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白月光(17)(1 / 2)

十萬鐵騎一夜圍城, 京師情勢危急,如同魚遊沸鼎,一觸即發。

戌時, 戰線前方發來一道危令, 滿朝文武皆驚懼。

“榮後竟不在中宮?!”

“陛下鎮守京師,定是謠傳, 亂我軍心, 大家不必驚慌!”

“此獠手段凶殘,突然點名本朝皇後, 意欲為何?”

這話一出, 滿殿寂靜。

發起話題的, 不是彆人,正是曾經權傾朝野的前任宰相蘇循。

作為遠近有名的三朝元老,蘇循老奸巨猾,堪稱本朝第一狠人。當景氏王朝氣數將儘, 他二話不說就投靠了烏陵阿氏, 調度京師守備, 方便烏騎入城。為了擺脫與舊朝的瓜葛, 他休妻棄子,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這滿朝官員有三分之一的舊臣,大多數為蘇循勸降。

在從龍之功上, 蘇循可謂是居功至偉。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人情味過於淡薄,新帝雖然賜予他無上榮耀, 卻沒有重用他,反而提拔起新貴,分左右之相,強壓他一頭。又是流年不利, 去年鬨出災荒一事,蘇循丟了宰執的帽冠,淪為普通臣子。

百官們心裡嘀咕,蘇循慣會見風使舵的,該不會又想轉頭抱景氏的大腿吧?

聽聽他說的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前世子爺不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咱們不如把美人給他,大家和和氣氣,坐下來一起商談,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的,平白濺了一身血,還敗壞了享用美人的興致!

以美人為獻,換得一國安/邦,雖然屈辱,卻很值。

不少保守派都這麼想過。

可誰敢說啊?

此美人是當朝皇後,將她獻給敵軍,簡直在打我國的臉麵啊!咱們這尊嚴還要不要了?

再說了,陛下把皇後看得跟如眼珠子般珍貴,你要他挖眼向仇人獻媚,你自己是不想要命吧?

但蘇循就是說了,說得坦坦蕩蕩。

“這七國聯盟,來勢洶洶,此乃天命,非我等能力挽狂瀾。皇後娘娘賢良仁德,定是不忍天下百姓遭受生靈塗炭之劫,一己之身,便可拯救萬民,此舉稱得上女媧補天,日後福澤延綿,萬民都會領受皇後娘娘的大恩大德!”

大家暗罵不要臉,把送女人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蘇循勸道,“諸位同僚,不要猶豫了,大軍就在城外,你我插翅難飛,若再不請奏陛下決斷,隻怕京師……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官這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啊!”

“唰!”

鋒芒掠過,人頭落地。

被濺了一身稠血的官員呆若木雞。

男人手持彎刀,站如磅礴山嶽。

“我烏部,向來是寧可站著死,也不會跪著生,辱我妻兒者,當死!”

烏陵阿虜鷹瞵虎視,令人膽寒發豎,兩股戰戰。

然而返回內殿,他身形不穩,一個踉蹌,險些軟了膝蓋。

一麵鋒利彎刀撐住了癱軟的腰腹。

古銅色的筋骨覆著汗珠,泛著紫紅。

他已是強弩之末。

“……陛下!”

喜公公麵露倉惶之色。

“她們順利出城了嗎?”

“一切如常。”

“那就……好。”

帝王抬起頭,沒入黑暗之前,最後望了一眼殿外湛藍的蒼穹。

宮牆之外,灰雀掠過田野。

“駕——”

馬蹄踏入密林,留下煙塵滾滾。

“王,這有分岔口!”

“那就兵分兩路!”騎馬者有著一副富貴公子哥的錦繡皮囊,然而身披雪甲,內著紅衫,腰間銀劍泛著錚錚寒氣,如同絕色修羅,“若給我跑掉了一個,軍令當斬!”

眾人背脊發冷,連忙應是。

西絕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橫空出世,一驚天下。

這位舊朝公子峻麗纖細,初次歃血為盟,曾惹得六國諸侯發笑,欲將西絕墊底。誰知棋盤之上,雲譎波詭,西絕反而稱雄,力壓諸國,眾君唯其馬首是瞻。他們戌時接到情報,榮皇後潛行出城,西絕王立即調兵搜捕。

區區一個皇後,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用得著七國統帥親自去追?

諸君認為是小題大做,可主帥都發話了,他們懾於虎威,隻得屈從。

據說這位榮皇後容色過人,與統帥有過一段短暫的夫妻恩愛,莫非是舊情難忘?亦或是記恨當年之仇,想要斬於馬下,好一雪前恥?

無論眾人如何猜測紛紛,他們都不敢當麵問人。

西絕王有修羅之名,可不是什麼善茬!

騎兵搜尋了整夜,卻是一無所獲。

他們在清晨薄霧中,經過一座炊煙嫋嫋的村落。

主帥眯了下眼。

“原地休息!”

隊伍整齊有序地停靠。

景鯉翻身下馬,身邊的人殷勤遞上牛皮水囊。

“王,那榮皇後一介弱質女流,定是逃不遠了!”

年輕男人喉嚨聳動,發出冷嗤。

“我倒是寧願她是個弱質女流,這麼能逃,還學人家螃蟹有八條腿呢。”他捏緊囊袋,“遲早要將這些不安分的腿兒,一一給絞了。”

這……我可不敢接話,誰知道您是懷恨在心,還是打情罵俏啊。下屬暗道。

年輕男人痛飲而儘,手腕一甩,將水囊丟了回去,皺著眉問,“這是何地?”

很快有人回報。

“前麵是個蠶桑村,大概有四五十戶人家,男人們應該外出謀事了,女人們則以養蠶維持生活。夏蠶不容易養活,大多數婦人還乾點針線紡織的事兒。”手下人遲疑補充了一句,“村婦們比較謹慎防備,我就遠遠瞧了一眼,她們立即閉了門。”

“哈哈老子知道你為什麼娶不到媳婦兒啊,一臉凶相,誰不怕你啊。”

“……李武你給我滾蛋!”

景鯉思索片刻,“走!”

一行人接近村莊。

山野的水汽被日光悄然蒸發,房屋低矮,桑樹、柿樹、棗樹等都生得高大,綠泥陂塘曲曲繞繞,盛著雨後的淋漓,偶爾竄動幾條泥鰍,平添幾分生氣。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如避閻羅。

與屋內的女人相比,騎兵們反而很放鬆,這就是個普通平常的小村子,女人又多,見生人來了,以為是要打劫他們。

景鯉緩步其中,彎腰撿起了路邊的一隻撥浪鼓。

下屬見此場景,隨口便說,“這麼謹慎,看來這個村子被劫匪洗了一次啊。”

“……不對!”

景鯉捏緊撥浪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然而提醒遲了。

埋伏在牆頭的弓箭手準備就緒,將他們圍成了甕中之鱉。

騎兵凶猛,當即反抗,殺出重圍。

而景鯉在這樣紛亂的情況下看見一處特殊的牆頭,上邊一道人影隱隱綽綽,儘管麵容模糊不清,他卻憑直覺辨認出——那絕對是他要找的家夥!

他以劍擋箭,不再猶豫,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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