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卻一愛難求(3)(2 / 2)

何博聖兄妹齊齊鬆了口氣。

何博聖道,“既是如此,我妹妹哪裡不好?你不要擔心她的脾氣,她素有賢名,定會為你把家裡操持得井井有條!而且醫女也看過了,她好生養,不會讓你沈家門庭冷落!”何紅豆躲在兄長背後,羞紅了臉。

沈辟寒卻有些不耐煩了,哪裡來的歪理,還強行買一送一的?

“我是要這做群英會盟主,不是來娶妻的!”

“那不成。”何博聖根本不放過他,“這世人皆知,紅豆將會嫁給天下第一的盟主,你到時又不娶她,豈不是毀壞她閨中的清名?”

沈辟寒撂了眼,“若何兄得勝,難道也要娶何紅豆?”

“小子放肆!!!”

何博聖大怒,使出一手快劍,罡氣直襲麵門。

“太慢了。”

沈辟寒避也不避,他輕功與身法已是登峰造極,連劍都未出,彈指震碎了龍虎劍。

一指春秋!

何博聖見家傳寶劍被毀,怒火攻心,硬生生嘔了一口血。

“哥哥!!!”

鎮安侯怎能坐得住,他輕喝一聲,縱身而來,“小子好膽!”

魚龍聽禪!

沈辟寒耳尖一動,腳步回轉,劍鞘抵住了鎮安侯飛來石掌。

“鏘!”

他手指撥動,橫劍在頸,眸底儘是深深寒意。

般弱跟小四小五小六都驚呆了。

結親不成就翻臉?!

沈辟寒以一敵二,頗有餘力,般弱都想為他鼓掌。

然而不能。

般弱也是有任務的,由老莊主親自下發,她的任務不是奪得天下第一,而是讓沈辟寒跟何家搞好關係。本來嘛,旗開得勝,娶親佳人,一箭雙雕,多麼美好的事兒啊,沈辟寒偏偏不解風情,直接暴揍人家的父兄!

般弱急得想掐人中。

般弱對著小四等人說,“快,你們隨便一個假扮盜賊,把我擄走,決不能讓少莊主跟何家繼續交惡!”

“阿兄!阿兄救我!”

般弱很浮誇叫了一聲。

蒙麵小五勒住她的腰,消失在人群當中。

沈辟寒果真上當,丟開何家父子,身輕如燕,腳尖掠過排排屋簷,直追小五而去。小五還沒到城門呢,就被沈辟寒踹飛了後背心,那骨骼爆響的聲音聽得般弱一陣牙酸,她連忙挽住沈辟寒的胳膊,疊聲安撫,“我沒事!我沒事!”

沈辟寒眼尾點染赤紅,氣息也是亂的,掐著她的後頸,“再亂跑,斷了你的腿!”

主角都跑了,群英會自然是不了了之。

而沈辟寒那一劍未出,卻立敗鎮安侯父子,引得天下爭議不斷。

沈辟寒也不願久留,領著人又回了點蒼山莊。

“孽畜跪下!!!”

沈負雪一聲暴喝。

沈辟寒折下雙膝,跪在父母牌位前。

“嘭!!!”

沈負雪飛起一腳,踹得沈辟寒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血絲。

“孽畜,你可知錯?”

他抿了抿唇,雙眼漠然,“莊主,我不娶何紅豆,我何錯之有?”

“你意氣用事,你毀了我十年的心血!你做了天大的錯事,你還要跟我頂嘴嗎?”

沈辟寒譏笑,“莊主何必動怒,您不就是想要鎮安侯的武林勢力?這有何難?莊主寶刀未老,那何紅豆不過是個小女孩,情竇初開,比我那蠢娘娘可好哄騙多了,哪裡逃得過莊主天下無雙的美男策?”

“啪!”

少莊主被打得偏過頭去,半邊臉頰高高腫起,烏發淩亂披散,殷紅的唇角粘連血絲,愈發顯得妖異淩厲。

一老一少,最親近的血脈,卻比仇人還要不堪。

沈負雪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厲芒浮動,“是溫般弱吧?她蠱惑你不娶何紅豆?”

