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等這人一抬頭,謝煬等人皆是一愣。

溫知新。

店小二急道:“公子快進來吧,外麵雨好大。”

溫知新也看見了謝煬等人,本能想叫人的他及時意識到什麼,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改口道:“先生小姐們,在下姓溫,是名茶商,多有打擾,多有打擾。”

眾人假裝初見的打過招呼,不便多言,各回各屋。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溫知新偷溜出房間,見四下無人,摸進了謝煬和尹喻的廂房。

畢竟其他兩個廂房有女眷,大半夜的不合適登門。

周羽棠總算得到出來透氣的機會,蹲在榻上啃包子。溫知新第一眼就看見他,歡喜得緊:“嗨小糖,好久不見了。”

嗯,真是好、久、不、見!

尹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你們聽闕閣就你自己?”

“當然不是,我們分開行動的。”溫知新無奈的說,“我派弟子散落四海九州尋找閣主下落,實在是人手不足,此次隻有我跟三個師弟來了。”

尹喻:“你們那閣主也太不靠譜了,說跑就跑。”

誰知一向溫和包子的溫知新居然急了:“尹少宗主,休要辱、我師門!我們閣主驚才絕豔,深明大義,豈是那種不負責任之輩?他定是有難言之隱,或是被不得不去著手辦理的事情給耽誤了,他會回來的。”

“行行行。”尹喻揮揮手,“情人眼裡出西施,弟子眼裡出聖賢。”

周羽棠被他誇得極其不好意思。

謝煬問:“你來時可有遇到金蟬寺的人?”

溫知新搖頭:“不曾,他們出發的晚,最快也要明日到。”

第二天,謝煬跟尹喻連同溫知新假裝去尋找地仙救命,實際是前往城中心跟天雪宗的人碰麵。

死靈海雖然環境惡劣,但不可否認它本身極為“繁華”,畢竟是罪獄的老家,有勢力就相當於有金錢,很多商隊來來往往跟魔修做生意。

天雪宗的人偽裝成戲班子,浩浩蕩蕩十多個人,顯眼但是不招搖。尹喻找到他們的時候,他親爹尹空城正帶領弟子當街表演胸口碎大石,引得圍觀百姓連連鼓掌叫好。

“好!”尹喻也躋進去吆喝,被謝煬瞪了一眼才想起自己的人設來,當場肺癆鬼俯身,咳的驚天動地。

表演完口吞寶劍的小弟子捧著盤子來求賞銀,謝煬取了幾文錢放進去,那小弟子湊近悄聲說道:“今夜子時,城郊見。”

街市上熙來攘往,摩肩接踵,有凡人有修士,有妖也有魔,甚至沒準還有鬼修。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確實不好說話,尹喻雖然心急,但分的清輕重,隻好一步三回頭的被溫知新拉著離開了。

他們不急著回客棧,而是分散在城中各處打聽消息。

據店小二所說,丹妍地仙沒有固定的居所,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她的道場,天為被地為床,來無影去無蹤。浦陽真人試圖找到丹妍地仙,拉攏她作為一大助力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一個月前丹妍去了聽闕閣,一個月後她指不定回沒回到死靈海。

謝煬獨自一人在街上閒逛,他覺得這樣效率太低,不如直接抓個魔修來問話。

周羽棠鼻子很靈,藏身在謝煬袖子裡尚能聞到空氣中蕩漾的一縷仙氣,他急不可待的叫道:[主人,快往東邊走。]

謝煬雖然不理解,但本能聽從靈寵的指揮往東邊走。

周羽棠的鳥鼻子嗡動:[前麵岔路口左轉。]

謝煬按照指示做,走進狹窄的胡同,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茶棚內站著兩個魔修,和一個端著茶杯細酌慢飲的女人。

周羽棠道:[看她,梅花鹿。]

謝煬恍然大悟:“丹妍?”

周羽棠狂點鳥頭。

丹妍依舊是那一身清麗的打扮,頭上佩戴的鏤空蘭花步搖隨風輕舞,仙氣十足:“每隔幾個月就來勸說我歸降,尊駕不膩?”

魔修笑道:“我等三顧茅廬,地仙自持清高不肯施舍一眼,當真絕情。”

謝煬目光微涼。

這兩個魔修身著殷紅血色的錦衣,上麵以金線繡製地獄紅蓮,那是罪獄的標誌。

丹妍不屑冷笑:“我放著地仙之尊不要,跑去做人人喊打的魔修?”

