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禦神木旁, 食骨井邊。
欄杆外身形修長的少年分外惹眼,火紅的外袍在微寒的夜色中格外醒目,他按著腰間的漆黑古刀, 比常人敏感數倍的犬耳不住地抖動著,似乎在感受周圍細小的聲響。
“戈薇這家夥……”察覺到四周沒有人之後, 他咬牙切齒地嘟囔著什麼, “明明就是她的錯嘛!”
絲絲涼風吹來, 拂動著他披散的銀發,柔順的發絲止不住地蕩漾, 而腳下鬆軟而冷濕的泥土, 則催促著他儘快作出決定。
“唉……”
思來想去,長長歎過一口氣之後, 他縱身一躍, 跳入了井內。
初時能見到的是井壁上盤桓的翠綠藤蔓, 粗糙的石板與皮膚摩擦著, 隨後視野陷入無止儘的黑暗之中。
等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 他已身處五百年之後的時代,車水馬龍的嗡鳴聲與城市廢氣一同彌漫著,讓他忍不住蹙起了那雙劍眉。
漫步走出祠堂,犬夜叉先躍上了那棵粗壯的禦神木,俯瞰著這片土地,那是迥異於戰國時代的景象, 即使已經看過幾次也仍覺得稀奇。遠處球形的街燈燃著暖黃的燈火, 而會奔跑的鐵盒子在街上四下亂竄著, 不時發出刺耳的尖鳴聲,隻有日暮神社這一角在朦朧中歸屬於安寧。
但他的心卻靜不下來。
鼻息間,呼吸內,都是那熟悉的氣味,不住地動搖著他的心神。
“應該在那邊吧。”
犬夜叉將視線移向另一邊,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那埋首在書桌前的少女映照在紙璧上的淺淡影子。他微微抬首,望著天邊淡銀色的光輝,臉上卻現出了幾分躊躇之意。
“為什麼非要我來道歉呢?我又沒有錯啊……憑什麼啊!”
事到臨頭,他又打起了退堂鼓。
“應該她來向我道歉才是。”犬夜叉的嘴角稍稍抿緊,“再這樣下去,就更加蹬鼻子上臉了。”
“不行,這一次絕對不能服輸。”
可如果他心裡真像他嘴上說的這樣想的,那他就不會到這裡來了。
所以說,他隻是還在猶豫。
“算了,先四處轉轉吧。”
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神的犬夜叉,決定先到這附近走一走。
禦神木的枝葉在略有涼意的夜風中颯颯作響,犬夜叉穿著一身無比豔麗的紅衣,赤腳走在街上。
放眼望去,這人來人往的街頭,到處都是與同伴一起談笑嬉鬨的路人,隻有他獨自一人,挎著鐵碎牙,目光虛浮地信步走著。
“那是哪部動漫的角色啊?”
“沒有見過,不過那狗耳朵可真可愛啊……”
“這麼冷的天還光著腳,也不知道冷不冷。”
他的裝扮在東京的街頭稱得上是異類,不過大家也隻是當作是Coser一類的人物,隻是偶爾拿出手機拍拍照。犬夜叉有些受不了旁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步伐加快了一些,轉入了小巷內。
“唉,還是回去吧。”
正這麼想著,犬夜叉的鼻子卻動了動:“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引得他的肚子都忍不住叫了起來。
好像……是食物的氣息。
犬夜叉循著那味道飄散而來的方向,在這小巷裡繞了幾個彎,然後繞到了一扇繪著黑貓的木門前,那味道正是從這扇門的縫隙裡散發出來的。
“貓屋……餐廳?”
犬夜叉想了想,戈薇以前跟他說起過,餐廳好像是付了錢便可以享受料理的地方。
“錢的話……”他摸了摸懷裡那幾串銅錢,然後伸手推開了門。
“叮鈴叮鈴——”
“什麼!”進門時的鈴聲嚇了犬夜叉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門口安著的一個白貓形的物件發出來的。
“客人晚上好,歡迎光臨!”圍著圍裙的少女在門口對他說著。
“晚……晚上好。”犬夜叉點點頭,然後凝視著角落裡正舉杯暢飲的兩位妖王,以及與他們正對麵的陰陽師。
——這是什麼奇怪的組合?
“門口進來的這隻……”端起酒杯的酒吞童子瞥了他一眼,而後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儘。
“氣息很斑駁呢。”茨木童子附和道。
“半妖嗎……還真是稀奇啊。”安倍晴明喃喃道。
人類與妖怪,這兩種觀念完全不同的物種產生愛情並誕下結晶,無疑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情。
他們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耳清目明的犬妖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不過他並不在意,隻是向門口的少女問道:“這裡有什麼料理啊?”
“什麼料理?”幸平純拿出了菜單,“通常的簡餐或家常菜都是能做的,您可以先看看菜單。”
“不,不用了。”犬夜叉問道,“我隻想問一點,這裡可以做「方便麵」嗎?”
“方便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的幸平純,睜大了琥珀色的眸子重複了一遍。
“嗯,我想吃那個。”犬夜叉頭上的犬耳抖了抖,“可以嗎?”
“不是吧……方便麵那種東西自己隨便買一碗泡一泡不就好了嗎?”坐在一旁的阪田銀時懶洋洋地說著,“難道家裡沒開水嗎?”
“吃那種東西做什麼呀,一點營養都沒有,還是一起來補充糖分吧!”
“好了銀時,糖尿病患者沒資格說這種話。”先回頭給了個暴擊之後,幸平純對犬夜叉說道,“那請找個位置稍等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