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珊迪沒有發現,那就是真的是他誤解了。
三十萬金幣也不是他花的,而是人類女王為了彌補情人的過失,那個情人吃醋很有可能是因為女王看上了愛伯蘭,而愛伯蘭拍下他一可以給女王發出拒絕的信號,二則他似乎料定了女王的情人一定會刁難他,而故意抬價後反而能夠讓對方騎虎難下,女王反而需要道歉,而他在其中也不過是工具。
也就是說對方對他壓根沒有意思,什麼欲擒故縱都是他想的太多了。
約爾的腳步停下,覺得這個猜想是最合理的,要不然也沒辦法解釋他這麼多的媚眼都仿佛拋給了瞎子。
他默默轉身,頭抵在了牆壁上恨不得哐哐撞牆,這種程度的判斷失誤足以讓血族也想挖個地縫把自己藏進去,他在血族之中臉皮可是很薄的。
愛伯蘭醫生在還無權無勢的時候戲耍了漢德伯爵,在難以抵抗王室的時候又讓女王親自給他致歉。
這樣一個聰明的人類對他沒興趣,約爾的手指撓了撓牆,那絲懊惱消失不見,唇角的笑意勾了起來,這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樂趣嗎。
這樣的一個人會走向怎樣的結局,是中間經曆不住誘.惑,是會色令智昏,又或者行差踏錯,再或者受戰亂漂泊,強權壓迫失去本身的品質還是幾十年一如既往的如此,又或者得到了所有卻想要永生而不得,真是想想就讓他覺得興奮。
如果他能一直為他帶來樂趣,或許在他不想壽命終結的時候,他可以賜予他永生。
約爾進了書房,拿起了桌上的報紙藏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下了樓。
浴室的門打開,宗闕看著站在對麵帶著靦腆笑意的少年,覺得他好像比之前更興奮了。
【你知道他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嗎?】宗闕詢問係統。
這種多愁善感的類型或許能夠跟演戲上癮並且感情細膩的類型產生一些共鳴。
【他偷了您的報紙藏在了他的枕頭下麵。】1314打著小報告,【很有可能明天早上會趁您沒醒放回去。】
宗闕:【……】
他對係統的腦回路有時候也不是太理解,但這隻血族情緒變化的原因找到了。
看故事看到一半被翻頁,難怪他會不太開心。
“主人,您出來了。”約爾看著麵前的男人笑道。
因為洗過澡,這個人身上的血液香氣更濃鬱了一些,讓他好想咬一口嘗嘗味道。
但事情不能操之過急,隻有耐得下性子,才能捕獲最棒的獵物。
“你不睡覺?”宗闕走出了浴室,看著少年輕動的鼻頭和愈發亮的眸色,知道他應該是餓了。
“我收拾完您的東西就去睡覺。”約爾溫柔道,“主人,您先去休息吧。”
“嗯。”宗闕轉身上了樓。
約爾抿緊了唇,讓尖牙消回去,然後打開浴室走了進去,熱氣繚繞,浴盆中的水卻很清澈,約爾思索了一下掉入浴盆,順便打濕自己房間床單的合理性,伸手拔掉了浴盆的塞子將水放了出去。
彆說咬一口了,想要登堂入室都很難。
水聲嘩嘩,約爾衝了一些手,擦乾後走到了那堆換下來的衣服旁拿了起來。
跟不少貴族相比,這個男人穿的很是簡單低調,但這樣的低調卻讓他的身上有一種彆的貴族不具有的魅力,他的身上不僅沒有那些因為衣服不便而經常不清理自己的味道,更沒有那些香料和香水的味道,隻有人體裹挾著溫暖的味道以及血液純粹的香氣。
約爾拿起了那件看起來隻是添了一點兒褶皺的襯衫,嗅到了其上淡淡的血氣,然後湊到了鼻端,感覺比靠到那個人身上聞到的血氣還要濃鬱一些。
他的臉頰深埋在了其中猛嗅著,覺得這件衣服也能放自己房間裡睡一晚時,浴室的門被從後麵打開了。
宗闕看著埋在自己襯衫裡蹭來蹭去的少年沉默在了原地。
【宿主,有變態!】1314受到了最直觀的衝擊。
雖然小貓咪長的很好看,這種行為換了彆人很可能被直接抱回房間淦一通,但是他碰上的是宿主!
