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開(1 / 2)

“水猶寒, 你……”雲嫿皺眉,心緒紛亂如麻。

水猶寒雙眸已然模糊一片, 但抬眼見雲嫿眉頭蹙緊, 當即心頭一刺,認為是她厭惡了自己的冒犯。將將站穩身形, 把聲音克製得儘量平穩:“我去彆處睡。”短促地說完,轉身便跑。

目眩神迷的時候,水猶寒跑得倉促, 腳步虛軟,冷不防地撞上了門柄, 骨骼與金屬撞擊發出一聲悶響。雲嫿追去看時, 隻見到水猶寒衣角消失在門邊的最後一瞬。

她急忙抽走門卡, 一路追著出去,眼見電梯數字變化極慢,心慌難待,便驟然轉了樓梯衝下。

跑至樓底,險些一股腦衝出酒店, 所幸跑出不遠時, 餘光便瞥見了正在前台的水猶寒。雲嫿微愣,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就在這不遠的拐角牆後默默看著她。

“請問是要一間單人房嗎?”前台服務員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半夜“光臨”的客人, 剛才見她光著腳從樓梯口匆匆忙忙跑下來,現在又說要再開一個房間。

她不是本來就住在這裡嗎?太奇怪了。服務員暗自想著,仍是手上動作不停, 依言找出一張單人間的房卡給她。遞過去卡片時,服務員眼尖地發現了她臉上好似有一些淚痕,心裡更驚,但良好的職業素質讓她沒去多問,隻照規把客人的要求做好就閉嘴了。

“謝謝。”水猶寒拿了房卡麵無表情地離開。

雲嫿在後麵看著,心裡幾次想要去勸住她,但轉念又想水猶寒現在情緒敏感,讓她獨自安靜一會兒興許會好一些,自己還是不要擅自去打擾了。這般想著,便沒去攔她,等她離開後方從牆角後出來,上前問了前台幾句,這才回房間。

水猶寒踉踉蹌蹌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門,背靠著房門微微仰著頭,閉上眼靜默了半晌,房間裡紊亂的呼吸聲起伏著,攪亂了空氣,直到它漸漸趨於平靜,水猶寒才緩緩睜眼,感覺眼前不再暈眩,天花板上的圖案穩定下來,她舒出一口氣,隨後褪下了衣衫。

一片淤青曝露在白皙的藕臂後,像是潔白的畫卷上打翻了青紫色的顏料,把原本潔美無瑕的事物毀得體無完膚。水猶寒恍若不覺,褪儘最後一件內衣,打開浴室的照明燈,將淋浴器開得最大,嘩嘩啦啦還未轉熱的冰涼水柱從頭灑下,順著披散的發絲滑落,劈裡啪啦打在地上濺起冬日的寒氣。

水猶寒微微仰著臉,將麵頰旁的發絲挽到耳後,讓水珠在臉上肆意流淌,自額際流下,從眼角邊滑過,胡亂地滑下臉龐,千絲萬縷的涼意滲到頸窩,把原本該溫熱的地方浸得冰冷,隻剩下連綿無儘的寒意。

直到整個身子被淋得濕透,水猶寒自徹骨的冰涼中找回意識,強迫自己清醒下來,側過頭去看向淋浴間外的鏡子,怔怔望著鏡中自己那張蒼白近乎透明的臉。

水猶寒仍是不動聲色地站著,冰涼的水幕下,身體不受控地微微顫抖著,但她卻好似感覺不到寒冷一般,對著鏡子出神半晌,隨後閉上了雙眼,忍耐良久,關掉水源出去擦乾了身子。

這時,水猶寒是確定自己真的清醒了,極冷過後的身體開始發熱,她坐上房間窗邊的陽台,背靠著牆,眼神無意識地望向虛空。

夜晚的涼風透過窗戶縫隙吹進來,但她頭發沾水,濕/漉漉一片貼在後背,不能再像平時那樣隨風輕揚。

哪怕是半夜了,樓下馬路上的車依舊來來往往穿梭而過,尾燈發出的亮光聚集在這條寬闊的馬路上,宛如一片投進大地的星河。

水猶寒側頭向下看去,眼底無神,沒能映出一絲一縷光芒。她抬手撐著額頭按了按,仍沒能想清方才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逾矩的事。具體有什麼,過分到哪一點,她記不清了,脹痛的腦袋中隻有她用力按著雲嫿雙手,把雲嫿壓在床上的畫麵。

她簡直是畜生!

水猶寒知道自己剛才酒後輕薄了雲嫿,不自主地咬緊了下唇,暗罵自己混蛋,雙拳攥緊,不管吸進多少冰涼的冷氣,心緒都難以平靜。

水猶寒甚至不敢想,自己還做了什麼,如果不是雲嫿製止她……

“雲嫿……”她對著虛空,聲音低而弱地開口,說了兩個字,又驀地頓住,良久,啞然失笑,“雲老師……”

安靜的房間裡,又良久聽不見任何聲音,再有動靜時,又是一陣稀裡嘩啦的水聲。

不過這次是熱水。水猶寒認真洗了個澡,將體內的涼氣驅除。

半刻前,她知道自己渾身在一陣陣發熱,要是任由這樣下去,明天她一定會起不來,這樣怎麼去找雲嫿道歉。

水猶寒不是想通了,而是酒勁漸漸消了,沒了酒精作祟,那點微不足道的情緒尚且可以忍受,一如往常。

她隻責怪自己不夠冷靜,竟然亂了心神對雲嫿輕薄,此時心中的自責懊悔遠勝於酸楚。

若是從前定不至此,她若敢犯上作亂,雲嫿罰一罰她自然就消氣了,可現在……水猶寒閉眼,藏住一片掙紮。

她與雲嫿既沒有夫妻之名,怎能做出如此輕薄逾越之事。雲嫿此刻定是對她厭惡至極。

一夜時間不知有多漫長,水猶寒靠著陽台坐了一宿,看著月亮慢慢落下,又等著太陽一點點從大廈後升起,直到天光射進玻璃窗,在房間陰暗的角落裡灑下光明。

然而她體內不正常的熱氣並沒有消退,反而彌漫到四肢百骸裡,身體一陣熱,一陣冷,臉色蒼白,額頭滾燙。

她渾若不覺,穿整好衣服按著時間出了門,到了雲嫿的房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