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建斌看到信封是拆開過的。
又看到信封上麵有張秀蘭的名字。
這是他婆娘的信?
他打開信封,把信紙拿出來,一目十行讀了起來。
越往下看,臉越黑。
葛建斌把幾封信全部看完了。陰鷙的眸裡化不開的陰鬱。
周身的寒氣越來越重。
信是張秀蘭寫給鄭英俊的。
時間是1983年一月xx日寫的。
他們是二月份結婚的,照這樣算下來,張秀蘭是在結婚前半個月寫的。
上麵不僅寫了她對鄭英俊的愛。
更提了她有多厭.惡他,多惡.心他!覺得他就是個初中畢業的,是個文盲,根本配不上她。
信上寫著她和他的婚姻就是父母的包辦婚姻,她會抵抗到底。
就算最後嫁給了他,她也不會讓他碰一根毫毛。
她還說隻要鄭英俊同意,她願意立刻和他私奔,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願意和他一起奔波流浪。
葛建斌不由聯想到張秀蘭剛嫁過來的樣子。
以死相逼不讓他進房。
後麵又換了態度,弄了個兩月之約。
她在這期間表現的非常好,他也漸漸給予她信任。
但不管怎樣,他們現在還沒在一起,張秀蘭還是清白之身。
和這信上的話對的上。
葛建斌拳頭緊握,額間青筋暴起,心中的煎熬難以言說。
他站在原地怔楞許久,這才亦步亦趨回到屋子,整個人仿佛沒有靈魂的木偶。
葛建斌早已沒有胃口,晚飯也沒吃,直接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著房頂的牆。
他的腦子裡全是女人這段時間的體貼溫柔,音容笑貌。
鼻尖,還能聞到女人殘留在枕頭上的淡淡香味。
葛建斌拿起女人的枕頭,狠狠吸了一口。
城裡婆娘說過,有事先不要生氣,先了解清楚情況再說。
葛建斌心裡縱然有千般不爽,他強壓著心情,逼著自己睡覺。
一切等城裡婆娘回來再說。
如果她真的敢騙他,他不會放過她的。
*
張秀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到達羊城。
常和平親自來火車站接的人。
兩人現在關係越來越熟,且張秀蘭又是他的大客戶,他當然要好生對待。
其實吧,常和平知道張秀蘭一個人來,有點不放心。
她身上帶了大量現金,非常不安全。
而且張秀蘭長得漂亮又水靈,要是遇上什麼二流子,被占了便宜怎麼辦?
他自然要多加照顧,細心周到了。
張秀蘭背著包包出了火車站就看到常和平了,她向他招了招手:“常老板,我在這裡。”
常和平要不是聽出了張秀蘭的聲音,他都不敢認眼前的人。
一張臉黑不溜秋,身上穿的也是土裡土氣,背著一個陳舊的包包,看著就比逃荒的好一點。
“蘭妹子呀,你這身打扮......”
張秀蘭笑了笑:“沒辦法嘛。”她身上帶了大量現金,肯定要低調點。
“明白,明白!”常和平道:“咱們是先去吃飯,還是去看新款式?”
“去看新款式吧!”張秀蘭趕時間!
她的貨現在銷售的非常好,時間就是金錢呐!
“行。”
兩人都是急性子的人,當場就去看新款式了。
張秀蘭眼光高,瞧著這次出來的款式還不錯,新款式進了5000塊,老的經典款式進了5000塊。
張秀蘭在羊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坐著火車回去了。
張秀蘭回到家,便感覺到葛建斌有點不對勁了。
飯桌上,張秀蘭給葛建斌夾了一筷子菜,問道:“建斌,你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感覺你情緒有點不對勁。”
葛建斌深深看了張秀蘭一眼,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他不想現在說出來影響食欲。
“哦。好吧。”張秀蘭被葛建斌弄的一頭霧水。
兩人悶不吭聲的吃著飯,飯後,葛建斌直接把信給張秀蘭:“你看看!”
張秀蘭拿起桌子上的信,一封封的看了起來。
越看,張秀蘭越心虛。
這個殺千刀的原主呀,怎麼寫這種信哦,這不是找死嘛!
