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幸村花枝如何崩潰,夢境中的情節還在按部就班地發生著。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小的孩子就因為突如其來的惡疾臥床不起,本丸的大家為了不占用審神者的靈力紛紛選擇回到本體沉睡,隻有石切丸,因為孩子的喜愛而一直沒有陷入沉睡。
本丸變得空蕩蕩的。
“石切丸……”曾經外表憨態可掬的孩子已經被惡疾折磨得瘦脫了相,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不要傷心,隻是家族的遺傳病,靈力越強大,病發得越嚴重。”
“會有更好的審神者接手這個本丸的,現在想來,我整天隻想著玩樂,是不是對於你們來講太過無趣了呢?”小女孩窩在石切丸的懷裡,她的聲音比窗外的麻雀幼崽還要虛弱。
“不……您怎麼會這麼想呢?”石切丸痛恨自己明明是神刀,卻不能祛除她的病痛。
石切丸的主公沒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他永遠地失去了這個會向他張開懷抱的孩子。
賣藥郎搖頭,“物怪也不在這裡。”說這話時,他和幸村花枝正站在石切丸身邊,看著瘦弱得不成樣子的孩子最後與石切丸說完幾句話,便悄然離世。
“我們要去他意識的最深處。”隨著賣藥郎說道,霧氣再次出現,狂亂地試圖阻止他繼續看下去。
新的夢境繼續呈現著。
這一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冷到石切丸的心臟深處,凍結了每一滴血液,乾涸了他的靈魂。
石切丸的本丸很快就又迎來了第三任審神者,是與那個孩子同一個家族出身的審神者。
但這位似乎脾氣暴躁了數倍,對本丸裡所有的刀都極其惡劣,好像接手了第三手的本丸對於他來說是件倍受侮辱的事一樣。
石切丸作為上一任審神者的近侍,理所當然被召喚去與新任審神者交接。
新人審神者是位神色倨傲的男人,聽完石切丸說完最後一句交接的內容,他說,“既然是上一任的近侍,恕我無法信任你,請永遠的閉上嘴巴吧。”
男人惡劣地笑著,無法逆轉的符咒打入石切丸的身軀——石切丸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忘記你之前的主人!不過是個病死的小孩,我才是你現在的主人!”男人吐露出惡意的話語。
石切丸的神色如常,仍然是帶著神刀那副高潔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平靜地離開了男人的辦公室。
幸村花枝不再為石切丸把自己當作替身而感到憤怒了,比起這個,大太刀暗淡的雙眼更讓她難過。
石切丸向她呼喚著【花】的日日夜夜,是不是也在向她渴求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回應呢?
“是我的失職……”她這樣說道。
而賣藥郎卻說道,“物怪,要出現了。”
“什麼……?”幸村花枝抬眼看去,石切丸正走在本丸的走廊上,明媚的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身上,本丸中其他的刀劍付喪神步履匆匆地從他身邊經過,來不及關心他的情況。
拋開刀劍付喪神滲著血的喉嚨,畫麵看上去十分祥和,也看不見物怪的影子。
大太刀就這樣摸著流血的脖子站在陽光下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似乎對於剛剛殘暴的審神者滿含惡意的話語無動於衷。
“嘻嘻……”
一聲小孩子的輕笑傳來。
先是一雙小巧的腳丫,再是可愛的臉龐和含笑的雙眼,最後是藍紫色的發梢,已經死去的年幼審神者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石切丸的身邊。
石切丸看著小孩子,輕輕地揚起了嘴角。
──是心生物怪。
“石切丸殿下,今天也要出陣嗎?”笑麵清江在出陣的結界又一次遇到獨自出陣的大太刀,忍不住攔住了對方。
大太刀衝他溫和地笑了笑,便擦身而過。
明明沒有變化,笑麵清江卻無端地發毛,大太刀的等級已經隨著出陣到了升無可升的地步,但大太刀還是日日都在頻繁出陣。
——最恐怖的是大太刀的氣息沒有因為滿級停滯不前,笑麵清江感受到對方還在持續不斷地變強。
“……”笑麵清江索性不多想了,殘暴的第三任審神者一來,他也不過是掙紮著混日子,有一天算一天罷了。
日子就這麼一年接著一年地挨過去了。
石切丸一如既往地閉口不言,他從不在現任審神者麵前出現,每天以一模一樣的方式度過著。
就好像是本丸中的亡靈一般。
與石切丸最熟悉的笑麵清江勸說了幾次無果後,這把脅差終於可悲地意識到了——
——石切丸瘋了。
孩子模樣的物怪站在隻有石切丸能看見的地方暢快地笑起來。
第一年,小孩子躥高了許多,石切丸出陣時看到她試圖爬上院子裡那顆巨大的櫻花樹。
第二年,小孩子臉上的嬰兒肥少了許多,每天早上出現在大太刀的起居室抱怨公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