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師尊水端穩(8)(2 / 2)

艙門被關上了很久,宗闕並未動身,隻輕輕翻看著玉簡之上的文字,偶爾以靈氣注入其中,更改一一。

【宿主,樂樂身體好像不太舒服哎。】1314說道。

出去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了。

【你沒發現什麼異常?】宗闕問道。

【什麼異常?】1314反問道。

【沒什麼。】宗闕又修改了其中的一樣物品,事情暫時不能確定,還需要再觀察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

靜室之中青年們在最初的招呼過後交流著劍道,樂幽靜坐,並不開口,隻是靜靜聆聽著。

他不習劍,但修為到達化神期,很多基礎的東西都有涉獵,便是不曾磨練出劍意,基礎的劍道還是會用的,而這些人探討的劍道實在淺顯,還在求知階段,無甚探討價值。

而且他聽的不是劍道,而是他們言語間的信息。

“武朔,你勿要胡鬨……”

“衛師妹彆與他置氣,一會兒告訴師伯就是了。”

“這怎麼還帶告訴師尊的?”

師尊……樂幽緩緩收緊了拳頭,他不僅確定了自己的樣貌,還確定了自己身上的痣,同樣確定了這是他本來的身體,隻是不知為何回到了年輕時,還有了數位友人,還一起出來曆練。

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就好像他原本的經曆是一場夢一樣,不,現在的一切才像是一場夢,可他卻無法尋到夢境的邊緣在何處。

他無法擅自開口,因為未了解信息之前,一切疑問都有可能暴露自己。

“樂幽師叔,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武朔靠近探問道。

“沒有。”樂幽抿唇笑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今天都沒怎麼說話,難道是跟師尊待在一起太久被責罵了?”武朔問道。

殷長明哎了一聲:“不可如此妄議前輩,化神尊者豈是可以隨便議論的?”

“失言失言,我……我……”武朔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樂幽看著他們,手指緩緩收緊,他覺得不太對,他的師尊應該是陵江,他這個年歲時,陵江不過是金丹修士,難道他此時是化神?不對,那寥郅又是何人?為何他會在那處醒來?為何那人說能修複他手上的靈器,不對不對……若他手上有這樣的靈器,陵江豈會不覬覦?

“小師叔勿見怪,他就是嘴快。”一弟子說道。

“無事。”樂幽目光流轉,看向了殷長明道,“方才你是想將我從師尊那處救出來?”

殷長明對上他的眸,連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返宗時日長久,亦是想與你探討劍道。”

寥郅真的是他的師尊。

可他從前並未聽過這號人物,樂幽笑道:“多謝你了。”

“不必客氣,此次還是要多謝你救了我們,若無小師叔在,我們恐怕撐不到寥郅尊者前來。”殷長明說道。

樂幽掩在袖中的手收的極緊,麵上卻帶著笑意:“你們亦不必客氣。”

他沒有這段記憶,這個身體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從前的記憶皆是沒有,這個世界也與他從前所處有所不同:“此番回去,你們打算去何處曆練?”

“此番回去我隻想閉關一段時日,暫時不想曆練了。”武朔說道。

“我亦是。”馮陸歎道,“還是待一段時日吧,樂幽師叔此次回去也要穩定一下修為,若是覺得悶,便來紫清峰比試。”

“此次再來,就不找你了。”武朔嘖了一聲道,“師兄他們可是等樂幽師叔突破等了很久……”