信裡麵不僅體現了對鄭英俊的瘋狂愛戀。
更把葛建斌形容成了廁所裡一個令人惡.心的蛆。
張秀蘭臉上直冒汗,抬眸問葛建斌:“建斌,這信是誰給你的?是鄭英俊?”除了鄭英俊,她不做他想!
這個該死的鄭英俊,到底想乾嘛!
“這信是不是你寫的?”葛建斌陰鷙的眸緊鎖著張秀蘭,似乎想從張秀蘭的眼睛裡看到答案。
張秀蘭連忙撇開視線!
她能承認嗎?
她敢承認嗎?
當然是不敢!
“不是我寫的!我從來沒寫過這樣的信!”張秀蘭再次對上葛建斌的視線,理直氣壯的否認。
其實按理說這信確實不是她寫的,她這樣說也沒毛病。
“建斌,我不知道鄭英俊怎麼會弄這種假信來挑撥我們的關係!但是建斌,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什麼樣的性格,你心裡應該是最清楚的!”張秀蘭道。
葛建斌聞言,直接把信收起來,道:“休息吧。”既然婆娘說不是她寫的,那就不是她寫的。
他們在一起快半年了,她身上有不少錢,要是想跑,早就跑了。
“建斌,你這是相信我了?”張秀蘭還有些不敢置信!他這次這麼快就相信她了?
“嗯。”葛建斌淡淡應了一聲。
張秀蘭開心的一把摟住葛建斌:“建斌,我感動死了,超級感動的。”
葛建斌回抱了一下張秀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陰鷙的眸柔了柔:“快去洗澡休息吧。”
“嗯。”張秀蘭點頭,遂看向葛建斌手裡的信,道:“建斌,你把信給我吧。”
葛建斌皺眉看她:“你拿信乾嘛?”
“我有用。”張秀蘭笑。
鄭英俊就是一顆毒.瘤,她不會再放任他了。
以前是因為沒有證據,現在他把證據主動送上門來,她合該好好利用。
葛建斌見此,把信給了張秀蘭。
她有用就拿著吧。
晚上,張秀蘭洗好澡擦香香睡下,卻見葛建斌遲遲沒有上.床。
“建斌,你怎麼還不睡?”張秀蘭好奇道。
今晚瞧著氣氛還不錯,這男人居然沒點反應?
“我先看會兒書,等會兒在睡!你先睡吧。”葛建斌坐在客廳裡,一臉認真的看書。
大晚上還看書?張秀蘭驚的不輕!不過看書是件好事情,應該鼓勵!
張秀蘭點頭:“好吧,那你彆忙太晚了,我先睡了哦。”她跑了一趟羊城,累的不輕,火車上鬨哄哄的根本就睡不好。
張秀蘭閉眼沒有五分鐘,就睡著了。
張秀蘭半夜起來上廁所,突然發現葛建斌不見了。
客廳裡沒人,床上也沒人!
張秀蘭又去廁所那邊喊了兩聲,也沒人應!
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大晚上不睡覺乾嘛去了?
張秀蘭想著葛建斌每次出去做事,都會提前寫一張紙條。
張秀蘭連忙尋找紙條。
客廳和房間找遍了,什麼都沒有!
張秀蘭有點著急了!
這葛建斌到底乾什麼去了?
張秀蘭想到晚上葛建斌問她的事情,突然,她心裡冒出個大膽的想法。
葛建斌不會半夜去找鄭英俊了吧?
他去找鄭英俊乾嘛?
這麼一想,張秀蘭瞌睡醒完了,連忙穿好衣服,拿著手電筒往樓下跑去。
剛出職工宿舍,張秀蘭就看到葛建斌踏著月光回來。
張秀蘭連忙上前:“建斌,你乾嘛去了?”
葛建斌沒想到張秀蘭會出現在這裡,皺眉道:“你不在家裡好好睡覺,出來乾什麼?”
張秀蘭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你不見了,可把我給急壞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跑去找鄭英俊了?”
