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前一天差點被妖怪吃掉,夏目貴誌第二天還是得起床去上學。
一如往常,他下樓的時候輕巧的繞過了角落蹦蹦跳跳的不知名小妖怪,同領養他的親戚打招呼時記得不去注視正懶洋洋趴在報紙上的黑色一團,當看見自己的早飯被一隻女鬼占領時,夏目貴誌終於頓了頓。
“怎麼了,貴誌?”廚房裡阿姨詢問道。
夏目貴誌勉強笑著回應道,“沒什麼,今天沒什麼胃口就不吃了。”餘光裡他已經看到女鬼注意到他了,“我出門了!”
女鬼緊跟著夏目衝了出去,阿姨正要說話,卻被掠過的陰風凍得一個激靈。
“......什麼啊,那個孩子,像是中邪了一樣。”關上門前,夏目貴誌聽見了阿姨的抱怨聲。
果然無論多少次還是會難過啊。
“——!”
就快要碰到夏目貴誌的女鬼猛地向後一仰,抱著自己的頭停住了。
夏目貴誌疑惑的回頭,幸村花枝在隔壁的陽台上笑眯眯的衝他揮了揮手,“早上好啊,貴誌。願意幫我把刀鞘取回來嗎?”
夏目這才發現幸村花枝是用刀鞘狠狠地砸了女鬼的頭。
“啊,好的。”夏目慌慌張張的繞過捂著頭半天還沒緩過來的女鬼,拾起刀鞘。匆匆走進幸村花枝的院子時他想道,被打一定很痛吧。
隻經過了一夜,原來荒涼的小院子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草叢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甚至連圍牆都在閃閃發光。
屋裡陳舊的家具也變得像是新買的一樣。
幸村花枝對夏目眨了眨眼睛,“一點小魔法而已,畢竟我也是個單身多年的大魔法師了。”
此時還還小的夏目並沒有聽懂幸村花枝話裡的自我調侃之意,隻是抓住了關鍵詞,“大魔法師?”可初見幸村花枝的形象可與魔法師半點關係都沒有。
幸村花枝笑道,“好吧好吧,姑且算是半個巫女吧,造個小紙片式神我還是做得到的。”
夏目把手中的刀鞘遞了過去,幸村花枝接過,“謝啦。”
夏目貴誌打量了一下刀鞘,“這個不是昨天的......?”
“啊,你說長穀部啊,沒辦法,手邊隻有這個,順手就......哈哈哈!”幸村花枝說到一半就在夏目不讚同的目光中轉化為乾笑,“好吧好吧是我的不對啦!不過你也太不小心啦,怎麼總是被妖怪追著跑來跑去呢?”
怎麼說呢,明明隻認識了一天,夏目卻很喜歡幸村花枝,太久了,他不斷地輾轉在大大小小的家庭之間。
“騙子”、“怪人”他總是這樣被定義著,一次又一次被傳言和指指點點包圍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擁有看到妖怪的能力,甚至在妖怪那一邊他遭到的傷害要更多。
而大人們永遠也不知道他的異常意味著什麼,他們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在躲避著什麼。
沒有共鳴,沒有理解。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渴望著被理解太久了。
夏目有些難過的低下頭,“大概是像我這樣能看見他們的人類太少見了,”他又小聲地補充道,“也有妖怪說過我很好吃。”
溫暖的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輕的,從頭頂一直到脖頸,明明初春的陽光既不奪目也不刺眼,卻令夏目想要落淚,“沒關係的,你已經足夠勇敢了。”
等夏目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到達了學校,一隻千紙鶴正不安分的在他的外套兜裡探頭探腦。
夏目緊張的把它往裡揣了揣,確定沒有人注意他以後,他小聲說道,“我要上課了,乖乖的好嗎,中午帶你去天台玩。”
這隻千紙鶴這才放棄了將半個身子都探出夏目外套的舉動。
千紙鶴是幸村花枝早上送給他的。
“比起畏懼妖怪,果然還是要先了解他們吧,這隻千紙鶴送給你,必要的時候它可以為你解決一點小麻煩。”說這話的時候,幸村花枝露出了狡黠的笑意,“聽著夏目,沒什麼好怕的,你可是被世界眷顧的孩子。”
對於還在上小學的夏目來說前半句話著實有些難懂了,但這不妨礙他能聽懂後半句話的讚賞之意。
陽光照進了夏目淡金色的瞳孔,他珍重的接過了千紙鶴,“我不會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