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我年歲小,叫您婆婆吧?”

“隨小姐的意。”

秦瑜跟門口站著的妮兒說:“妮兒給婆婆倒杯水。”

“不用,不用。”周娘姨說。

妮兒下去倒了杯水端上來,放在梳妝台上:“婆婆喝茶。”

周娘姨梳頭手勢輕柔,看她那已經皺皮的手不緊不慢地壓住頭發,推出破浪紋。

“小丫頭,看梳頭就這麼好看?”

周娘姨這麼說,秦瑜才發現妮兒一直沒離開。妮兒點頭:“好看。”

見小丫頭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手,周娘姨給秦瑜壓住頭發,看向妮兒:“小丫頭,想學梳頭?”

妮兒重重點頭。

“為什麼?”

“給小姐梳頭。”小丫頭聲音清脆。

“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教你梳頭?以後你也給太太小姐們梳頭?”

“不,我隻給小姐梳頭,小姐送我去讀書,我想學了給小姐梳頭。”妮兒小丫頭跟周娘姨說。

“呦,你們小姐還送你去讀書啊?我做了那麼多的大戶人家可從來沒聽見過的。你可是頭一份兒的。”周娘姨說,“你們小姐心善,你們可要心裡知道。”

“她知道的,小丫頭還給我做鞋子。”秦瑜說。

“是吧!”周娘姨看著妮兒,“小丫頭,我教你,就憑你這份心,我也教你。”

妮兒撲通一下子給周姨娘給跪下了:“謝謝婆婆,我給婆婆磕頭。”

周娘姨用漏風的聲音教妮兒怎麼盤發,很快秦瑜的頭上出現了一個優雅卻又帶點兒小彆致的發型。

“秦小姐,可喜歡?”

“很漂亮,很喜歡。”

秦瑜伸手要給錢,周娘姨擺手:“隔壁傅太太已經給了。”

秦瑜拿了五十文錢給她:“那我給個茶錢。”

周娘姨千謝萬謝了下樓,秦瑜給自己化了妝,從保險箱裡拿出了那條鏈子,秦瑜自己就有一套祖母綠的首飾,從耳環項鏈胸針到手鐲齊全的,隻是項鏈上的那顆主石沒那麼大,配的鑽石也沒那麼大,把自己的那串鏈子留在家裡,脖子上戴了傅太太的這條項鏈,和其他幾件首飾相配十分和諧。

穿上高跟鞋,拿起手提袋,把那塊披肩隨意地搭在左邊肩膀上,秦瑜走出房門下樓去,見傅嘉樹穿著黑色西裝配上墨綠色的領帶,坐在沙發上。

傅嘉樹聽見腳步聲,仰頭看去,第一次見秦瑜,就覺得她有跟年齡不相稱的氣度,後來發現她有跟年齡不相稱的學識,又後來反正她會什麼,她做什麼他都不驚訝的了。

隻是此時此刻盛裝之下的秦瑜,再次讓他驚豔,甚至審視自己,彆等下像是給她提裙擺的男仆。

秦瑜下樓來:“時間差不多了吧?”

傅嘉樹回神:“該出發了,走吧!”

兩人出門,秦瑜沒看見車子,傅嘉樹一指:“我沒開車過來,去我家。”

順著傅嘉樹所指的地兒,秦瑜見到那裡開了一個門,上頭的水泥還沒乾透,傅太太真是神速。

秦瑜跟著他往邊門走,傅嘉樹幾次回頭看她,秦瑜被他看得奇奇怪怪地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傅嘉樹不好意思低笑,往前看,“就是太漂亮了,怕等下彆人不信,你會看上我。”

“嘉樹兄,你是上海灘富一代中的佼佼者,是讓人垂涎三尺的那塊肥肉,你說這話,未免自貶得太厲害,顯得虛偽了。”秦瑜受不了他。

被秦瑜這樣形容,傅嘉樹立刻腦袋裡浮現出一塊肥廋相間的五花肉:“你能不能用其他形容?說我是肥肉?我更加不自信了,不應該自省?”

秦瑜沒想到會打擊到年輕人的自信心,安慰他:“我說錯話了,你是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對這個回答傅嘉樹很滿意,微微翹起了嘴角,正在偷著樂,聽秦瑜說:“兄弟,你剛才是從哪兒過來的?”

傅嘉樹見秦瑜指向一塊木牌牌“唯傅嘉樹不可從此過”。

隻有他的親媽,穆頤蓮女士才能乾出這麼讓人無話可說的事來。

傅嘉樹氣鼓鼓地上了車,秦瑜坐在傅嘉樹看著傅嘉樹虎著一張臉,笑意沒辦法忍,聽他說:“不遲?怎麼叫不遲,等大學畢業都一十出頭了。好的都叫人挑完了。”

話雖如此說,可看看這些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反正就是看不上,算了算了,自家丫頭還小,等她讀完大學再說,傅太太在我家有女初長成和我家丫頭還小之間反複橫跳。

以至於她忽略了幾位太太要說給她聽的話。

“胡太太,一公子這般出色,四小姐也是出落得花兒一般,關鍵是還這麼有才學。也隻有你們這種書香門第才能養得出來。”年太太問傅太太,“傅太太,你說是不是?”