葛建斌搖頭:“沒有,我就是睡不著,到處轉了轉。”
“建斌,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眉毛喜歡上挑!”張秀蘭恨恨的瞪著他。
“有嗎?”葛建斌道。
“你彆轉移話題,你老實說是不是去找鄭英俊了,你對他怎麼樣了?”張秀蘭追問道。
“怎麼?你很擔心他?”葛建斌語氣酸溜溜。
“誰擔心他了。我是關心你。你要是對他做了什麼,到時候他反咬你一口怎麼辦!”張秀蘭沒好氣道。
葛建斌被張秀蘭說的心口暖洋洋的,道:“我是去找他了,但沒對他怎麼樣!人都沒找到。”他前兩天特意觀察過他住的賓館,本來今晚想去狠狠揍他一頓的,結果人沒了。
他花了兩塊錢才從賓館老板口中得知鄭英俊身上沒錢了,昨天就被趕出去了。
葛建斌找不到人,一臉鬱悶回來了。
張秀蘭:“.......”她能說什麼!
“走,快回去睡覺!”張秀蘭不想糾結這麼多了,拉著葛建斌叮囑道:“建斌,我不許你再去找鄭英俊,對付他我自有辦法!打人是不行的!”
張秀蘭之所以這麼篤定葛建斌要打鄭英俊,也是因為上輩子原主和鄭英俊跑了以後,葛建斌除了把原主逮了回去,還把鄭英俊給打的半死。
後麵鄭英俊因為還不起賭.債,直接被賭場的人弄到不為人知的地方去了,是死是活無人得知。
“嗯。”婆娘說啥就是啥。
兩人回到家,張秀蘭沒有睡意了。葛建斌反而因為婆娘的擔心而心情甚好,剛趟床上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葛建斌上班去了。張秀蘭在家隨便煮了點稀飯,就著鹹菜吃了。
她現在已經不擺攤了。每天就發發貨,記錄記錄數據,看大方向。
吃完飯,張秀蘭騎著車子出去給京都的張媽打了一個電話。
她把鄭英俊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讓她把她家裡的書本全部燒了,一本不留。並且統一口徑。
張媽見小女兒終於看穿鄭英俊的真麵目了,激動的直流淚,連連答應了張秀蘭的要求。
“小蘭呀,你在那邊過的好不好?”張媽想著小女兒嫁到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心疼的不得了。
要是小女兒早早看清鄭英俊的真麵目,和他早早斷了,她和她爸也不至於把她嫁給一個莊稼漢子。
“媽,您放心,我在這邊過的挺好的!建斌對我特彆好!”張秀蘭聽著張媽暖心的話,臉上也浮起笑容。
“我真沒想到那個鄭英俊居然跑去找你了。
建斌沒有誤會什麼吧!
不行,等會兒我讓你爸去鄭家說道說道。
鄭英俊真是太過份了,以前你和他談對象的時候,他成天想著騙你的錢!
現在你都結婚了,還想從你手裡扣東西。”
張媽氣憤的很,要是鄭英俊過去導致女婿誤會她女兒,這該如何是好!
這年頭亂搞男女關係可是要判刑的。
“媽,建斌沒有誤會!就是鄭英俊煩人!您把家裡的書本燒乾淨。燒乾淨了我就去公安局告他騷.擾我。”張秀蘭道。
“行,媽都聽你的!對了,你身上還有錢嘛?要不要媽再給你寄點來。”張媽生怕自家小女兒過的不好。
她的小女兒從小嬌養長大的。平時就沒乾過重活。
這次把小女兒嫁給農村漢子,她在背地裡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媽,您放心好了!建斌很能掙錢的,我也有自己的小生意,日子過的可紅火了呢!我們不缺錢!您老留著自己花,多去買點肉吃。”張秀蘭體貼道。
“成!我家小蘭懂事了。”張媽欣慰不已,眼淚止不住的流。
“媽,我懂事了您應該高興才對!哭什麼呀,彆哭,您再哭女兒就該心疼了!”張秀蘭道。
“媽這是高興的眼淚!你懂什麼!以後好好和建斌過日子,建斌也老大不小了,你爭取今年懷一個娃。過年你們倆都來京都過年,咱們一起熱鬨熱鬨。”張媽道。
“好的,媽,孩子的事情我們心裡有數的!您不用操心的。”張秀蘭道。
“行,我不操心,你們心裡有數就行。小蘭呀,平時有空就多給我打打電話!媽想你。”
“嗯嗯,好的,媽!那今天就先說到這裡,我還要去菜市場買菜,就先掛了哦。”
“好,去吧。”張媽道。
“嗯,媽媽再見。”張秀蘭掛了電話,給了三毛錢,騎著車子去菜市場買菜了。
買完菜剛到職工宿舍門口,又碰到鄭英俊了。
張秀蘭看到他就沒好臉色!
