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9)(1 / 2)

而感情告訴他的是, 他們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們互相看著對方成長起來,一路扶持, 而他的母親從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二十多年,卻可以憑借著母子之間的血緣, 理所當然的入侵他們的生活,搶占他所有的注意力。

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 他的人生中不是隻有他, 友情, 親情缺一不可,能夠找回是幸運。

他隻是覺得……有些東西變了。

相樂曾經構建的那個夢是跟他一起的, 做什麼都是一起的,他說他不想隨便找個人將就, 那麼即使一生都不能在一起, 隻保持目前的狀況也可以。

因為相攜而來, 他不想看到他錯愕,難過和傷心,隻是這樣也可以,人與人之間不一定需要通過愛情才能維係。

但現在不同了,他的母親很愛他, 即使現在還很陌生,但突然找回了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一定會儘自己所有彌補多年來的虧欠,對於這樣純粹的善意和愛,很少有人能夠推拒,也沒有必要推拒,相樂更是那種彆人付出一分善意, 他就會回兩分的人。

慢慢的相處,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還有餘生,關係總會越來越親密。

而那個看似美滿,實則無可奈何的夢也會慢慢的淡化消散。

外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些許聲音後門關上了,再打開時傳來了水聲,腳步聲靠近,書房的門被打開,宗闕看過去時對上了青年探進來的笑意。

“闕寶,書拿倒了。”青年笑道。

宗闕手指微動,目光未移。

“真是,逗不到你。”相樂推開了門,拉過了書桌對麵的椅子坐在了那裡,目光落在了宗闕的身上,對上青年的目光輕輕抿唇道,“你今天在飯桌上都沒有怎麼說話。”

那一頓飯吃的有些拘謹,他的母親很是高興,但不太方便詢問宗闕的來曆,而宗闕全程都保持了沉默,雖然以往也不愛說話,但那種感覺是不太一樣的。

雖然當時的情況他不太好問,但如果設身處地想一下,他們家闕寶的親人突然找過來了,他也會不太舒服。

“我不方便說話。”宗闕看著他道。

相樂起身,拉上了椅子坐在了他的旁邊,攬住他的肩膀笑道:“果然生氣了,其實沒什麼不方便的,她來的突然,我其實沒打算深交,即使她是媽媽,我們也已經分彆這麼多年了,而且我已經長這麼大了,隻是相認,偶爾會出去吃吃飯,我們還是我們的家,他們還是他們的,隻是會產生交集,下次我介紹你給她認識,她一定會喜歡闕寶的。”

宗闕聽著他的話語,看著他的笑顏,心中思緒微深,相樂很好,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嫉妒那份母子情,他對他不僅僅是想要生活在一起。

他仍然為他的高興而高興,這份占有欲不針對其他人,而隻是對他。

他隻是想要他。

宗闕伸手,扣住他的背抱住了他,相樂略微仰頭,片刻的錯愕後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這還是闕寶第一次朝我撒嬌,好了,乖,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

他們家闕寶也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血緣很重要,怎麼都無法斬斷,但這麼多年的陪伴,麵前的青年才是他最在意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攬著的手臂收緊,宗闕深吸了一口氣,肩膀被相樂拍了拍:“闕寶,我要窒息了,你是想勒死我嗎?”

宗闕鬆開了他,相樂整理了一下衣領,看著彆過頭去的青年,探頭去看他的神色:“不會哭了吧?”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見他們家闕寶哭過。

“沒有。”宗闕起身彆過了他探尋的視線。

即使相樂願意,他們也沒辦法像之前那樣相處了。

“你不看書了?”相樂起身問道。

“嗯。”宗闕打開了書房的門應道。

相樂跟了出去,帶上了書房的門笑道:“中午吃的有點兒膩,要不要吃冰激淩,這冰激淩還是四個字的,聽說特彆好吃。”

“嗯。”宗闕應道。

相樂打開了冰箱,看著按開電視機調著台的人,從裡麵拿出了兩盒冰激淩,坐在了紅木的沙發上遞給了他一盒道:“我明天給你做紅燒肉好不好?”

