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隻是(1 / 2)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廢墟。原來車子被紅綠燈杆攔腰砸斷, 一條看不見的生死線從中隔開, 前麵安然無恙, 後麵全然瘡痍。

這輛車, 還是沒能跑過去。

熄滅的燈架壓在一堆廢鐵上,壓著垮下來的車頂蓋, 把下麵的人遮掩住,全不見一絲人影。

突生意外, 後麵的車全堵滯了下來, 驚慌之中有人應急反應得快,當場便匆匆撥通電話叫了警察和救護車。

“小嫿!!!”雲鬆著急在這堆廢鐵邊打轉,“小嫿你沒事吧?你能聽見嗎?”心裡千盼萬盼隻祈求女兒能應他一聲。

“……爸。”雲嫿的聲音因為缺氧而顯得低弱。

“小嫿在這兒!!”林清也早已奔出車門,尋著聲音的源頭圍著車找, 她發現了雲嫿緩緩從廢墟裡伸出來的那隻手,一時又驚又喜,眼淚不受控地從眶裡跑出來。“小嫿你還好嗎?你現在怎麼樣?傷到哪……”林清抓著她伸出的那隻手,沒感受到滿手的汗水, 但一眼就看見了她手臂上的血跡。

心慌失措之中林清雖微微張著口, 但喉嚨堵澀, 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栗, 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雲嫿反手抓著她, 用力握緊,言語中情緒有極大的波動,“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救護車早就有旁邊的人緊急呼叫了, 眼見路中堵塞反正也動不了,大家一邊來幫忙安撫林清的情緒,一邊幫著搭手,眾人合力把路燈架子抬起來。

壓在廢鐵上的巨物挪到一旁,周圍的血跡更加明顯,大片大片地曝露在視野中,車裡的白色坐墊露出一角,上麵灑著一片鮮血。

“彆擔心,彆擔心,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女兒還在說話。”,“她沒事,你彆激動……”大家幫著把周圍的爛鐵片搬開,清理乾淨了附近的玻璃碎片,勉強能看見車裡壓著的人的半個側身。

車頂從上被砸爛壓縮,雲嫿被擠困在車縫裡,隻有等專業消防隊的人來了才能救出來。大家都在附近幫忙照應著,安撫勸慰輪流上,又有人去廢車邊慰問雲嫿。

蹲下身細看了幾眼,忽然有人叫道:“這裡還有一個人!車裡有兩個人!”

救援之中一直隻有雲嫿一個人的聲音,大家都沒多想地以為,車裡隻困了一個人。這時才有人驚奇地發現,明明車裡還有另外一人,因為他看見兩具身子是壓在一起的。

雲鬆匆匆忙忙跑過來,“小嫿,猶寒呢?猶寒沒事吧?”

“快叫救護車……”雲嫿嘴裡仍是這句話,不知是不是哭了,聲線顫抖,“她在流血……”

燈架砸下來那一刻,雲嫿被一股大力推倒,千鈞一發的時候,被水猶寒壓在了身下,刹那間隻聽見一聲重物砸在骨肉上的悶響。然後整個胸口都是血。

血都是水猶寒的,她被人護在身下,除了濕熱的胸口發悶,其他什麼事都沒有。

隻是水猶寒閉著眼,沒聲音了。

被救護人員抬上擔架,推進急救室裡,一路都閉著眼,一路都沒有聲音。

雲嫿整個上身都是血,胸前最甚,擰一下甚至能滴滴噠噠流下來。

就在剛才,消防隊員光是把水猶寒從雲嫿身上拖下來,就費了不小功夫。她嘴裡不斷往外吐著血,鮮血染得消防員滿手都是,可身子卻像定在了雲嫿身上一樣,拖拉硬拽都拽不動她。最後靠醫生當場提前給她注射了兩支麻藥,這才把人搬上擔板。

年紀小的護士在旁邊看得偷偷抹眼淚,紅著眼圈把人推回來。

急救室的燈一亮就是半個小時,雲嫿坐在外麵,望著那隻燈,雙手掌心汗水交織。林清和雲鬆也等在旁邊,神色複雜,情緒低沉。半晌,雲鬆站起來走了一圈,唉歎口氣又坐回去。

這般往複了又一陣,燈沒滅,先有人從裡麵急匆匆跑出來了。護士麵色焦急地從急救室奔出去,轉眼間回來時還是這般迫不及待的速度,手裡多了隻血袋,腳步不停地衝回去。

她沒工夫管旁邊的人,雲嫿一雙眼睛跟著她動,心揪得再緊也不敢去打擾,隻看見護士提著血袋衝進急救室,那扇門又沉寂緊閉起來。

林清看著這一切,抓著雲鬆的手緊了緊,心裡的擔懼全都從眼裡透出來。她與雲鬆對視,微垂著眉,雲鬆明白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摟住她抱了會兒。

雲嫿盯著急救室上那隻轉著發亮的燈,衣服上還滿身是血,一個字都不說。做父母的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吭聲,安安靜靜地等在旁邊。

又等了兩個小時,這層樓的病人幾乎都走光了,中途來了幾個掛急診的,來來去去幾撥人,如今剩下的還是雲嫿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