就在宗闕步伐停下的一瞬間,約爾耳朵輕動,回頭看到了停在門口的男人,腦海裡閃過的十七八種掩蓋的方法消弭,腦袋有一瞬間的懵。
他該怎麼解釋?還是不解釋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把人帶回去!好像也……
“你在乾什麼?”宗闕問道。
“我在檢查衣服上的異味,好像沾到了咖啡漬。”約爾的嘴比腦子快,下意識說道,“您怎麼回來了?”
“口袋裡有東西,清洗之前要取出來。”宗闕回來隻是以防他將口袋裡的東西一起扔進水裡。
“哦,我有好好檢查。”約爾眨著眼睛道。
“嗯,我先睡了,你早點休息。”宗闕轉身帶上門,重新上了樓。
男人的身影消失,約爾回眸看著麵前的襯衫,又看了看門口,覺得自己是掩蓋過去了,但是又有點兒鬱悶:“真的沒發現嗎?”
【宿主,您不把衣服拿回來嗎?】1314揣測道,【他很有可能今晚抱著您的衣服睡覺。】
【嗯。】宗闕應了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那隻血族明顯是餓了,而且似乎對他的血感興趣。
【嗯?】1314發現宿主這次格外的寬宏大量,【您不介意啊?】
【血族對人類的血液是不是劃分了等級?】宗闕不答反問。
【是的,身體健康的人群血液口感會更好,感染了各種病症的會直接劃分為最低。】1314說道,【宿主你的血液對於血族而言可是最頂級……宿主你要小心!】
剛才那個血族明顯不是饞宿主的身子,但好像也是饞宿主的身子,但不是那個身子。
剛才幸好宿主隨機應變,要是揭破了,後果不堪設想。
美貌雖然很重要,但是命要緊。
【嗯。】宗闕應道。
越是健康的人對血族的吸引力越大嗎?他這麼渴望卻沒有直接來取,是因為玩樂的興趣確實大過了血液,還是有其他的顧慮?
【血族進食有什麼講究嗎?】宗闕問道。
吸血鬼一般是不挑剔血液的口感的,而血族明顯是挑剔的,所以才會劃分等級。
1314翻找著:【血族對於喜歡的血液會在床.上進行,在對方達到高.潮時吸食,會有湧動進喉嚨的感覺,也能將頂級血液的口感催發到極致,如果很喜歡對方,會給予自己的血液進行初擁,將對方變成吸血鬼。】
【血族不僅喜歡口感好的血液,還喜歡好看的,否則即使是特級血液,也隻是取出來放在杯子裡再喝。】
【越高等級的血族對血液的依賴性更小,親王級彆的完全脫離血液也能生存……】
係統絮絮叨叨說著血族的特點,宗闕捕捉著其中的要素,得到了關鍵的消息。
對血液越不需求的血族,對口感就越是挑剔,但約爾最初出現在拍賣會上,並不是特意為他而來,隻是機緣巧合碰上了。
宗闕看著手腕上的血管,對方想要他的血液,他也可以以此來讓對方稍微聽話一點兒。
特級血液應該也不僅僅限於口感,血族對於血液的吸收跟人類的進食應該也是有區彆的。
宗闕思索著其中的原理,熄掉燭火躺在了床上,安穩的進入了睡眠。
約爾收拾好後,看著筐裡的襯衫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抱在懷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抱著躺在了床上,鼻端都是那種淡淡的血氣,臉頰在上麵輕蹭,把整個腦袋蒙了進去。半晌後起身,摸出了枕下的報紙,思索了一下將襯衫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發現衣袖和衣擺都有些長。
他在衣袖上拉了幾下,手指伸了出去,整個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了血氣之中,然後拿起了報紙趴在了床上,月光透入,不需要燭火,約爾就能夠看清上麵的字。
而這一次再沒有人來打擾他把這個故事讀完了!
