鋼管一樣的觸手從背後延伸出來,連接到背後一樓大廳那密密麻麻一排的棺槨或者推車上。

那銀色的觸手從鬱蘇背上的漫出來大約十來根左右,不粗,大概拇指粗細,長長的蔓延出去,在蔓延出一段距離後還會分叉開來,繼續蔓延出更多的觸手,那些觸手有的沒入棺槨中,在棺槨中乾了什麼看不太清楚。

還有的則紮進救護床那窄窄的細床上那些穿著病號服、瘦的脫相的病人體中。

病人們蜷縮在床上,肌膚暗黃、骨瘦如柴,沒有光澤的皮膚耷拉拉在骨頭上,因為沒有脂肪和皮肉的支撐,懶懶的揪成一團,看上去醜陋恐怖到了極致。

棺槨中的人是什麼形狀相奴並不清楚,但躺在推車上這些病人卻都大睜著眼睛,胸膛劇烈地鼓起又憋下,每一下喘息仿佛都有大股大股的生命力在流逝,他們蜷縮著,眼睛凸起,眼白中紅血絲暴漲,黑色的眼球仿佛要被擠的掉出來一般,他們用著這樣恐怖的眼神死死地瞪視著鬱蘇和相奴的方向,眼中滿是惡意,但可能是有限製的原因,他們隻能乾瞪眼看著相奴,卻窩在床上不能動彈一點。

相奴喉結滾動了一下,眉心不停地跳動著,怎麼都控製不住。

鬱先生‘平靜’地看著他,雖然這會兒似乎沒有理智的樣子,但相奴唯有與他對視時才能稍稍鼓起一點勇氣。

相奴捂著胸口輕喘了幾下,沉著臉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踱步而去,他沒敢靠近那些推車上似乎清醒著病人,刻意避開推車較多的區域,走到一副棺槨前飛快的探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棺槨中除了鬱先生的觸手外什麼都沒有,裡麵裝的是不明的乳白黏液,有些濃稠,雖然減少的速度很慢,但一直在下降,盯著看一會兒就能發現出來。

相奴動作迅捷地又找了幾個棺槨看,發現裡麵都是差不多的液體,隻是有的液體很濃稠,有的卻很稀薄,淺的如同清水一般。

相奴觀察棺槨的同時,也不忘注意旁邊推車的變化,那些病人的目光在相奴移動後就轉到了相奴身上,顯然相奴才是他們真正在意的目標。

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刺的相奴根本忽視不了。

而相奴的警惕也是很有必要的,在他多找幾個棺槨看看情況時,附近一個病人忽然從床上滾了下來。

鬱蘇的觸手正插著他的心臟位置,他張牙舞爪的衝著相奴衝過來,那十根細的骨頭清晰可見的手指握成爪狀直接衝著相奴揮去。

相奴連忙避開,隻是周圍的推車也不少,之前沒有病人下床的時候他還能觀察著避開,這會兒有一個病人動手後,其他的病人也不安分起來,,雖然沒下床,但是手腳亂飛,也極大的限製了相奴的行動。

相奴皺著眉避開那些病人的攻擊,順著進入棺槨和推車時的路線準備原路返回。

僵冷的鬱蘇這會兒也轉過了身子,看向相奴和那群病人,觸手靈敏地跟著他的方向轉了個身子,避免纏在一起很混亂。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那個漂亮的青年狼狽地躲避著那群病人的攻擊,黑色的眼珠動了動,忽然低低咳了一聲,那些病人忽然就都僵住了,緊接著他微微彎下腰,背部弓起,那十來根觸手瞬間暴漲,粗了一倍有餘,隨後猛地從病人們的體內全部抽出來。

那些精鋼一樣的觸手在空中揮舞,帶出劈裡啪啦抽打空氣的響聲,那些病人們如同失去了營業供給一般,灰白著臉色保持著之前的動作硬邦邦地倒在了床上。

相奴得到了喘息,忍不住手撐著一座棺槨輕拍著胸膛順氣。

他手指按在棺槨的邊沿上,感受到一點微凹的痕跡,相奴習慣性的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那痕跡的紋路走向,剛想低頭去看,鬱蘇那一團的觸手忽然就從空中落下,直直地衝著相奴卷來,兩三根觸手卷住相奴的腰,把他橫抱抱起,另幾根觸手在推開在所有棺槨最後麵的一座明顯更大一些的棺槨蓋子,然後他慢慢的向棺槨走去,翻進去坐了下來。

在他躺下後,被觸手卷住的相奴也被裹著扔進了棺槨中,直接砸在了鬱蘇身上,被他伸手抱住,輕輕推到邊上放平。

隨後又把棺槨板搬了過來,緩緩收起亂舞的觸手躺下,將棺槨蓋了起來。

相奴眼睜睜看著視野逐漸黑暗,頓時掙紮了起來,手推著棺槨蓋不讓鬱蘇把棺材蓋好,鬱蘇隻是輕輕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動不了了。

漂亮青年想哭又想笑,憤憤之下,也顧不上眼前這個鬱先生的組成成分很奇怪了,偏過頭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借此發泄心裡的惶惶和怒火。

在他咬下後,鬱蘇銜錮他的動作就輕了一點,慢慢地將他放開。

察覺出他動作的鬆動,相奴忽然意識到鬱蘇這會兒可能還是可以溝通的,他頓時厲聲道:“鬱蘇,放我出去!”

