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Menu.173 春卷(2 / 2)

[綜漫]貓屋餐廳 蘇明歡 11084 字 7個月前

“唔……「春卷」是嗎?”

“是的。”

“好的,請稍等一會兒。”

在小狐狸拿著菜單走向廚房的時候,薇爾莉特坐在座位上,在腦海中渺茫的搜尋著有關於這道料理的蹤跡。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應當……是在某個蟬鳴剛起的初夏。

“薇爾莉特,我這次有在外麵遇見一家特彆美味的料理店哦!”

“料理店?”

“是啊,本來隻是在山裡想找間借住的人家的,卻在那裡發現了一家餐廳啊!而且裡麵的料理比皇家宴會上的還好吃呢!”風塵仆仆的男子,疲憊也掩不住他臉上的興奮之色,難得看見少佐如此強烈情緒的薇爾莉特看得呆住了,“特彆是那裡的春卷,我一連吃上好幾盤都還嫌不夠呢!”

嗯,春卷這個詞,的確是那時聽到的沒錯。

薇爾莉特還記得那時自己的反應,她轉動著眼睛,有些不太明了地問道:“美味……是什麼意思?食物的話,不是隻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嗎?”

戰場上的唯一準則是生存下去,即使遠離血肉橫飛的戰火已經有一段時日,薇爾莉特的骨子裡依舊貫徹著這條準則。

食物,足以果腹即可,味道是不必計較的,衣物也是一樣,但當少佐看見如此回答的薇爾莉特時,眼中卻分明露出了憐憫的情緒。

“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去嘗嘗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哦。”薇爾莉特的反應平淡,男人見了之後也隻是無奈地笑了笑,卻不知她早已將他說過的話全部記在了心底。

少佐,你現在一定還活在這世上的某處吧。

「春卷」,是貓屋的春日菜單裡新添的部分,就如它的名字一樣——“一卷成春”,是將整個春天像鋪蓋卷一樣卷在一起打包帶走的料理。春日的繁花似錦,爛漫生機,儘皆能在這其中尋找到。

“店長,有客人點了一份春卷!”小狐狸跑到廚房咋咋呼呼地喊道,“而且那位客人可漂亮了!”

“嗯,知道了,你把那簇繁縷拿去洗一洗。”幸平純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後半句。

尋常店裡的春卷,大多分為兩類,鹹甜兩黨紛爭不斷,就連外邊的麵皮是怎麼做的都能爭出個高低來,但幸平純隻吃過爺爺做的春菜春卷,也就照著那樣做了。

這裡所謂的春菜,並非是某種蔬菜的外號,而是泛指在春天的原野中生長的野菜,幸平純剛剛所說的繁縷,就是其中的一種。

繁縷這樣的名字實在好聽地要緊,如果不解釋的話,有些像是誰家女兒的閨名。或許你會奇怪它為何而得名,而這一答案在你看到小狐狸捧著的籃子裡時便會明了,那細碎小巧的小白花鋪灑在嫩綠的草葉中,就像是草地上的繁星在縷縷閃爍一樣。

而紫花菜也名列其中,雖說它也有著諸葛菜以及花大根這樣至雅至俗的彆名,但幸平純仍然覺得,隻有紫花菜才具備最為本真貼切的含義。

東京的紫花菜大抵不少,幾乎隨處都能見到野生的紫花菜,特彆是在東京沿海附近的油菜花地裡,淡紫色的明麗花朵與耀眼的明黃色交織在一起,色彩鮮豔奪目,正是春天最為美麗的妝容。

至於薺菜,則更是漫天遍野了。庭前院後,牆角樹根,荒郊野草大多都能找到那細長根莖,深紫色根底的薺菜。廚房裡的這半袋就是昨天傍晚幸平純帶著小狐狸和小夏目散步的時候順道挖來的,在這兩天的春卷裡正好派上用場。

“您的春卷好了,請慢用。”小狐狸將一碟醋與一盤剛剛炸好的春卷擺在了金發少女的麵前,雖說小夏目也有在店裡幫忙,但是上菜這樣的事情通常還是由小狐狸以及幸平純來做的,“這是醋,如果覺得有些油膩的話,可以蘸一些試試。”

因為擔心長得像外國人的薇爾莉特不懂醋的含義,小狐狸特地提醒道。

“嗯,謝謝。”薇爾莉特以清冷的聲音回答道,其實對於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她來說,醋這樣的調味料並不算少見,但她並沒有解釋,隻是單純地道著謝。

這就是少佐以前提到過的,要帶她來嘗嘗看的春卷啊……

薇爾莉特仔細端詳著眼前的料理,在亮白色的瓷盤之上,長短相宜,如羊皮卷軸般圓中帶扁的春卷正像疊羅漢一樣挨挨擠擠地聚在一起,旁邊還撒著油酥過的海苔碎,而油炸過後噴香撲鼻的味道,正透過金黃酥脆的外皮向外麵絲絲縷縷地發散著。

“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呢?”