報紙被反複翻看,萬籟俱寂,被血氣包裹的少年在天將亮時眼皮微垂,側躺在了床上,鼻尖埋在了襯衫之中,報紙則被推到了床下。
莊園中很多地方都鋪了地毯,即使天未亮時有仆從已經起來開始準備新鮮的食材,動靜也很輕,宗闕如往常一樣換上寬鬆輕便的衣服出了門,在初醒的田園間進行晨跑。
回去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他進了浴室衝去了汗水,換上衣服坐在餐桌前時卻沒有看到昨晚的那道身影。
管家正將新一天的報紙拿了回來,順著他的目光尋覓了一下道:“主人,我去找一下約爾。”
那孩子隻怕還是沒有習慣作為仆從的生活,每次都睡到主人的早餐後,一兩次還好,時間太長沒有人會一直寵著他。
“不用,讓他睡吧。”宗闕用筷子分割著盤子裡的煎蛋道,“以後我來管他。”
管家約束著這裡的仆從,莊園才會井井有條,但血族的睡眠時間應該是白天,雙方有衝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彼此的衝突繼續深化。
“好的,主人。”管家若有所思,將報紙放在了茶幾上,轉身去安排其他人的工作了。
看來那個孩子還是讓主人動了心思。
宗闕吃過了早餐,如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消著飯後略微的困頓,尋覓著報紙上有用的消息,然而他休息了半小時,還是沒有看到樓上房門的打開。
宗闕看了一眼手上的報紙,將其疊起來放好,起身上了樓。
腳步放輕,連推門的聲音也很輕,背光的室內略有些陰涼昏暗,躺在床上的人橫躺蜷縮著,身上還裹著他的襯衫。
宗闕帶上門靠近了床邊,靜靜躺著的少年沒有絲毫呼吸起伏,鼻尖略埋在襯衫中,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發絲柔軟散亂,不管是擁在手臂上的衣袖,還是遮住他的臀部的衣擺,都讓蜷縮起來的少年有些脆弱。
血族。
傳說中被上帝懲罰,永遠淪入黑暗之中的神的血脈。
忌諱陽光,秘銀和大蒜,以血液維持生機,沒有呼吸,脈搏,血液流動,說是神,卻受限於身體,白天會沉眠於棺材之中,跟一具屍體沒有任何區彆。
而當死亡之後,會在陽光之下化為灰燼,什麼都不會留下。
宗闕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報紙,上麵有很多折痕,明顯是被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
報紙折起,宗闕拉上了厚重遮光的窗簾,在整個房間陷入黑暗時,他看到床上的血族翻了個身,身體舒展了開來。
沒有脈搏,也就無法判斷生命的跡象,血族傳統的長久的沉睡,醒來時還會裹挾之前的記憶嗎?
如果在沉睡的時光中忘記從前,跟死亡沒有任何的區彆,死去了記憶再醒來的人,跟之前又還是同一個人嗎?
宗闕退出了房間,將房間內最後一絲光芒掩上,整個房間陷入了極致的黑暗之中。
……
宗闕的一天很充實,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親自經手,但是想要找到事情做總有辦法。
早飯後是處理工廠裡的事情,吃過午飯以後休息一會兒,午睡半個小時保證下午的精神,醒了以後則可以自由安排,或是進行其它方麵的研究,或是鑒賞獨屬於這個時代的工藝和繪畫,或是自己安靜的看一會兒書。
仆從們會在早晨忙完手頭的工作後或是聚在一起休息,或是晾曬著被褥,或是準備著晚上要用的東西,這個時候的莊園相對閒適安靜。
而到了黃昏的時候,宗闕下樓準備用餐時,才看到少年驚慌失措的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帶著些許忐忑和不可置信,匆匆走到了他的身邊道:“抱歉,主人,我睡過頭了。”
這個理由說出來約爾自己都不能相信。
誰家仆從睡過頭都沒有直接睡到黃昏日落的。
在旁侍奉的仆從對於少年這麼晚的出現並沒有覺得詫異。
這個少年從進入這間莊園起就與其他仆從不同,可以跟主人一起用餐,單獨的房間,主人的縱容,還有出色的樣貌都代表著他的與眾不同。
貴族們喜歡豢養情人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而這座莊園的主人最不喜歡仆從多話置喙他的事情。
“沒關係。”宗闕說道。
約爾能察覺周圍的目光,雖然其中沒有多少惡意,但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最開始本來是一個很好的融入機會,現在所有人都會將他與他們區分開,事情就會變得不好玩:“本來我是可以起來的,但不知道誰把我房間的窗簾拉上了,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有人進入他的房間還不被他察覺,要是讓他知道誰把他房間的窗簾給拉上了導致他一直睡到黃昏,他就……
“我拉的。”宗闕說道。
約爾錯愕了一下,小聲詢問道:“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那他豈不是發現他抱著他的襯衫睡覺了?!
