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井(2 / 2)

這個想法才冒頭,祁無過就恍然發覺距離自己約莫四五米的那片荷葉動了一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藏在下麵。

大概是魚,荷塘裡有魚很正常。

“這兩天,我又想到在湖邊你跟我說的那些話。”

段戾開口了,祁無過的思緒卻停留在那片荷葉上,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怎麼?”

荷葉又動了動,陽光有些刺眼,湖麵波光粼粼,讓祁無過有些看不清楚荷葉底下的東西。

種荷花的湖,水不會很清澈,底下都是淤泥,在這一片渾濁的水中。

祁無過隱約看見了密密麻麻地黑色絲線蔓延開來,是魚群?是泥鰍?

或者是,頭發。

祁無過研究得正仔細,耳邊卻炸開一道驚雷,完全把他的心從荷葉下的不明物體拉了回來。

“我有些後悔拒絕你那天的表白。”段戾說,“雖然大半個月過去了,還算數嗎?”

“啊?”

祁無過猛地扭頭,瞪圓了眼睛看過去。

表白?

這人這麼生猛的嗎,說好的因為出生和性向而自卑的青年呢?居然一言不合就向高富帥室友表白,這劇情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不過算算時間的話,日記本中缺失的那幾頁,寫的大概就是表白事件。

原來這個坑在這裡等著自己呢,這種關鍵事件絕對不是歡歡喜喜談戀愛這麼簡單。

祁無過張了張嘴,完全失去了章法,百試百靈的直覺也在此時完全罷工。

好在段戾似乎把他的吃驚當成其他意思,並沒有覺出不對來,反而是露出個安撫的笑來。

這是祁無過第一次看到段戾笑,段戾是個長相很淩厲的人,加上不愛笑,更加讓人有距離感。

即使是現在笑起來,他那雙眼睛依舊像是淬了冰,略微比不笑時的冰封千裡暖上那麼幾度而已。

祁無過抓了把本來就不太整齊的頭發,總算是找回被貓叼走的舌頭。

“你,我。你的意思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祁無過眨了眨眼睛,希望段戾能夠善解人意的明白他的意思。

他已經開始從無望的愛戀中走出來了,不必為了室友情誼勉強自己啊!看我真誠的雙眼,我現在很好,真的!

段戾卻無視他眼中的拚命暗示,點頭說:“我想或許可以試試。”

“試……試試?”

“你之前在這裡問我,能不能一直陪著你。”

段戾的神情變得很奇怪,專注得有些過分。他的瞳孔顏色很黑,黑得似乎看不到一絲光亮,加上此刻的專注的,這讓祁無過覺得有些壓抑。

祁無過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直覺告訴他此刻不能點頭,也不能拒絕。

他偏過頭,乾笑了幾聲,說道:“你突然說這些,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氣氛陡然一變,不似剛才那般僵硬。

“我明白,你的性格總是太過多慮,你可以好好想想再答複我。”

段戾說完便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我的承諾,始終在。”

祁無過等了片刻才回頭,這時段戾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

他怔怔看了那邊許久,直到脖頸處傳來一陣癢意。

絲滑的,輕柔的東西拂過他的脖子,帶起一陣雞皮疙瘩。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來自於祁無過讀高中的時候。

他是美術生,高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畫室裡度過的。

畫室很小,和他背對背坐著的女生頭發很長。她即使紮著馬尾,轉頭的時候,發絲也會蹭過祁無過的脖子。

當初那個女生發絲蹭過祁無過脖子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隻是他現在獨自一人坐在湖邊,又哪裡會有女孩子的長發蹭在他的脖子上。

祁無過深呼吸一口,然後抬頭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不是倒掛在空中的女鬼,而是一片綠色。

長椅在一棵楊柳樹下,剛才拂過他脖子的不過是柳樹垂下的樹葉罷了。

被柳樹這麼一打岔,祁無過倒是從段戾帶來的震撼中脫離出來,想起自己來湖邊的本來打算。

他是來寫生的。

雖說因為段戾的緣故推遲些時間,祁無過也不準備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