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他的兩位同袍的固有印象,高杉晉助總覺得他們去的地方一般會是亂七八糟的那種,就比如歌舞伎町的牛郎酒吧。但這卻是一間彌漫著古舊氣息的餐廳,之所以說是古舊,並不是說這裡麵的設施或是鋪設已用了許多年頭——他自然能看出這裡麵的東西還都是嶄新的,而且打理得乾乾淨淨,大概剛換上不到一年。隻是房屋裡帶著揮之不去的,隻有長年累月才能積攢下來的曆史感的氣息,讓他覺得很是中意。
比起如過眼雲煙般嶄新的當下,他所眷念的,還仍是那些亙古不變的事物。
“嗯……有客人來了啊,歡迎光臨!”小狐狸上前迎接道,“不過……客人,店裡不讓抽煙哦。”
“不讓抽煙嗎?”高杉晉助以低沉的聲音緩緩開口,帶著沉緩而陰鬱的嘶啞感,“那我把它收起來吧。”
見他將那杆紋飾精致的煙杆收了起來,小狐狸才略微放下心來,在貓屋裡待了這麼長的時間他也練出了些眼力見,哪些人好說話哪些人不好惹一眼就能瞧出個一清二楚。貓屋裡的客人大多隨和客氣,就算他出些差錯也無妨,但眼前這左眼上覆著一大圈繃帶的男人卻不在此行列之內,那渾身散發的戾氣與血腥,即使無意表明也泄漏得一乾二淨。剛剛還在餐廳裡溜達的小橘對此頗為敏銳,這時早就跑進內屋裡躲著了。
“那……客人往這邊坐吧。”小狐狸引他向座位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聽說隔壁的審神者又破產了。”
“是嗎?真是沒救了啊……”
“國木田,我的錢包好像丟在偵探社裡了哎!雖然說好是我請客,但是嘛……”
“嗯,我剛剛出門的時候發現了,你看,我幫你帶著呢。”
現在天色已晚,早已過了晚餐的點,但貓屋裡的客人依舊不少,他們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大聲說笑,一張張微醺的麵孔上泛著興奮的光。冬日裡天寒路遠,大家都不願意出來走動,逢上這春暖時節,大都在店裡到聊天吵鬨到很晚才回去,貓屋的營業時間也因此延長了一段。
對於小狐狸和小夏目來說,這影響還不算大,反正他們就睡在貓屋裡,但幸平純可就麻煩了。趕上第二天還要去坐早班車去遠月上課的話,就更是如此,不過暫時她還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不管怎麼說,讓客人們舒心才算是要緊事吧。
“這裡是菜單,客人您先看看吧!”小狐狸將菜單遞了上去,“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吩咐。”
高杉晉助伸手接了過來,他先瞥了眼封皮,「貓屋春日精選」,上邊以娟秀的字體寫著這樣的大字,再然後,是手繪的插畫與紛複的菜名。
春日精選……每過一個季節就會更換菜單是嗎?還真是有心了。
菜單的初始幾頁倒是尋常,中華料理,關東煮,玉子燒,還有他最討厭的咖喱飯,應有儘有,後邊則是一些時蔬或是彆的菜品。高杉晉助的手指隨意翻動了幾頁,手指與書頁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最後說道:“我要來一份這個。”
“這是……”小狐狸定神看去,“「初鰹刺身」是嗎?”
“嗯。”高杉晉助輕輕點頭,在這一時節,點這份料理才是最適宜的。
尋常的日式料理店,不論春夏秋冬,店裡總歸是有刺身之類的小菜供應的,不論是下酒還是下飯都很不錯。但貓屋裡卻並非如此,小狐狸也曾問過幸平純這一問題,得到的回答卻是這樣的。
“因為爺爺他有痛風啊。”幸平純一邊洗著菜板一邊回答道。
“痛風……?”對於人類疾病不甚了解的小狐狸頭上冒出兩個問號。
“是關節症的一種啦,醫生說,他要忌酒忌海鮮才行。”幸平純將洗好的菜板歸置整齊,“所以店裡的菜單就沒有刺身啦。”
“可是現在是店長開店了呀?爺爺又不在這裡。”
“冬天的話,天氣本來就冷,再吃性寒的刺身的話,總讓人覺得有些擔心呢……”幸平純說著自己的考慮,“如果要吃魚的話,我覺得還是燉煮之類的方式比較好。”
“店長連客人的身體都很關心呢……”
“那是當然的吧,身為廚師,可不能隻顧著滿足客人的口腹之欲啊。”
天氣稍暖了一些之後,貓屋裡更換的菜單才出現刺身之類的菜品,這也印證了幸平純之前所說的話。
“嗯,知道了。”小狐狸將菜單收了回去,“那客人請稍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