他們相互調侃著,言語間並無嫌疑,樂幽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紫清峰。

化神長老紫清真人的紫清峰,他所處的仍是上穹仙宗,隻是他原本是沒有資格與紫清峰扯上交集的,而且原本在此年齡,他才堪堪過了築基期。

到達築基期,爐鼎之體出現,噩夢才剛剛開始。

但他現在明顯安然度過了築基期,腕上的手釧不僅壓住了他的陰火,更是掩蓋住了他的爐鼎體質。

時間或許還是原來的時間,但人事早已不同,許多事不宜再問,多說多錯。

他幾乎閉口不言,諸位弟子也隻是覺得他應該是心神還未調整過來,並未勉強。

論劍一月,樂幽也多少知道他為何會對麵前這些人聽著熟悉,紫清峰,元寧座下的殷長明,藍霜座下衛素。

這些曾經都是上穹仙宗的天之驕子,他這般被碾落塵埃之人隻能仰望,是沒有與之結識的機會的。

後來他離開上穹劍宗,與他們便再沒有交集,正道之中雖道貌岸然之人頗多,卻也有不少一腔正直容易被人騙的傻子,傻到讓人覺得騙他們無甚成就感。

樂幽陷入思緒,有傳音自外而來:“長明。”

殷長明起身道:“師尊喚我,你們先談。”

“不談了,我有些累了。”衛素說道,“想回去休息休息。”

“我也回去了。”武朔起身說道,“散了吧,我要回去躺上幾日,若是回去,還得日日苦修。”

“武朔。”傳音再度傳來,武朔愣了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這張嘴啊。”

“那先散了吧,待回到宗中再聚。”殷長明說道。

“好。”樂幽起身,思索著要再回那處,心中有些沒底。

以他如今的修為硬碰化神尊者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一旦表現有異被對方察覺,可不像從前那麼好脫身。

但幸好對方是師尊,不是道侶,還能走一步看一步,若對方按捺不住,他自也有辦法,大不了就故技重施,隻要對方下得了嘴。

靜室門打開,諸位弟子皆散,幾人一三相攜,馮陸說道:“樂幽師叔,我們是一路的,他們是那邊的。”

“好。”樂幽笑了一下,與他並行,心中沉吟著,卻聽到了身旁人的行禮聲,“陵江前輩。”

陵江……

樂幽氣息滯住,身體停下,抬眸看向迎麵走來的人時渾身血液都有些逆流,心臟鼓動的極快。

他以為他需要一番功夫才能見到這個人,沒想到會在此時見到。

他還是那般的清風雅韻,還是那般的道貌岸然,還是那般的讓他想親手剝.了他的皮。

真是令人感到親切和想念。

陵江近前,目光與青年交錯時莫名覺得其眸中有些晦暗陰詭,凝神去看時卻發現是艙內光影變化的錯覺。

“陵江前輩。”樂幽恭敬行禮。

“樂兄不必多禮,實在是折煞在下了。”陵江伸手,麵前的青年卻收回了手臂。

“前輩修為比在下高,理應如此。”樂幽朝他笑道,“告辭。”

青年天人之姿,如此笑時卻極惑人心神,陵江看著他過去的身影回頭,難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寥郅真人的徒弟,不是尋常人能輕易招惹的,即便他是金丹修士,在化神尊者麵前也不值一提,但若是他自己願意,即便是師尊也不能阻攔。

樂幽轉過拐角,眸光劃過那回頭之人,跨過去時眸中浮現了極血腥的笑意,既然如此主動上鉤,就怪不得他了。

光影明滅,馮陸驀然覺得背後有些發毛,左右看顧卻未發現任何異樣:“樂幽師叔,我先走了。”

“好。”樂幽朝他笑了一下,停在了之前的艙門外時輕沉了一口氣,輕輕敲了下門,“師尊。”

“進。”其中傳出未帶什麼感情的話語。

樂幽沉下思緒,打開了艙門,在看到那室內靜坐之人時對上了那雙眸,心神微微收緊。

化神尊者,他以往即便遇上化神尊者,也不會這麼緊張,此人隻是坐著,帶給人的壓迫感也太強了。

他絕不是陵江那樣易與之輩,想要與之打交道,必要打起十一萬分的精神。

之前不知身份,離開時未行禮,如今必要有所解釋。

樂幽頂著那目光踏入,轉身帶上了艙門,近前兩步行禮道:“師尊,弟子失禮。”

宗闕看著麵前思緒極多的青年,開口道:“無妨,可有所得?”

