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秀蘭早早起床,準備煮一鍋皮蛋瘦肉粥當早飯。
她開門出來,三樓不少人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眾人見到張秀蘭,熱情打招呼。
“秀蘭,今天起這麼早?沒多睡一會兒?”
“是呀!你不用趕時間,真是讓人羨慕死了。”
張秀蘭笑道:“今天肚子餓的快,就早點起來做飯。”
“哈哈,那你做吧!我的包子已經蒸好了!吃完我要趕著上班去了。”
“秀蘭,我也好了,先不跟你說了。”
“嗯。你們忙去吧。”張秀蘭站在爐子旁,把爐子打開,洗鍋燒水煮粥。
葛建斌在張秀蘭起床穿衣服時就醒了。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也跟著起床了。
張秀蘭看到葛建斌拿著一個洗臉盆出來打水,連忙把他手裡的盆子搶了過去:“建斌,你彆動,我來給你打水。”
他肩膀上還有傷呢!
端水需要力氣的。
葛建斌有點無奈,也有點享受婆娘對他的體貼。
“婆娘,我打水的力氣還是有的!我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張秀蘭唬著臉瞪了他一眼,道:“什麼沒我想的那麼嚴重!我告訴你,你可彆把身體不當一回事兒!很多病都是小問題引起的。”
葛建斌還想說什麼,張秀蘭已經把水打好了:“你進來。”
葛建斌聞言,跟在張秀蘭的後麵進屋。
張秀蘭把洗臉盆放在洗臉架上,遂把盆裡的毛巾擰乾給葛建斌:“拿去洗臉。”
葛建斌接過毛巾,胡亂在臉上擦了幾把。
婆娘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嘮嘮叨叨全是為他好,心裡暖呼呼的。
“婆娘,你洗了沒有?”
張秀蘭道:“沒有,你洗了就輪到我。”她先前就刷了牙,準備把米下鍋後再洗臉的。
“好。”葛建斌把毛巾放進洗臉盆裡。
張秀蘭拿著毛巾在水裡搓了搓,擰乾水,在嬌嫩的臉上擦洗幾下。
她的皮膚特彆好,現在已經是六月天了,彆人都是黑黑黃黃的,就她白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和職工宿舍其他女同誌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建斌,我煮了皮蛋瘦肉粥,等會我在切點酸蘿卜配著吃!”張秀蘭洗完臉,把毛巾搓洗乾淨掛在洗臉架上。
“嗯。聽你的。”葛建斌說完,從兜裡掏出了一遝大團結:“這些是最近掙的,你拿去當開支吧。”
張秀蘭看著厚厚的一遝大團結,差不多有一百多張,天哪,這怕是有一千多塊錢吧。
她最近掙了三萬多塊,一千多塊在她眼裡其實不算什麼。
但這錢是葛建斌給她的呀!
一千多塊錢,在這個時代實打的一筆巨款呐。
葛建斌不像她,她占了知曉先機的便宜,所以掙錢快。
葛建斌的錢是用他的雙肩硬生生背出來的。
說實話,張秀蘭有點感動。男人昨天給她買了一輛自行車,今天又把這麼多錢上交了,這應該是很信任她了。
張秀蘭也不是個扭捏的人,不高興的時候絕對不委屈。
高興的時候愣是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快樂。
她一把捁住葛建斌的精腰,小腦袋瓜往他胸膛一靠:“建斌,我超級開心的。”
葛建斌沒想到城裡婆娘會來這一出!
直接把他抱住了?
這大白天!
饒是葛建斌一個快三十歲的大老爺們也臉紅了。
“你先放開我。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了說閒話。”葛建斌彆彆扭扭道。
張秀蘭仰頭見葛建斌老臉通紅,噗呲一聲笑出聲。
這男人以前天天喊睡婆娘,現在居然不好意思了.....
“沒事的,沒人看到的。”
“去看你爐子上的飯,彆熬乾了。”葛建斌連忙鬆開她。
大門都沒關,彆人從門口路過就能看到他們在乾什麼了!