鬱蘇沒反應,手掌慢慢的滑下,箍在了他的腰上。

相奴見他不配合,便自己抬手去推棺材蓋,剛氣喘籲籲地推了幾秒,外麵一直寂靜的大廳中忽然傳來一陣很明顯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地踩在瓷磚的地板上,直擊耳膜,聲響明顯,相奴推著棺材板的動作頓時一停。

他慢慢放下手,握在了鬱蘇的手上,既擔心著外麵的聲音,又怕棺材中空氣不夠,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過後麵的問題顯然是他杞人憂天了,鬱蘇的沒把棺材板壓實,在相奴頭前的位置留了一道很細的縫隙給他呼吸,隻是因為他剛才心情急切、供他翻身的位置又太狹窄,再加上這一樓大廳很暗,所以相奴一時沒有發現罷了。

而迫於外麵那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相奴不得不安靜地躺在棺材裡,慢慢地,竟也習慣起了這個環境。

相奴怔怔地躺在棺材中、鬱蘇的懷抱裡,手指不自覺的痙攣著,不經意間被鬱蘇握住。

外麵在一陣腳步聲後,又傳來好幾種淩亂的腳步聲,隨後有說話聲響起,很熟悉,是相奴認識的,蔣秋秋的聲音。

她聲音中帶著狂熱、向往和期盼,又有些痛苦,她迫不及待的問道:“雪真醫生,你真的能為勁元哥哥換一顆心嗎?換一顆愛我的心。”

相奴不由睜大眼睛,隨後雪真那帶著些許沙啞的低笑聲響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當然,我可是新鎮醫院醫術最好的外科醫生,我可以做所有的手術,不過是換顆心而已,這有什麼難的?”

蔣秋秋遲疑道:“可你不是兒科醫生嗎?”

雪真不快地說道:“征服小孩子有什麼難的,我這樣聰明靈巧的醫生豈會甘心在小孩子身上浪費時間,當然要努力專研醫術,學會更多的本領來提升自己。”

“隻要你能找到原材料,我可以現在就替你為他換心。”

蔣秋秋茫然道:“要什麼樣的原材料?”

“當然是一顆……愛你的心啊。”

蔣秋秋忽然就捂著眼睛哭了起來,情緒轉變的極不正常:“沒有人愛我,沒有人會愛我,我找不到愛我的心怎麼辦!”

相奴皺著眉,心想,這蔣秋秋是不是腦子也有一點問題,這情緒轉變的也太快了,而且,她不是很討厭雪真的嗎?是怎麼找到雪真,還讓雪真答應給她手術的?

相奴回憶著蔣秋秋的表現,聯想到一開始的角色身份選擇,周思晴是因為碰到了一根可能吊著護工的繩子,隨後成了護工,仰文浩則是在護士站掃了一堆發臭的屍骨,隨後成了清潔工。

馮勁元為蔣秋秋換藥,成為了護士,自己則是因為其他人的身份都定了下來,最後成為了沒人扮演的院長。

那蔣秋秋是怎麼變成那個病人的?

是因為病人的性彆設置條件嗎?不是沒可能,畢竟相奴的院長身份就來的很僵硬刻板。

但有沒有可能,蔣秋秋可能本身就存在著精神問題,潛在中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所以才會被直接綁定病人的身份呢?

雖然蔣秋秋平時看著挺正常的,但精神病這種病,一下子對外正常,對裡瘋狂,蔣秋秋看不出來也……正常?

相奴這樣子猜測,蔣秋秋的具體情況隻有馮勁元才了解,但馮勁元也沒和他們提一句,相奴也不敢肯定。

倒是忽然想起來一個疑點,也是他的一個疏漏出,那就是馮勁元那晚是打著給蔣秋秋換藥的名義成為了護士,那他最後換了藥沒?換的又是什麼藥?

蔣秋秋半夜要勒死周思晴的時候,藥效發作,陷入鎮靜和昏睡中,馮勁元該不會是把雪真準備的藥物換成了蔣秋秋自己平時吃的藥物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以上相奴的猜測就能夠說得通,並且有很大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