他們家闕寶這明顯就是害羞了,本來兩個人的飯加了一個人,肯定會不愉快。

他們家闕寶難得有脾氣,當然要好好哄。

宗闕接過冰激淩道:“太膩了。”

“那我們吃火鍋?”相樂問道。

“味道太大。”宗闕打開了冰激淩的蓋子,舀了一些送進口中,奶味濃鬱,冰涼沁甜。

“那我給你做佛跳牆。”相樂坐的離他近了些,探頭看他笑道,“土豆牛腩也做,紅燒肉也做好不好?”

“嗯。”宗闕看了他一眼應道。

雖然像在哄小孩,但的確能夠讓人心情變好。

1314默默總結經驗: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宿主無欲無求,樂樂都沒處下手,現在有所求,當然要借著年齡小好好的拉扯樂樂的重心。

“這個冰激淩真不錯,我給家裡多買一些。”相樂嘗了味道說道。

“回來再買。”宗闕說道。

“啊,對了,我們要去旅遊,我訂的是三天後的票。”相樂說道,“這兩天先休息,一天時間行李差不多就收拾好了。”

“你忘了?”宗闕看向了他。

“我沒有忘!”相樂覺得這個鍋自己不能背,他們家闕寶這小脾氣上來,仿佛要從生活的方方麵麵開始找茬了。

他寬宏大量成熟穩重的闕寶難道要一去不複返了嗎?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宗闕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相樂:“……”

完了,生氣了。

……

相婕到家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助理幫忙打開車門問道:“相總,需不需要去調查一下他的背景?”

“不用,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我自己問。”相婕深吸了一口氣道,“彆亂調查。”

他們分彆了這麼多年,他不想犯這種忌諱。

“好的。”助理說道。

“等等,你把最近的報紙收攏一下,有他消息和照片的都給我。”相婕說道。

“好的。”助理應道。

車子開走,相婕進了家門,從臥室的格子裡取出了那個相框。

相框很新,其中的照片卻有些老舊,發黃的畫麵裡,年輕時候的她抱著那個還在咿呀學語,一逗就樂的孩子拍下了這張照片。

下鄉的日子很苦,那是她辛勞歲月裡最美好的回憶。

樂樂。

她就是希望他的一生能夠平安喜樂,永遠那麼開開心心的。

隻是誰能想到本來以為合適的人,三觀和行為作風後來卻那麼的不合心意。

她一生要強,想往高處走,但那個人卻隻想將她束縛在家中,爭吵不可避免,原本打算回來以後也把他接過來的念頭自然也在一次次爭吵中煙消雲散了。

唯一想要的隻有這個孩子,誰知道他們不僅把他藏起來了,後來還養死了。

本來以為一生隻能憑回憶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就是曾經咿呀學語的孩子已經長的那麼大了,而時間也過的太快了。

相婕看著照片,在門從外麵打開時都沒有回神。

“你先回去吧。”吩咐的聲音傳來,燈被按開。

“是。”外麵傳來了年輕人乾脆利落的聲音。

相婕抬頭,年過五十卻一身硬朗嚴肅的男人正在門口換著拖鞋,走過來時看了看相框問道:“又想孩子了?”

“我今天見到他了。”相婕看著自己的丈夫道。

宋鈞坐在沙發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這也沒發燒啊。”

“是真的。”相婕拿下了他的手認真道。

“那你當年是被騙了?”宋鈞沉了一口氣道,“那人呢?怎麼沒帶回來?”