樂幽不聞他情緒,略微抬眸,對上那隻是平靜看著他的人道:“弟子愚鈍,未有所得。”

他竟問他劍道?莫非還真的把他當成弟子培養?

此刻還是莫要暴露為好,誰知道原本的他悟到何處了?

宗闕觀他言行,原本的小徒弟愛嬌,每每有所得總是忍不住想要誇讚,有些孩子心性,如今這個,雖執弟子禮,卻未真的將他認作師尊,反而有試探之意。

如此心性變化,與前世相關,但應是未有今世記憶。

原不想他受苦,未曾想還是嘗了一遍,前世也好,今生也罷,眼前人於他,不過是那個人罷了。

他的目光不動,樂幽背後的汗毛皆是豎起,隱有薄汗,就在他覺得自己被發現時,聽到了傳喚之語:“過來。”

樂幽身體一僵,無法反抗,即便他一時心中想了千萬種辦法,此刻也無任何方法反抗麵前的人,他輕沉了一口氣,捏緊手指走了過去,停在對方麵前時看著對方伸出的手,神識已探入了儲物戒中,卻發現對方並未拉他入懷,而是手中放了一枚儲物戒。

“師尊,這是何物?”樂幽心神微鬆,同時還伴隨著無儘的複雜。

“一十道劍意玉簡和求援玉簡。”宗闕說道,“你收好此物,若有意外,當能撐到為師來時。”

樂幽手指微緊,看著那枚戒指,又看向了麵前之人。

化神修為劍意玉簡,即便對上化神也是不虛,他竟給他這個?劍意離體入玉簡,便是無主之物,隻受執玉簡者控製,他可知若他將來想要用來對付他本人也是可行的?

“多謝師尊。”樂幽沉住了心神,拿過那枚戒指,看著對方收回的手,輕輕捏緊了這枚戒指,神識探入,其中除了玉簡還有丹藥和靈石。

丹藥上品,靈石亦是上品。

除了劍意玉簡,他自己的儲物戒中還有一件上品靈器,乃是本命靈寶。

養一個爐鼎,他還真是儘心竭力。

可養一個爐鼎,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功法不可運轉,劍道還需打磨。”宗闕看著他略沉的神色道。

無論是何記憶,修為才是傍身根本,原本之道不可行,既有陽路可走,作為師尊,便該避免他踏上原本的路途。

“是。”樂幽未曾想到他當即便讓人修煉,但修煉也好,可以避免交流出錯。

他未上榻,而是尋了一處空處盤腿坐了下來,打磨著那還處於稚嫩期的劍道,雖是一劍破萬法,可是習劍甚苦,原本的他不知為何選了此道。

“專心。”宗闕開口道。

樂幽收攏心神,好歹開始認真打磨劍道,但不能太快,要不然超過他如今領悟,便難了。

這一打磨便是一月有餘,樂幽未敢分神,那坐在一旁的人也未擾他。

宗門近前,飛舟停下,將外門弟子放下,又入內門時樂幽從入定中抽離出來。

雖然修為不高,但很是紮實,明顯是一點一滴修煉得來的,未有任何丹藥催化的痕跡。

飛舟停穩,弟子們皆是離開,樂幽起身時甚至未離開此處靜室,便被身旁之人揮手帶離了此處,直落一處峰頂之上。

洞府極大,庭院寬敞,靈氣充沛,峰頂高聳,完全是化神尊者的規格。

一人落地,宗闕看著身旁正壓著情緒打量此處的人,伸手再設數道結界,以靈器罩住了此處。

樂幽觀他動作,本是心神微緊,卻見他伸手道:“蔽日給我。”

樂幽抬手,將手釧取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看著他拿過,其離開時道:“這段時日暫且勿離開峰頂。”

他的身影消失,已入洞府,樂幽站在原地,仰頭看著頭頂那隱隱散著波光的靈器,他本以為對方到此也該暴露本性了,結果對方對靈器的興趣比對他大。

他體內陰火全靠蔽日壓住,若此靈器為他所煉,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體質。

壓製是為了不讓他人發現,可讓他打下如何厚實的基礎又是為何?