被年太太提醒的傅太太,從思緒中轉了回來,今天舞會的目的是撮合眼前這位胡四小姐和兒子的婚事。

看年太太的眼神,她自己誇了這麼久胡家四小姐不夠,這是要等著她一起誇讚胡家四小姐,傅太太看著眼前的四小姐,四小姐今日實在溫柔清純,猶如院子裡開小白花的絡石藤,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姑娘,會在沒有任何實證之下口誅筆伐,把小瑜說得那樣不堪,要讓她誇讚,算了吧!

年家的大少奶奶見傅太太不接茬,怕胡家母女下不來台,連忙附和:“是啊!四小姐坐在那裡,那股子味道,一看就是你們這種放在以前說起來,就是清貴人家出來的大家小姐,哪裡是那種塗脂抹粉,靠著一身珠寶撐起來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傅嘉寧聽見這話,審視自己,頭上一個鑽石珍珠發卡,脖子裡一串兒三圈的珍珠項鏈,手上也是珍珠和鑽石鑲嵌的手鐲,關鍵是耳朵上的一對耳環,那拇指大小的南洋珍珠是又大又亮。豈不是應了年家大少奶奶這句話。

話說完了,年大少奶奶發現珠光寶氣的傅嘉寧正在看著她,而更加珠光寶氣的傅太太也是淡笑不語。

年家大少奶奶才發現自己隻顧著捧胡家,卻忘記傅家豪富,傅家母女身上的珠寶那是歐洲流行什麼她們就戴什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個時候傅太太不發表意見,胡太太也不發表意見,胡太太看到現在都是年家滿腔熱情,傅家這位太太到了之後沒有主動讚過女兒,也未曾發表過任何對兩家結親的意思,當然胡太太不認為傅家不想和他們家結親,畢竟兩家結親對雙方都有莫大的好處。

兒子在家說過,傅家定然是要端架子的,他們胡家已經不是以前了,傅嘉樹能娶小四是傅家高攀,是需要讓傅家明白的。還有一件事,傅嘉樹跟那個洋行的女經理有些曖昧不明,如果他們家不能占上風,以後怎麼能讓傅嘉樹聽話,跟外頭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斷乾淨?而且如果不能占上風,以後怎麼能讓傅家心甘情願地支持他的仕途,畢竟求來的雨不大。

傅家端架子,他們就比傅家更加端著架子,這是鐵律。

所以哪怕是年家大少奶奶說錯話,她依然不動聲色,就看傅家母女如何處理了。

沒人給年家大少奶奶解圍,甚至連年太太都嫌棄這個大兒媳說話不過腦子,彆說傅家這位小姐了,傅太太比她女兒還要珠光寶氣,更何況傅太太的父親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人家也是書香門第,這不是得罪人嗎?

正當年家少奶奶下不來台的時刻,傅嘉寧噗嗤笑出聲:“我要告訴哥哥去,他是庸脂俗粉!”

“這孩子,發什麼瘋呢?”傅太太嗔怪女兒。

“剛才我出門的時候,被哥哥叫住,哥哥抽出抽屜,滿抽屜領帶不知道選哪一條,還有一盒子的袖釘,讓我挑。我當時還問他,女為悅己者容,你這是乾什麼呀?”傅嘉寧一臉嬌憨地說,“您道哥哥怎麼說?”

傅太太捏她的鼻子:“調皮,你哥哥準沒好話。彆胡說八道了。”

站在她們身後的宋舒彥低頭:“你哥哥怎麼說?”

傅嘉寧仰頭見宋舒彥,見宋舒彥今日沒有平時出席晚宴那般正式:“舒彥哥哥,你今天好隨性。”

“今日主角又不是我。我自然隨性,你快說,你哥哥怎麼說?”

宋舒彥在這裡,自然吸引了其他人過來,一個個都想要聽,那個金家那位金孝宇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問:“三妹妹,快說,你一哥怎麼說?”

“嘉寧。”傅太太板起臉,阻止女兒胡說八道。

傅太太越是這個表情,其他人越是好奇,甚至胡太太都說:“小孩子私下的玩笑話,讓嘉寧說嗎?”

傅嘉寧學著傅嘉樹的口氣:“自然界,本就是雄性展示給雌性看,或是顯示強壯的身軀,或是顯示美麗的羽毛,隻有人類社會才倒了過來,反而是女子打扮給男子看。我既然想要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必然是要仔細修飾自己,引起她的注意才行。”

傅嘉寧這一番話出來,眾人大笑,宋舒彥更是笑得差點岔氣,這些話他必然要找機會講給秦瑜聽。

年家人的表情全都鬆快了起來,傅嘉樹這般精心打扮是為了誰?不言而喻。

“所以,我聽了年家大嫂嫂的話,我才恍然。等下哥哥過來,我必然是要扣他一個庸脂俗粉的名頭。”

金孝宇更是哈哈大笑:“三妹妹,不用你扣,我們一起給他扣!”

胡家更是滿意極了,傅嘉寧用這話化解了年家大少奶奶的尷尬,更是當場跟所有人說明,傅嘉樹對這次相看的重視,胡家四小姐笑得矜持,臉上透出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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