“好吧。”張秀蘭把錢寶貝似的放進一個鐵盒子裡,然後出去看粥了。
她今天算是發現了,葛建斌就是一個外強中乾的人,她還以為他是老司機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改革開放初期,嚴打的,特彆是83年,就是嚴打年。
葛建斌這種性格沒毛病的。
直到兩人睡在一起後,張秀蘭才知道她誤會的葛建斌有多嚴重,什麼害羞,呸。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煮好皮蛋瘦肉粥,張秀蘭從泡菜壇子抓了兩個酸蘿卜切絲。
兩人的早飯就吃這些了。
飯桌上,張秀蘭把她最近的生意和葛建斌提了一下,還特意說她在城中心買了一塊地皮,希望由他來修建和裝潢。
葛建斌前世是地產大佬,旗下不僅有專業的建築團隊,還有非常優秀的裝修團隊。
葛建斌就是其中佼佼者。
張秀蘭想讓葛建斌幫她弄,其一是不浪費資源。其二,他現在事業還沒步入正軌,她的這塊地皮正好可以給他練練手。
大佬一開始也不是大佬,葛建斌沒成為地產大佬之前,也是受過挫折的。
張秀蘭目的很簡單,儘量讓葛建斌少碰壁。
吃完飯,張秀蘭領著葛建斌去了醫院。
因著葛建斌受傷了,張秀蘭直接叫了一輛黃包車。
到了醫院,張秀蘭緊張兮兮跟著葛建斌去檢查。
葛建斌的傷看著嚴重,其實沒有傷到內裡。
醫生簡單給他清洗了傷口,又重新幫他包紮,最後開了幾副藥,又讓他打了兩瓶點滴。
張秀蘭全程陪著葛建斌,為他忙前忙後,簡直就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好妻子。
點滴室有好幾個男的在輸液,一臉羨慕的望著葛建斌。
他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婆娘呢!溫柔體貼就不說了,長得好還賊漂亮。
葛建斌收獲了眾人的眼神,瞬間覺得自己兩米八。
不到兩小時,兩瓶點滴就打完了。
臨走時,醫生叮囑道:“這幾天傷口儘量不要碰水。之後的兩天還要過來換藥和輸液,千萬彆忘記了,否則傷口感染了就更麻煩。”
他不怕他們忘記,就怕他們舍不得錢,不過來了。
這年頭很多人都這樣,剛開始治療有了效果,就覺得自己好了,舍不得花那冤枉錢,結果拖到後麵病越來越嚴重。
雖說夫妻倆看著不像沒錢的,但叮囑一番總是沒錯的。
“好的,謝謝醫生!明天上午我們會過的。”張秀蘭笑著道謝。
葛建斌也禮貌性對醫生點了點頭。
出了醫院,葛建斌道:“你在哪裡買的地,帶我過去看看!”他對建房子有著非比尋常的熱情,早上城裡婆娘和他說了,他就把這事兒記在心裡了。
“建斌,你身上還有傷呢!等傷好了再去也不遲。”張秀蘭道。
“我就去看一下地皮,又不是去乾活兒出力氣的。”葛建斌道:“我沒那麼脆弱,你這婆娘把我當成豆腐塊了,哪能一碰就碎了。”
張秀蘭衝葛建斌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是擔心你。”
葛建斌沒說話,但唇角微微揚了揚。
兩人坐著黃包車去了城中心。
張秀蘭指著前麵一塊空地道:“建斌,你瞧,那一片地皮都是咱們的。”
葛建斌瞧著那裡荒涼的,皺眉道:“這地方雖然挨著城中心,但沒怎麼開發,沒幾個人過來,你怎麼想著在這裡買地皮?”
張秀蘭笑道:“我覺得挺不錯的,畢竟挨著城中心,以後開發出來,這裡肯定也是重要的經濟中心。
再說了,就算這裡不發展,但隻要城中心發展的越好,人流大就越大,到時候住房就成了一個問題。咱們在這裡建房子,以後租出去也挺好的。
我最大的目標就是當包租婆,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房子,每個月收房租就收到手軟,不用為錢發愁。
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
葛建斌笑道:“還全國各地都想有房子。”這城裡婆娘口氣倒不小。
張秀蘭點頭:“人總的有點目標嘛!”