“人人喊打?”魔修被這個詞逗樂了,“世人皆偽善,表麵上瞧不起我們魔修,口口聲聲說我們嗜血成性殘暴不仁,實際上心裡可嫉妒死我們了。”

謝煬被這番言論弄得一愣。

仙道修士靠吸收天地靈氣來修煉,魔修反其道而行,不是搶人內丹就是奪人神魂,再不就是跟天道硬碰硬搶靈氣。

仙修順天而為,魔修逆天而行,前者是聽話的乖寶寶,後者是桀驁不馴的熊孩子。自古以來,都是“惡”者為強,所以就同等資質的修士來說,修魔道要比修仙道厲害的多。

“什麼仙道魔道,隻要舉世無雙便是正道,曆史一向由勝利者書寫,地仙修行千年還看不透這點?”魔修眼底含著厲色,頓了頓又說,“地仙遠赴東海,本想爭個閣主當當,結果時運不濟輸給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丹妍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嘴唇:“儘管嘲吧,我輸的心服口服。”

魔修輕蔑一笑:“黃毛小子能成什麼大器,言泉子他們老糊塗奉他為主,千年基業堪憂——我所擔心的可是地仙你啊,若沒算錯,地仙的渡劫之日就在這幾天了吧?”

丹妍從容飲茶的動作一僵,被魔修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若你歸順罪獄,我們自有方法幫你渡劫。”

丹妍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尊駕好心,我的劫已經渡了。”

魔修:“什麼?”

他用神識一探,大驚失色。

提前渡劫成功?這怎麼可能!

牲畜修仙每隔百年渡一次劫,時辰極準,分毫不差。倒也有些福澤深厚的妖修,得機遇良緣在天劫來臨前將境界提升到一定程度,比如原本是築基境,趕在天劫降臨之前提升至金丹境,邁過這個門檻兒,自然就不會麵對天劫了。

可這說著容易,做起來何其艱難。那些靠吸食活人精元的妖修尚且做不到這點,更何況是懸壺濟世不殺生不破戒的丹妍地仙呢?

除非——

魔修:“地仙對上古四靈下手了?”

丹妍眸光閃動,笑而不語。

這等庸俗的螻蟻,永遠猜不到那位大人。

說起來也真是個意外之喜,閣主之爭的時候,大人的血濺到她身上,本沒在意,誰料幾天之後,她百年未曾撼動的境界突然提升了,連天劫這一關都垮了過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丹妍起身要走,魔修伸手攔下,“地仙半月前去了仙都吧?”

丹妍目光一冷:“不愧是罪獄,連我去了哪裡都知道。”

“地仙是去做什麼?”魔修似笑非笑道,“是去仙都雲遊?探望故人?還是……尋仇?”

丹妍冷冷道:“與你無關。”

魔修笑了:“何必針鋒相對,你的好姐妹慘死夜宮聖使手下,你苦苦尋仇而不得,雖然貴為地仙,但到底形單影隻孤掌難鳴,罪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這話讓無懈可擊的丹妍心念微動,她情不自禁的留步,轉頭看向魔修,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罪獄的人。

魔修笑的更開心了:“看來這次我能請動地仙到罪獄做客了。”

謝煬斂回視線,轉身離開。

他走到城門處跟擺攤看診的浦陽真人彙合,將所見所聞簡單說了一遍。

浦陽真人一邊假裝給他把脈看診,一邊說道:“地仙是有意歸順罪獄?”

“尚未可知,但她沒有拒絕去罪獄做客。”

“哼!”浦陽真人怒道,“堂堂地仙,居然自甘墮落跑去跟魔修為伍,簡直是仙道敗類!”

謝煬不想談論這些事不關己的破事,說道:“尹空城掌門約我們今夜子時在城郊會麵。”

“知道了。”

入夜,眾人陸續前往城郊。

三大門派的人彙合,彼此妝容打扮形形色色,算命的治病的雜耍的讀書的逃荒的,聚在一起頗有幾分英雄大會的感覺。

天雪宗宗主尹空城,學富五車風度翩翩,就是身子骨單薄了點,打從娘胎裡生出來就有病,幸虧是天生的少爺命,各種價值連城的補藥喂進去,才總算沒有夭折。但先天不足後天是補不回來的,一直病病殃殃纏綿病榻,也是他自己爭氣,這麼多年勤學苦練的修道,在有了尹喻這個兒子後就潔身自好再不近女色,身體總算調的差不多了,至少活上百年沒問題。

可惜這人雖生的玉樹臨風,但眼睛長在頭頂上,一身傲然之氣叫人極不舒服。

“晚輩聽闕閣溫知新,還請前輩多關照。”

尹空城:“早知聽闕閣大弟子朗朗奇才,風度翩翩,今日得見,深感後生可畏。”

容尚卿和陸盞眠是最後到的,尹空城遠遠瞧見,並未走過去迎接,而是硬邦邦的說道:“二位賢侄腳程真快,讓這麼多前輩冒著寒露等你們,可真是體貼。”