“你的生物鐘有些混亂,這幾天好好調整一下。”宗闕說道。
約爾的眸輕輕眨動,輕輕應道:“是,謝謝您。”
這個台階給的很好,但是知道他抱著襯衫睡覺後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呢?
感興趣也好,生氣也好,這種什麼都好像沒有發生過的反應到底算怎麼回事?
約爾覺得自己的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從他來到這裡後,所有的步調都不按著他的劇本走。
宗闕的晚飯之後照常休息,新的報紙展開,約爾在他的麵前放上了溫熱的清水,目光落在了新的報紙上,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睡著的罪魁禍首。
他醒來時報紙好像也不見了。
新的故事吸引了約爾的注意力,然而不等他讀完,報紙又將要翻過去,約爾緊盯著男人的後腦勺,卻驀然對上了對方側過來的視線,當即恢複了清淺的笑意道:“主人,您要什麼?”
“你認識字嗎?”宗闕看著他變化極快的臉色問道。
“認識一些。”約爾說道。
“以後取報紙和整理書房的事交給你來做。”宗闕停在了那一頁道。
“是。”約爾目光落定,繼續看自己的故事,這一次直到他把故事看完,報紙都沒有再翻頁。
天色漸黑,莊園的門關上,宗闕起身將折好的報紙放在了少年的手上道:“以後不要再偷報紙了。”
“哦……”約爾接過報紙,轉眸看著上樓的男人嗆了一下,紅著臉道,“抱,抱歉……”
報紙不是關鍵,襯衫,襯衫!他到底看沒看見!
然而即使他有諸多疑問,宗闕卻是絕口不提襯衫的事情。
“所以是沒發現?”約爾揪著最後一瓣花瓣,坐在窗棱上看著月光,紅潤的唇角輕輕勾起,花莖落地,他扶住窗棱從那裡下去,停留在了主臥的窗外,手指輕動打開了窗戶。
月色照入,少年輕輕落地,腳步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靠近了床邊。
男人睡在床上很是安穩,呼吸舒緩,因為睡眠,連血液的流淌都減慢了很多,可因為他氣息的沾染,這裡有極其濃鬱的血氣縈繞。
約爾坐在床邊,輕輕撐住靠近,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臉上,除去了醒時的沉穩平靜,這個人的年齡好像並不大,甚至可以說相當年輕。
他記得之前他穿著合身的衣服跟這個人現在的風格是差不多的。
所以隻是長高了嗎?
人類真是神奇的物種,幾年就可以長高到讓血族羨慕的地步。
約爾輕輕低頭,心裡告誡著自己隻嘗一點點,目光卻落在了男人的唇上,脖子也是咬,嘴唇也是咬,這裡血氣看起來更足。
小小的尖牙生長了出來,唇將將貼近時,約爾察覺到了男人呼吸的變化,抬眸時那雙緊閉的眸已經睜開了一些縫隙。
宗闕睜開眼睛,隻覺麵前風聲一緊,清冷的月光從打開的窗戶處灑落了進來,剛才眼前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起身打算關窗,卻發覺床旁輕輕的動靜,眸中劃過思忖,重新拉上被子躺了下去。
床上呼吸漸沉,約爾趴在床下眸中一片陰鬱,他為什麼要躲起來?!可是下意識的他就躲了!
少年鼓著氣,帶著不解爬起來,看著床上的人猶豫了片刻,還是轉身走向了窗邊,卻沒有看到躺在床上呼吸綿長的人緩緩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