“在自己家呢,他現在過的還不錯。”相婕歎氣道,“就是有點兒陌生。”

“他爸也在?”宋鈞蹙眉問道。

“沒,就他和另外一個男孩住在一塊。”相婕也蹙眉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我之後再問問。”

“嗯,好好問問,這麼大點兒孩子能到首都來可是不容易。”宋鈞說道,“你看什麼時候時機成熟了,讓他來家裡吃個飯,也認認門,慢慢就熟悉了。”

“人傑那邊我得想想怎麼告訴他。”相婕笑道,“突然告訴他他哥死而複生了,估計得接受好一陣。”

“沒事,我來說。”宋鈞說道。

“還是我說吧,孩子一看見你就腿軟,他都這麼大了,彆老是一言不合就抽皮帶。”相婕說道。

“我總共也沒打他幾次。”宋鈞說道,“不就是他以前皮癢……”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喝你的茶吧。”相婕起身道。

宋鈞:“……”

……

相婕那邊在給宋人傑做思想工作的時候,宗闕他們飛去了避暑聖地,也讓相婕再去的時候撲了個空。

下午的球場上,一堆男生或是穿著短袖,或是光著膀子在那裡打籃球,汗水揮灑,熱火朝天。

籃球從籃筐中穿出,被一個瘦高的青年接住,砸向了那坐在一旁長椅上觀戰的男生:“宋人傑!”

坐在那裡的男生回神伸手接住了球道:“乾什麼?謀.殺呀?!”

球被拋出,瘦高的青年接住,隨手拋給了彆人,擦過了臉上的汗坐在了長椅的一旁,看著那眉眼略帶了些桀驁的男生道:“還說我呢,你這一下午在這裡故作什麼深沉?”

“什麼故作深沉,煩著呢。”宋人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哎呦,什麼事讓我們大少爺發愁成這個樣子?稀罕呀,說出來讓你哥我樂嗬樂嗬。”青年扒拉著他的頭發笑道。

“去你的,你就比我大三天,彆一天我哥我哥的。”宋人傑甩開了他的手道。

“哎。”喬帆應了一聲。

“我真是……”宋人傑嘴上嘟囔了兩下,抓了抓頭發道,“你可彆冒充我哥,我有哥了。”

“什麼?!”喬帆有些錯愕,壓低了聲音道,“你哥不是早沒了嗎?”

“哎,他沒有沒,他又活了。”宋人傑說道,“還到首都來了。”

喬帆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半晌後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好事嗎,你不是從小就想有個哥,現在願望達成,怎麼?現在這麼煩,對你哥不滿意?”

“我還沒有見著呢,聽我媽說他跑去旅遊了。”宋人傑煩躁道,“逛的倒是挺美。”

“哦,懂了,大少爺心理準備的時間要延長了。”喬帆嘖嘖道,“誰呀這麼拽?這認親的關鍵時候把我們大少爺扔在這裡去旅遊,明擺著沒把我們大少爺放在眼裡呀,真討厭,人家這麼想見哥哥,他還讓我等這麼久~”

宋人傑看著他磨了磨牙,咧開了嘴笑的十分凶惡道:“喬帆,你他媽欠揍是吧!”

“哎,你爸來了。”喬帆指了指他的身後。

宋人傑倉促回頭,沒發現人時再扭頭,剛才坐在長椅上的人已經溜了:“喬帆你給我過來!”

“誰過去誰是王八!”

……

避暑聖地的風景很美,雖然正中午的陽光會有些烈,但是隻要走在樹蔭下麵還是很清涼,在這裡一天都不需要開風扇,到了晚上更是需要蓋上被子。

宗闕正值暑假,相樂那邊有專業的人來管理,隻要不是大方向上,很多事情都影響不到他的假期。

隻是除了白天的遊玩,他那裡每天晚上都會接上一通電話,來自首都,對方或長或短的發來問候。

“嗯,打算在這邊玩上兩個月,主要是宗闕放假了,他平時上學忙的很,就想帶他來玩玩。”相樂坐在院子裡說著話。

“他是你弟弟?”相婕試探問道。

“是也不是。”相樂最近遊玩的心情很是暢快,而且通話次數多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要告知的,“當時他還小的時候家裡沒人了,我給抱回來的。”

“哦,這樣,看他的年紀是在這邊上學?”相婕站在窗邊問道。

“嗯,他考上了這邊,就來這裡了。”相樂說道。

宗闕在房間裡拆開了蚊香,點燃了一盤端了出去,將他旁邊放著的水倒好,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相樂看了他一眼,從腿上拍下了一隻蚊子道:“這邊蚊子真毒。”