春卷這樣將食材全都包裹在內裡的料理,單單看是看不出端倪來的,不親自咬一口很難想象到其中的味道,薇爾莉特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小心翼翼用義肢拿起筷子,拈了一塊春卷往嘴裡送去。

“呼……好脆!”

外表上看上去根本無甚溫度的春卷,如莎草紙一樣薄如蟬翼的外殼在嘴裡咬破的那一瞬間,薇爾莉特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如風化的雕塑在千年之後重回人間的崩碎聲,仿佛閉上眼睛都能窺見那在口中分崩離析的極脆的麵衣。

但是,緊接著就是——

“好燙!”

薄紗似的熱氣在她的唇齒間飄散著,薇爾莉特的舌尖在觸碰到那滾燙熱流的同時便已縮回,臉上也染上了一抹緋紅,她的嘴微微張開,似乎是想散去在嘴裡升騰的熱氣,但意識到那鮮美的氣息也要一同跑出去的同時,她便將嘴牢牢地閉上了。

薺菜、紫菜花、繁縷這樣的野菜是來自於大地的饋贈,天生便帶著田野的恣意氣息,配合著春卷皮的點點韌性,連添在裡邊的豬肉丁的口感都變得鮮美厚重了起來,薇爾莉特的每一口都裹挾著這默契組合的飽滿感,再蘸上一些點睛之筆挑逗著味蕾的香醋,伴著哢擦哢擦的酥脆響聲,一整個春卷就這樣呲溜呲溜地溜進了嘴裡。

就像把整個春天的生機與希望全都吞入了肚子裡一樣,在那一刻,在薇爾莉特·伊芙加登的麵前,所有的春天都在為她展現。

“薇爾莉特。”

“嗯?”

在薇爾莉特愣神的刹那,她仿佛又聽見了少佐那略帶磁性的嗓音。

“你可以笑一下嗎?”

“笑?這樣嗎?”她的麵部肌肉僵硬地牽動了一下。

“不是這樣。”基爾伯特少佐寵溺地拍著她的頭,看著一臉木然的薇爾莉特笑道,“我想要看見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你。”

“像鳥兒一樣?可是,我不會飛啊。”薇爾莉特認真地分析道,“不過如果配備滑翔翼或是其他設備的話就另當彆論了。”

“不……”基爾伯特露出了不知如何形容的苦惱表情,“我是說,像所有人一樣,能自由生活在這世界上的你。”

薇爾莉特還是不能理解:“我現在就活著啊,沒有人束縛我。”

“對不明白的事情抱有好奇心,會因為悲傷的事情流淚,會因為開心的事情微笑,我想看見的,是這樣的你。”

而不是作為戰爭機器,在戰場上肆意殺戮,不帶有任何感情的你。

“抱歉,少佐,我不是很明白。”

“以後,你應該會漸漸明白的吧。”

誠然,就如少佐所說的那樣,薇爾莉特漸漸對他所說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了解,也能更清楚地看清人心這件事。

但是,少佐,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現在我想到你的時候,嘴唇想要微笑,眼睛卻想落淚呢?這樣的情緒,究竟是開心呢?還是悲傷呢?

“麻煩結一下賬。”

在將那一整盤春卷吃得乾乾淨淨之後,薇爾莉特在座位上休息了一會兒,才向著櫃台的方向走去。

“好的,盛惠是……”

「親愛的基爾伯特少佐。」

布滿花瓣的丘陵邊上,坐在榕樹的樹蔭下的少女用機械的雙手敲擊著鍵盤,紙張飛揚,而少女敲擊的字符化為零散的文字落於信箋之上。

「不知道您最近還好嗎?現在又身在何方呢?」

「少佐之前所說的春卷,我今天終於品嘗到了。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是能夠讓人銘記於心的美味呢,在品嘗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春天,也看見了你。」

在敲下這一段之後,薇爾莉特的臉有些泛紅,像是在適應這直白的話語,過了一會兒之後,她才繼續寫道。

「你一定還生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的吧?如果,如果還能再見的話,我想讓你嘗嘗我親手做的料理,可以嗎?」

「少佐,我真的,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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