周羽棠跟在謝煬身邊直翻白眼,連一向淡定的小正太靈芝都忍不住皺眉頭。

彆看人家天雪宗是求救的一方,但,頭可斷血可流,王霸之氣不能丟!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尹喻之所以那麼狂妄自大跟家庭教育是息息相關的,天雪宗從上到下都是狂的,從裡到外都是傲的,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對待金蟬寺和聽闕閣還算客氣那麼一點,但對待太上仙門,那可就……

天雪宗背靠昆侖神山,許多稀世珍寶皆產自那裡,坐擁萬山之祖的他們自然覺得高人一等,不甘心屈居人下,覺得太上仙門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開始覬覦仙道第一門派的位子了。

畢竟天雪宗是繼太上仙門之下最壕的門派了,賊幾把有錢!

浦陽真人也不是包子,在門派的時候就敢正麵懟清洆真人散漫,哪能容忍尹空城的陰陽怪氣。

“托你們天雪宗弟子的福,不敵魔修被擒,以至各大門派均派人來援,連我們陸安魂的婚期都給延誤了。”

“是那個什麼什麼山莊的錦薇是吧?”尹空城聲音拔得老高,“陸公子是什麼身份啊,豈能娶那種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修,太不符合身份了。按理說你該感激我們才對,若非出這些事你們少爺的婚期也不會推遲,那陸公子這顆白菜豈不綁定了那隻豬?”

浦陽真人:“你!”

眼見要吵起來,彼此的弟子趕緊上去勸架。

容尚卿說:“前輩彆吵了,聽闕閣最擅長探聽情報,溫公子已將天雪宗被囚弟子的地點摸清了。”

“當真?”尹空城喜出望外。

“是。”溫知新上前一步,說,“之前我們都以為抓走天雪宗弟子的是罪獄,其實不然。”

尹喻急道:“除了他們誰還敢對天雪宗動手?”

“總有些不知深淺的魔修以為抓了貓,實則招惹了猛虎。”溫知新拿出地圖來癱在地上,指著其中一處坐標說道,“就是這裡。”

江小楓詫異道:“斷魂穀?”

尹喻:“沒聽過。”

溫知新:“是近些年才崛起的魔道門派,既然是在死靈海建派,那麼自然隸屬於罪獄的麾下。”

“這不是一回事嘛。”尹喻暴躁道,“咱們要去斷魂穀救人,肯定得打起來,斷魂穀遭難他們的老大罪獄肯定不能不管,這跟和罪獄正麵衝突有何區彆?”

尹空城問:“賢侄,我派弟子可還活著?”

溫知新:“宗主放心,他們才知道自己抓了天雪宗的人,顧忌天雪宗勢力不敢痛下殺手,所以他們都還活著。”

尹空城之所以親自出馬,也是因為魔修們好死不死的,偏偏綁走了他的親傳弟子——也是唯一的徒弟。

尹空城這人毛病一大堆,唯一可圈可點的就是護犢子,極度護犢子。

他的寶貝徒弟被抓,自己不親自來救怎麼都不放心。

江小楓安慰道:“好在罪獄還不知斷魂穀抓了天雪宗的弟子,也不知我等行程,隻要咱們夠快,應該可以救了人並全身而退的。”

溫知新笑道:“辦法總比困難多。”

眾人一看他這副表情,便知有門兒了。

凡間話本裡將聽闕閣比做“丐幫”,當然不是說他們窮的要飯,而是誇讚聽闕閣耳目靈通,明樁暗衛遍布四海九州十六蠻荒,是真正的修仙界百曉生。

“斷魂穀的穀主人稱冥老邪,此人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且……特彆好色。”溫知新說到這裡,下意識抬頭看向容尚卿和江小楓。

兩個女孩子一愣。

陸盞眠急了:“你想做什麼?”

尹空城冷笑道:“素聞陸賢侄聰敏機智,怎麼連這都聽不懂?溫賢侄的意思很明顯,三十六計之中的美人計,懂嗎?”

溫知新從丹府中取出一幅畫卷:“冥老邪出了名的好色成性,見到貌美女子就邁不動步,據說在他床頭上常年掛著一幅女子肖像畫,幾年前畫有損壞,他曾到仙都找最好的畫師修補過,聽闕閣安排在仙都的眼線去詢問畫師,並根據回憶將那副畫臨摹了一遍。”

溫知新敞開畫卷,眾人湊過去一看,不禁驚愕。

畫上的女人,容顏清麗,姿色無雙,美到了極致。

“咦?”杜楠左看看,右看看,驚詫道,“有點像謝師弟啊!”

看著畫的周羽棠心頭顫抖。

謝昭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