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鋼鐵俠緩緩從天上落下來, 傲慢而優雅的姿態似乎比溫柔的超人克拉克更像神明。
“似乎不論你想做什麼，都為時已晚了。”柏婭說，掩蓋著自己聲線裡的緊張。對比起身著裝甲的斯塔克, 他們幾乎可以算是手無寸鐵，如果他在回自己的世界前決定要發一發瘋, 那事情就糟糕了。
不過, 他就像是天邊一朵變幻莫測的雲, 柏婭完全無法根據她與托尼相處的經驗來揣測對方的想法。
“有一件事還來得及。”斯塔克笑道, 抬腕打了個響指, 純白牆麵上便亮起投影，上麵顯示的正是現在舊金山的狀況。
柏婭將信將疑地看向屏幕，一眼就在街道上混亂的人群中看到了半跪在地的溫妮莎。年輕的實習女記者神情迷茫, 將額頭抵著地麵，用力抓著自己的金發，似乎那樣就能緩解自己的痛苦。
“是因為融合已經開始了嗎？”柏婭的心沉了下去，隱約起了不妙的預感。感覺喉嚨裡堵著什麼東西，她站在原地，先看向提姆，又看到操作台, 腳步動了動, 而斯塔克阻止了她。
“‘門’的開啟和關閉都需要漫長的蓄能時間，現在想要後悔自己的選擇已經晚了。”斯塔克慢悠悠地說道，“不過我們至少可以去看看能不能幫助她, 至少也可以做個臨終關懷不是嗎？”
不知道托尼在並不遙遠的大都會做了什麼, 可能隻是按下一個按鈕, 或乾脆指揮星期五“去把門打開”, 反正對舊金山的影響都是立竿見影的。舊金山的街頭像是壞掉的電視一樣在兩個頻道之間切換, 一會還是斯塔克營造的夢幻烏托邦模樣，倏忽又變為另一座城市。有時隻消一回頭，便看見一幢大樓消失在空氣中，抑或是街角的招牌改變了顏色。
惶惑的鳥群逃向天邊，現在沒有什麼阻止它們的了。街道上，柏婭邁出一步，與一個行人擦肩而過。對方的腳步還未落下，便如霧氣般消散在原地。兩個世界的天氣顯然也不太一樣，天空中光影閃爍，不穩定的氣溫讓少女打了個寒顫，直到提姆勾緊了她的手指。
斯塔克所設計的“鐵幕”無人機係統原本是用來保障他作為舊金山唯一支配者所定下的規則不被打破，在斷續的現實中，為了平息騷亂，竟然也起到了正麵的效果。城市裡並不兵荒馬亂，人們看起來恐懼又擔憂，身邊所有的人都可能在下一秒消失不見，出現在其它地方，又或者自己多了一段記憶……
她穿過錯版拚圖一樣的街道，腳步有些彷徨。斯塔克遙遙地跟著，並不擔心她趁亂逃跑。直到柏婭終於看到已經陷入昏迷的溫妮莎，她飛奔過去，跪在地上抱起她，試圖讓溫妮莎蘇醒過來。
溫妮莎呼吸平穩，而柏婭則有些緊張，她不確定睜開眼醒來的會是誰，更不確定自己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會更釋然些。
“溫妮莎？”她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你還好嗎？”
她懷裡的金發少女終於慢慢睜開有些迷茫的眼睛，用一隻手按住頭，困惑地看向柏婭：“韋恩小姐？”
柏婭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坐在地上。但隨後，溫妮莎的話又讓她再度緊張起來。
“我好像……”溫妮莎揉著額角說，“多了一段記憶。”
“我記不太清了，”她不確定地說道，“似乎你是我的同學……”
斯塔克落下來，貼在她耳邊，循循善誘道：“你身上有一件東西吧？用那個分離兩個同位體，或許還來得及。”
儘管柏婭幾乎不假思索地就要照做，讓係統想出辦法來幫助溫妮莎。但就在同時，剛剛一直微微擰眉，一言不發的提姆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指尖在柏婭的掌心輕輕點了點。
柏婭一愣：“提姆？”
提姆的眼神依舊很沉靜，他在柏婭掌心輕點的頻率，是他們在大宅的圖書室看書無聊時創造的一種暗號，雖然不足以傳遞複雜的信息，眼前卻也夠用了。柏婭也立即反應了過來。
「太巧了。」
不過是短短的兩個單詞，柏婭低頭沉吟片刻，突然打開了思路。
斯塔克明明是想要衝著自己來的，那麼從刺客聯盟脫險時，柏婭本就受製於人，他根本沒有必要放自己離開。
當時，他已經拿到了存儲在星期五服務器中的一些數據，雖然沒有直接表明二人的身份，從蛛絲馬跡中卻也足夠推斷出燕子和紅羅賓的身份了。在這種情況下，任由二人在城市遊蕩，本身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另一件事，在偌大的舊金山，在隨便一場突發事件之中，遇到溫妮莎的可能性是多大？恐怕提姆早就警覺起來了。
當然，這個溫妮莎同位體給柏婭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她願意相信她是毫無惡意的，但這並不影響她在無意中成為斯塔克計劃的一環。
柏婭問道：“係統，斯塔克想要的是不是你？
係統：除了我，你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嗎？
柏婭撇了撇嘴。斯塔克注意到她的動作停了下來，神情也放鬆了一些。
“再等等也許就來不及咯。”斯塔克悠然說道。
“然而，據我觀察，兩個舊金山整體上是呈現分離趨勢，而不是融合的，”提姆道，“另外，我之前去劍橋大學和一個叫做克羅諾蒂斯的時間領主討論過，現實融合是概念層麵的統一，根本沒有任何征兆。即使溫妮莎的其中一個同位體真的在融合中消失，也不應該如此痛苦才對。”
“真是和那個叫蝙蝠俠的家夥一脈相承的冷漠，不過任何有關融合的資料都隻不過停留在理論層麵，沒有任何人真正經曆過。”
“柏婭？”金發實習記者喃喃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次聽起來真的像柏婭的同學了。
溫妮莎輕輕地抽泣了一聲，看起來並沒有擺脫頭痛欲裂的感覺。柏婭放了個[金鶯]，試圖幫她緩解一下，卻意外地使她的藍眼睛清明了一會兒。
“無人機，”在某幾個瞬間，溫妮莎臉上的痛苦被冷靜和堅定所取代，她緊緊抓著柏婭的小臂，拉近距離，緊接著便迅速說道，“我……你們從斯塔克大廈離開後……無人機抓住了我……“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很快便又恢複了痛苦難耐的模樣。儘管隻有隻言片語，但事到如今，柏婭已經能夠推斷出斯塔克對她做了些什麼。
柏婭小心翼翼地讓溫妮莎平躺在地麵上，然後轉身怒視著斯塔克：“那些關於我的記憶，是你強行灌輸給她的吧？就在你被佩珀抓住之後？那時候你就已經料到現在的狀況了？”
“富有遠見也算我的個人標簽。”斯塔克不置可否。
好像他的血管裡流淌的血液都是冷的。
柏婭心知和對方爭辯根本沒有意義，現在要緊的是在舊金山複位前幫溫妮莎恢複正常，否則她可能要一輩子帶著不屬於她的記憶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