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肉現在就算焯好了。”煮熟之後的五花肉已從粉嫩的肉色往灰白色轉變,幸平純用筷子戳了戳,發覺能輕易戳入之後,就繼續教導著阿爾托莉雅接下來的操作,“本來也可以加一些彆的配菜進去,比如西蘭花啊之類的,但是今天就先主要做紅燒肉吧。”
紅燒肉的醬汁鮮美,哪怕是配米飯都是一等一的美味,再添些配菜進去那更是滋味無窮,但幸平純擔心初窺烹飪門徑的騎士王要記的東西太多,也就暫且略去了。
“現在呢,則是紅燒肉最為關鍵的一步——炒糖色。”
“炒糖色?”阿爾托莉雅有些懷疑地念叨著這一詞語,“是要把糖放在鍋裡炒嗎?”
“對啊。”幸平純從旁邊的罐子裡倒出幾塊冰糖來,“如果口味偏甜的話,可以多放幾塊,不過我覺得這幾塊就差不多了。”
冰糖炒化的時間要稍長一點,也有人圖省事用白糖,但白砂糖的味道太過於單調,冰糖會使肉裡的甜味更顯具體而不覺膩人。
阿爾托莉雅一臉緊張地拿著鍋鏟,時不時撥弄一下在淺淺的油鍋裡肆意翻騰冒泡的冰糖,“什麼時候才好啊?”
“你看那顏色變成焦糖色,而且氣泡變小的時候就可以了。”
說是焦糖色,其實是偏深一些的棗紅色,若真將糖漿炒焦了,待會兒肉塊就會沾染上苦味了,幸平純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把剛剛煮好的肉放進去吧。”
要加以煸炒的並非隻有肉塊,還有蔥薑、八角、花椒一類的調料,待五花肉沾染上糖色之後,生抽、老抽、料酒與開水也一並加了進去,直至將其淹沒。
“還需要做什麼嗎?”
“啊,不需要了,現在就等著燜好收汁就可以了……”幸平純見到阿爾托莉雅的臉上浮現出的苦惱表情,不由得問道,“怎麼了?這麼煩惱的樣子。”
“配料太多了……有些記不住啊。”阿爾托莉雅在腦海中模擬著之前的場景,八角、花椒的數量,生抽、老抽的比例等等,這些問題如同最複雜的數學題一般困擾著她。
“彆擔心,待會兒我會寫一份給你的。”
紅燒肉最為要緊的一點,其實還是火候。不論是炒糖色的火候,調味的火候,起鍋收汁的火候,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錯,最終的成品總會差上許多。這些卻是用言語無法講明的,隻能靠熟能生巧才能做到。
等湯汁收完的時候,裹著豔麗紅色的紅燒肉明晃晃地在鍋裡伸著懶腰,而空氣著則飄散著美妙的肉香,阿爾托莉雅將紅燒肉盛到盤子裡的時候還在深深地懷疑著——這真的是自己做出來的嗎?
“怎麼樣?想不想親口嘗一嘗呢?”
騎士王卻堅定地搖頭:“不行,一想到這是自己做出來的,就感覺無法對它進行公正的評判……還是交由彆人來品嘗吧。”
而這個彆人,在除去幸平純與外出的小狐狸以外,就隻剩下一位在跟小橘玩的夏目貴誌了。
“啊?讓我來嘗嘗看嗎?”
小夏目端詳著麵前的料理,剛剛出鍋的紅燒肉油光汪汪,顫顫巍巍,是如木刻模板中刻畫出來一般的規整方形,它們一同被琥珀般迷紅的蜜汁所包裹著,在餐廳暖色木燈的照耀下散發出曖昧而誘人的光芒。
除此之外,裡邊還能見到八角、茴香等等一些夏目貴誌未曾見過的調味料,在去除豬肉原本的腥氣的同時,也將紅燒肉的香味不再隻有焦糖的甜香,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
“呼……呼……”
見到阿爾托莉雅那期盼的眼神,夏目貴誌也不再耐心地等下去,他用竹筷夾起一塊抖得厲害的紅燒肉,稍稍吹散了熱氣便往嘴裡放。
“嗯……”
以上好的五花肉做成的紅燒肉一進到口中,那濃鬱的肉香就在瞬間占領了舌尖上的味蕾,外觀上讓人心有餘悸的油膩與肥膘,在嘴裡竟然讓人絲毫都察覺不到,如果不是剛剛親眼所見的話,感受著表皮的軟糯以及充滿膠質的口感,夏目貴誌幾乎以為自己嚼的是一塊玉子豆腐。
底下緊密相依的精肉也不帶絲毫死板的勁頭,不僅酥,而且嫩,有瘦肉的筋道,卻無瘦肉的柴口,兩者在醬汁的牽引之下兩相結合,再捎帶上那層薄嫩的皮,甘美的肉香,美妙的醬香,綿軟的糖香,還有初次做紅燒肉的興奮感,文火慢煨的平緩,大火收汁的精華,以及少女潛藏在料理中的小小心意,一切的一切,他都品嘗出來了。
“感覺如何呢?夏目。”幸平純眨著眼睛問道。
小小少年鼓著腮幫子,嘴不停地動啊動,但仍勉力說道:“嗯!很美味!”
“太好了……”看著夏目貴誌品嘗紅燒肉的模樣,阿爾托莉雅就想起了平時在房間裡等著衛宮士郎端上料理的自己,那表情應該是如出一轍的吧。
原來自己……也能創造出讓人覺得幸福的料理啊。
“假如要做給喜歡的人吃的話,記得要多練幾遍哦。”幸平純眯著眼睛,像是看穿了她心思一般地說著。
“……我知道啦。”
“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再來問我哦~”幸平純笑著說道。
“嗯!謝謝店長!”
輝煌而燦爛的亞瑟王,孤高絕頂的王冠,並行一切的圓桌騎士,抑或是冷酷殘忍的聖杯戰爭,那都已經是遠去的過去式了,在拋去英靈與禦主的束縛之後,屬於她的少女時代,正在重新轉動著齒輪。
她會臉紅,會害羞,會偷偷去學料理做給喜歡的人,在談論到將來時,眼睛裡會滿載著光輝。
是的,如今站在這裡的,隻有一位名叫阿爾托莉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