爐鼎之體修煉最快的方式就是丹藥,一切力量皆可化用,隻是本身強弱於否無關緊要,因為也無使用的機會,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但不管如何,對方願意讓他修煉這是好事,隻要有了修為,命運才能握於自己的手上,至於他的目的,待他真的修行圓滿,可不會那麼好控製。

宗闕閉關,檢查著那靈器之上的裂痕,點燃心火,以無數天材地寶注入其中,提煉淬取,再融入那裂縫之中。

靈器愈合如初需要時日不短,樂幽待在峰頂探查各處,卻發現這峰頂除了他如今的師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其他的徒弟呢?

此事未解,樂幽也尋到了自己的臥室,屋舍極簡,卻收拾妥當,其中有不少留下他氣息認主的東□□自一間,聚靈陣覆蓋此處,靈氣源源不斷,行至窗前,庭中景象儘收眼底,比之他從前在陵江峰住的茅屋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還真是被嬌.養長大的,不知人間疾苦。

樂幽坐在榻上,輕輕撫摸此處,躺了上去,便是在此處睡熟,靈氣也會源源不斷滋養他的身體。

他的手臂搭在額頭上,輕輕閉上了眼睛,真安靜啊……

……

幾個時辰緩緩劃過,床上躺著的人輕輕動了動眉頭,從一片漆黑中醒轉了過來,眼睛睜開,他還未看清周圍景象,口中已有呢喃:“師尊……”

周圍未有回應,樂幽從榻上起身,看向周圍景象時眸中有疑惑劃過,他下床打算出行,卻驀然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蔽日不見了!

他從房中離開,卻覺師尊房中有氣息流動,可想要進入,其上卻有結界。

他回來了?可是到底是如何回來的?樂幽揉著額頭,卻沒有這段經曆的任何記憶,內視體內,陰火遍布。

難道真是心魔?

樂幽心中不安,入了房間盤腿調息,可體內陰火卻似是虛妄一般無法調動,內視自身,並未發現心魔的痕跡。

可他當時的確對那救他命者動了殺念,師尊不容褻瀆,幸而師尊拒絕了。

他其實不該有此憂慮的,師尊他素來潔身自好,不染邪門歪道,又豈會隨意與一人行雙修之事,至於救命之恩,還需他自己去報。

內息無法調動,樂幽從體內調出劍道打磨,卻發現比從前似乎盛了不少。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他夢醒之餘自行行事?又或是修行哪裡出了問題,記憶也出了問題?

樂幽心不能靜,索性從戒中取出了朝暉,落於庭院之中,不用靈氣,不動劍光,隻練招式。

周圍是從前之景,磨礪是從前之式,劍式揮動,如今他已至辟穀,無需飲食,休息時日更是拉長,一練便是三月,中間未有終止,亦再未發生變故。

靈氣朝洞府之內聚攏時,樂幽收劍,心已平靜了下來。

靈氣迅速彙聚,蔽日再度成型,其中又蘊了宗闕一絲劍意,心火收起,手釧落於掌心,神識輕掃峰中,察覺庭院氣息時宗闕從房中走出,待見庭院中的青年時還未開口,青年笑意已露,一身明媚的迎將上來:“師尊!”

宗闕目光微頓,看著麵前似攏儘光芒的青年,明白是換了回來,但似乎仍未有異動。

“師尊?”樂幽對上他平靜停留的目光,一時以為身上有何不妥,四下打量。

“手。”宗闕垂眸說道。

樂幽伸手,看著被那修長雙手重新扣在腕上的手釧,已再不能察其上裂痕,心中熱意翻滾,竟不知如何宣泄:“師尊為徒兒辛苦,徒兒實不知該如何報答。”

“時日長久,不急。”宗闕鬆開了他的手腕道。

“是。”樂幽輕輕撫摸腕上,一想到時日長久,竟是滿心的歡喜,“徒兒定會好好修煉。”

“嗯。”宗闕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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