這個鄭英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想起昨天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
如果昨天不是葛建斌相信她,就憑那幾封信,她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算盤打的可真好,她和葛建斌的夫妻關係破裂,他就能趁虛而入。
如果這具身子還是原主那小姑娘,麵對鄭英俊的體貼溫柔絕對要感動死,然後傻傻跟他走。
張秀蘭既然決定報警,也就不屑再和鄭英俊周旋,騎著車子就準備進職工宿舍。
鄭英俊直接攔在張秀蘭的自行車前,含情脈脈的望著她,聲音裡帶著受傷:“小蘭,你現在連和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嗎?”
張秀蘭翻了一個白眼:“讓開。”
鄭英俊道:“小蘭,等我把話說完,我就讓你過去!”
張秀蘭無語極了。
鄭英俊深情道:“小蘭,我準備離開了,這是我最後過來看你一眼。隻要確認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張秀蘭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是不是看著我挺好的,詫異呀!鄭英俊,你可真是好樣的,為了挑撥我和葛建斌,什麼肮臟手段都能用!”張秀蘭指的就是信的事情。
鄭英俊解釋道:“小蘭,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解釋這件事情的!
那天我在這裡等你,想和你見一麵,沒想到碰到那個農村漢了,他不由分說把我弄到巷子裡揍了一頓。
我被他揍到地上爬都不爬起來,後來信從我身上掉了出來,他自己看到的。
我這幾天一直都在這裡守著,就是想確認你有沒有事。
我就怕那農村漢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你。”
張秀蘭冷冷看著鄭英俊的表演!
信從身上掉下來,這其中沒點水分,打死她都不信。
鄭英俊是什麼性格!
典型的吃軟怕硬。
葛建斌要打他,他難道不會跑?
他在職工宿舍樓下蹲了這麼長時間,次次都能躲開葛建斌,偏偏這次沒躲開?
張秀蘭道:“收起你那副深情的樣子吧!真的讓人惡寒。
如果你真的深情,在結婚前就會不顧一切爭取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你會不顧我的名聲一直在職工宿舍門口蹲著,任流言漫天?
說白了,如果你真的有那麼一點真心,你都不會來這個縣城!
你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我結婚了,今年是嚴打年,你來意味著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張秀蘭說完,推著自行車進了職工宿舍。
這次鄭英俊沒有攔張秀蘭。他被她懟的說不出話來。
確實,從一開始,他來就是帶著目的。
葛勝利看到張秀蘭推著自行車回來,連忙迎上來:“嫂子,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張秀蘭認識這個男的,是葛建斌的同村,叫葛勝利。
“是這樣的!建斌哥出事了。他從瓦房頂上摔了下來,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去了,我過來趕緊給你說一聲。”葛勝利道。
張秀蘭聽得頭腦發暈,連忙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從瓦房頂上摔下來了?”
“嫂子,我們邊走邊說。”葛勝利道。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拿點東西!”張秀蘭連忙進屋,往身上揣了1000多塊錢,這才跟著葛勝利下樓。
“你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秀蘭邊下樓邊急急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工頭在縣城接了一份活,是給一戶人家修二樓!他們家裡人多,好像是老二要結婚,所以在平房的基礎上再壘一層,準備當新房用。”葛勝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