“樹林茂盛,蚊子就多,晚上一定要壓好蚊帳。”相婕叮囑道,“能考上這邊,真厲害,他是哪所學校的?人傑今年也上大學了。”

“首都大學。”相樂說道。

“這不巧了,人傑也上的是首都大學,他們這年齡看著也差不多,同級的也能交個朋友。”相婕笑道。

相樂抿了一下唇,看著旁邊打著扇子驅趕著蚊子的青年笑道:“他這下學期就要升大四了。”

雖然知道還有一個弟弟,難免產生比較,但他家這個最厲害。

“你上次跟我說他還沒有滿十八。”相婕停頓了一下笑道,“樂樂教的真好。”

“沒有,他自己用功,我沒幫上什麼忙。”相樂說道。

“確實是有出息,以後肯定是有大出息的。”相婕能聽出他話裡驕傲的味道,順著話頭道。

她其實不在乎跟兒子說什麼,隻要能多說說話,交集更深一點兒就知足了。

他們在星空下敘著話,電話久久沒掛,蚊香發揮了一點兒效用,宗闕停下了扇子仰望著星空,青年的話語裡全是高興,對方也是好相處的,聽起來沒什麼不好。

夜色漸深,電話掛斷,相婕深吸了一口氣,滿意的轉回屋裡時,門鎖從外麵打開了。

身材高大的小夥子正抱著球踮著腳往裡走,在看到站在客廳的人時停住了:“媽?!你怎麼還沒睡呢?”

“舍得回來了?”相婕說道。

宋人傑咳了一聲,帶上了門道:“我爸呢?”

“應該還沒睡呢,你找你爸?我叫他下來。”相婕說道。

“哎哎,不用不用,不找他。”宋人傑連忙阻止道,對著她訕笑了一下。

他們家是有門禁的,10點不回來,竹板炒肉。

“行了行了,先去洗個澡再睡覺。”相婕說道,“看你臟的,跟從泥坑裡打了個滾一樣。”

“謝謝媽。”宋人傑連忙抱著球溜了。

……

避暑小院裡的夜色也慢慢落定,這個地界普遍偏涼,相樂索性也就買了下來。

兩層的小院,隻是這種濕潤的地方一樓有些潮濕,兩個人索性都住在了樓上。

兩米多的大床,鋪著具有異域風情的床墊,蚊帳直接從房頂垂下來,相樂第一次看到時差點兒覺得這是個公主床,不過防蚊的效果確實不錯。

燈光熄滅,兩個青年一起進了裡麵,然後打開了手電筒,壓好了邊角後開始逮蚊子。

“闕寶,飛你那邊去了,快抓!”相樂說道。

啪的一聲,一隻大黑蚊子出現在宗闕的掌心,然後被衛生紙擦去,繼續抓,直到蚊帳裡再沒有一隻蚊子,兩個人才壓好了邊角,從縫裡出來去洗手。

洗過手後再看一圈,確定沒有任何的漏網之蚊後才躺回了床上。

“手電放中間,晚上起來小心點兒,彆讓蚊子鑽進來了。”相樂關掉了手電筒道。

“好。”宗闕拉上了被子。

夜晚寂靜,蛐蛐的聲音不斷傳進來,宗闕看著躺在身旁的人,隨著眼睛適應黑暗,輪廓的起伏也慢慢能夠看到了。

“蚊香在屋子裡就是有點兒嗆。”相樂在床上翻了翻身,聽著蚊帳外的嗡嗡聲,看向了側身麵向這邊的青年笑道,“記得我們小的時候也是這麼逮蚊子的。”

小時候的蚊帳有些舊,小小的,有時候他們沒逮乾淨,一晚上都睡不好。

“嗯。”宗闕應道。

“現在連蚊帳都是帶顏色的。”相樂看著上麵道,“看著跟那種古代新婚的帳似的。”

宗闕未置可否。

“你是不是困了?”相樂靠近了一些小聲問道。

“沒有。”宗闕說道。

“感覺最近年齡大了,話也變多了。”相樂歎道,“你會不會嫌我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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