*
鄭英俊昨天晚上回到賓館,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總覺的張秀蘭不可能對他那麼無情。
她以前對他那麼好,事事聽他的,還拿錢給他花。
就連要嫁人了,還偷偷摸摸寫了十幾封信給他,言辭之大膽,語氣之火熱,分明就是把他愛入骨髓。
他不相信短短半年,張秀蘭就移情彆戀了。
他昨晚瞥了那農村漢一眼,天黑看不清楚臉,就看著高高壯壯的。
但不管怎樣,他是京都人,還是高中生,他們兩個本身就是天壤之彆,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張秀蘭眼睛不瞎,她肯定看不上那農村漢。
他覺得張秀蘭當時肯定是看到農村漢找來了,她故意做給那農村漢看的。
對,沒錯。
肯定就是這樣。
鄭英俊頓時滿血複活了。
他一定要單獨找張秀蘭談一談。
這次他來這裡,就是抱著帶走張秀蘭的心而來的。
而且來這裡,他花了好幾塊的火車票,又連續住了好幾天賓館,再加上每天的飯錢,他身上基本沒錢了。
鄭英俊算著時間,臨到昨天碰到張秀蘭那個時間點,他又去職工宿舍門口蹲著了。
他藏的很隱秘,怕被農村漢看到。
農村漢高高大大的,他打不過他。
他隻要單獨見到了張秀蘭,隻要把她說服了,到時候她跟著他私奔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人,能躲掉就躲掉。
胖大姐下班回家,剛好看到鄭英俊縮手縮腳的蹲在職工宿舍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她驚訝不已。
她停下仔細看了好幾眼,這男的她記得,長得特彆俊,昨天他就在這裡和張秀蘭說話的。
當時她沒當一回事,現在又看到他,不免疑惑!
“喂,小夥子,你蹲在這裡乾嘛?”
鄭英俊聞言,道:“我等人。”
“你等張秀蘭?”胖大姐試探性開口。
“你和張秀蘭很熟嗎?”鄭英俊眼眸一亮。
“我就住她隔壁,你說熟不熟?”胖大姐道。
“那麻煩你幫我帶個話給她吧,讓她下來見我一麵。”鄭英俊激動道。
“你要找她乾嘛不上去?”胖大姐疑惑道:“你這偷偷摸摸蹲在這裡,難道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事情?你和張秀蘭什麼關係?我昨天看你也在這裡蹲著。”
鄭英俊聽著胖大姐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煩了:“你就說帶不帶話吧。”他才不會傻兮兮把他們的關係說出來,現在查的嚴的很,要是落下個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是要坐牢的。
胖大姐見小夥子求人幫忙還這麼衝,也不得勁了,冷笑道:“人家張秀蘭已經結婚了。你不會是看人家最近掙了大錢,惦記著吧?”
鄭英俊被說的麵紅耳赤:“我懶得和你說。”說罷,鄭英俊轉頭就走。
胖大姐回到職工宿舍,添油加醋的把鄭英俊蹲在職工宿舍樓下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秀蘭剛開始的幾天還沒發現,隻是覺得大夥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直到一個和她關係好的女同誌悄悄給她說,她才意識過來。
臉,頓時就黑了。
80年代傳出這樣的流言,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秀蘭,我看你也是個好的,肯定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
但那男人連著好幾天都在職工宿舍樓下蹲著,大夥都看在眼裡的。
很容易讓人多想的。
你得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
這件事情你男人還不知道吧?
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她就怕秀蘭挨打。
這年頭男的打女的太多了。
秀蘭出了這樣的流言,可不是要被男人往死裡打。
“謝謝劉姐。我知道該怎麼做。”張秀蘭感謝道。
這天,葛建斌說他一個朋友要來家裡看他,讓張秀蘭多準備點菜。
張秀蘭當即就把葛建斌的話放在心裡了。
張秀蘭出去買菜,鄭英俊終於碰到她了。
鄭英俊一臉深情道:“小蘭,那天你說的話,都不是發自內心的對嗎?你都是故意做給那農村漢看的對嗎?”
張秀蘭凝視著鄭英俊,一臉冷漠:“沒有什麼故意不故意,我說的就是我的心裡話。鄭英俊,我已經結婚了,你這麼天天在職工宿舍下麵堵我,已經構成了騷擾,我可以告你。”
張秀蘭前幾天都繞著他走,今天她讓鄭英俊堵到她,也有她故意的成分。
她要跟鄭英俊把話說清楚。
不然事情持續發酵,到時候更麻煩。
鄭英俊簡直不敢置信這些話是出自張秀蘭之口。
短短半年,她怎麼能變的這麼快?
鄭英俊一臉受傷道:“小蘭,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無情了?我為了你,千裡迢迢趕到這裡來,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張秀蘭一點都不覺得鄭英俊可憐,冷笑道:“是你自己要來的!沒有人強逼著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