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柏婭的新睡衣是一件淡綠色的薄山羊絨睡裙, 大抵是按照她眼睛的顏色挑的，又暖又可愛，而且很長, 隻露出了小半截小腿和纖細的腳踝。
韋恩大宅裡有地暖, 根本不會冷。
毛茸茸的拖鞋踩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貓的舞步是如此的靈巧而敏捷。
迪克按下鋼琴上的幾個鍵，通往蝙蝠洞的門便無聲徐徐打開。
哄著女孩睡了之後, 蝙蝠家族的日常生活才剛剛開始。原本迪克打算安頓好柏婭就回布魯德海文，畢竟自己也不能在那邊缺席太長時間。
但現在似乎事情有變。
不知道布魯斯收到了什麼消息——他總是不肯直說, 總之，為了讓布魯斯去解決他的“私人事務”, 迪克似乎得留下來代班, 同時照顧好柏婭和哥譚市, 後者可並不是那麼的令人愉快。
他走出電梯時, 布魯斯已經夜巡回來了。摘掉蝙蝠頭罩的男人露出一頭略顯淩亂的汗濕黑發，正在用酒精和繃帶處理傷口, 而紅羅賓坐在電腦前手速飛快地打著字。
和往常沒有區彆的一天。
“朗斯通博士的事情已經有點眉目了, 如果你要現在離開哥譚——”紅羅賓一邊端起咖啡, 一邊回頭看了一眼剛下來的迪克。
他又把咖啡放下了。
“哈？”因為提姆詭異的神情, 迪克有些莫名。難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不如說提姆已經把“快去準備後事吧”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迪克緩緩回頭。
柏婭雙手環抱在胸前, 略微歪著頭看他。
迪克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隻要他不是聾子，這事就不可能發生。
快想想對策啊，夜翼。
“什麼，布魯斯, 你竟然是蝙蝠俠！”迪克憋了幾秒, 昏招頻出。
聞言, 柏婭冷笑了一聲。
還沒把裝甲徹底卸掉的布魯斯顯然沒有繼續遮掩的必要，他用一種足以讓神經最粗的綠燈俠也脊背發涼的不讚同眼神瞥了迪克一眼，站了起來。
同樣身著製服但是沒戴麵具的提姆倒非常鎮定。
迪克兩麵不是人，簡直有苦難言。
“柏婭……”布魯斯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解釋。
這對於他們來說太快了，至少對於他而言，這並不在預料之中。
“坐下！”柏婭喝道。
她其實不太能凶得起來，但足夠讓布魯斯感受到她有多生氣。
黑暗騎士又默默地坐下了。
柏婭先是怒火中燒地叉腰看著迪克：“工作關係！啊！”
完了，迪克想，他單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不知道報應能來得這麼快。
隨後凶巴巴地轉向蝙蝠俠：“你再說！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
……蝙蝠俠轉頭回避柏婭的視線。
接著她看向紅羅賓，紅羅賓朝她眨了眨眼。
好像確實沒什麼可對提姆生氣的，畢竟他們也沒認識多長時間，他也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
柏婭並不要求毫無原則的坦誠。
她問道：“我理解你們需要隱藏身份這一點。我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那為什麼要把我留下？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傻？”柏婭緩緩道，“是你說的，布魯斯，如果我願意，我就是這個家的一員。但我不能既留在這裡，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布魯斯把目光投向迪克，他急需一些幫助。
迪克聳了聳肩，表示柏婭很明顯不是衝著他來的。
柏婭看到了布魯斯肩膀上的傷，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用爪子抓的，又長又深。
但似乎他已經習慣了。
她氣咻咻地走過去，給布魯斯奶滿了生命值，又給紅羅賓刷了個金鶯。
“走了！”柏婭跺了一下腳，因為穿著毛絨拖鞋其實也沒多大聲音。沒等迪克開口挽留，自顧自地順著來時的路離開了蝙蝠洞。
留下大小幾隻蝙蝠麵麵相覷。
“精彩的表現，布魯斯，”提姆評論道，“除了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你竟全程一言不發。”
“她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布魯斯揉了揉眉心，非常無奈，隨後立即把目光轉向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你沒事帶她來這乾嘛？”
迪克覺得自己可太無辜了。
“得了，你們今天才意識到她的不同尋常是嗎？”迪克抗議道，“我完全沒發現她，沒有一點聲音，也許這是她的變種能力或者魔法之類的，說到底我們根本不知道她能做到什麼。”
“我們遲早要給她做個檢測。不過，說到這一點，”布魯斯頓了頓，臉上帶上了些許笑意，“她比我想象得更有天賦。”
提姆舉起他的杯子：“深表讚同。”
離開之後，柏婭本來以為自己要卷鋪蓋走人了，或者至少也會有一些不太愉快的後續之類的。
她都認識迪克那麼久了。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而現在他幾乎馬上就要成為她法律意義上的哥哥，但是他就是毫無心理負擔地瞞著她。
提前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並不能讓柏婭少生氣一點。
但是等到冷靜下來，她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畢竟，說到底，她還隻是個外人罷了。
然而，大蝙蝠和小紅鳥圖標底下的好感值戲劇性地齊齊上漲是她沒想到的，似乎叛逆一下反倒起了正麵效果。
柏婭想知道自己剛剛得到了一個怎樣的家庭。
她抱著一個大抱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並不是很願意回到臥室。
連柏婭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下意識地逃避牆上的那道裂縫。
一碟甜餅被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女孩抬起眼睛，看到阿爾弗雷德站在她麵前。
“表達情感並不是布魯斯老爺的專長。”阿爾弗雷德說，“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柏婭小姐。”
柏婭道：“謝謝你，阿福。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除了小甜餅。”
老管家和女孩相視而笑。
“說真的，你不會真的打算冷處理這件事吧，布魯斯。”迪克抱臂靠在蝙蝠電腦的控製台上，“即使是對你而言也刷新下限了，哪怕是說你最擅長的‘我們需要談談’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