沈辟寒斷然否認,“她厭惡我還來不及,怎麼會蠱惑我?我與她沒有半分乾係!”

“是麼?”

沈負雪一雙細眼好似能看透人心。

“既如此,下個月她出嫁,你作為長兄的,送一送她罷。”

沈辟寒猛地抬頭,死死盯住,“什麼?!”

“溫般弱為我點蒼山莊效力多年,我這個做莊主的看在眼裡,自然也要為她打算,我要收她為義女,送她風風光光出嫁!”

沈負雪的眼神輕飄飄落在他臉上,滲著無儘的寒涼。

“而你,長兄送嫁,天經地義!”

他渾身凝固,嘴唇發青。

沈負雪冷嗤了聲,兩指提起沈辟寒的衣領,俊美文氣的麵孔陡然迫近,惡鬼般啃噬年少多情的心腸。

“沈橙!你看著我!你看看我這張臉,你比你爹還要像我!”

“怎麼,你不是最厭我與你娘娘有了夫妻之實,生了你這個人間孽障,至今心裡齷蹉,都不肯喚我父親,嗬,旁人說你萬古無青鋒,一劍千秋,你冠絕當代,你光明磊落,你一身颯颯骨氣!你從不犯錯!我沈負雪倒要看看,在小溫氏麵前,你的骨氣還有幾分?”

“你既要做君子譴責我,那就不要一邊光風霽月唾罵我,一邊衣冠禽獸闖你妹妹的閨房!那我沈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可真是做了天下的笑話。”

沈辟寒的愛意陰暗潮濕,是蛇蛻的濕皮,蟬剝的烏殼,那樣細微謹慎,藏得不見天日,此刻卻被人從腸子裡,心肝裡,腦髓裡,強行撕扯出來,淅淅瀝瀝淌了一地。

那麼肮臟,那麼齷蹉。

他身子打起了擺子,冷汗直流,分不清是淒冷人間還是猩紅地獄。

“你果真對她動了情,是不是還想著大婚之日,帶她私奔?”沈負雪負手而立,雙眸幽深,“你爹,也真是死不瞑目。”

轟!!!

“你休要提他!休要!!!”

沈辟寒嘔出一口鮮血,淋了整個下頜跟脖頸,雙目異常赤紅,鬱刀見血封喉,寒光凜冽,橫在了沈負雪的頸前。

“沈負雪你不配!!!”

要不是他跟娘娘苟合被人撞見,那人又怎會鬱鬱而終?

他早已認定了父親,是會帶他騎大馬,放風箏,給他做小刀的父親。

是溫厚可親會哄著他入睡的父親。

沈負雪雙指挾著刀,劇毒擦得指尖烏黑,不知是出於什麼意圖,他慢條斯理地說,“沈橙,我們沈家,天生就背負了罪,白骨累累,也不差這一樁,你若想要小溫氏,那儘管要吧,她本來就是你的死士,你想強要,她也拒絕不了你。就像當初,我與你娘娘,也是——”

唰的一聲,沈負雪雙指被割,鮮血淋漓。

沈辟寒收了鬱刀,雙眼空洞麻木,傀儡般牽起唇角。

“不,我不願。”

他齒關鮮血直流,魂魄也被染得血紅,再無一絲淨地。

他說得極輕,極慢。

“沈負雪,我不是你,我也不會是你。你說得沒錯,你是怪物,你生出了小怪物,它既不被人所愛,就不該來這世間,更不該愛人。我這一生都是死路一條,我不服氣,也不甘心,可又能如何?贖罪什麼呢?我天生沒罪,我不贖,我就看著我冷著,恨著,如你所願,慢慢死去。”

他竟還笑了,豔得無雙。

“天下第一,翻雲覆雨,一愛難求,孤家寡人,父親,你說我這種六親不認的活法,夠不夠後人傳說萬篇?”

般弱沒想到,剛回去就被安排了。

沈負雪要認她做義女,落實了她與沈辟寒的兄妹之名,還要送她十裡紅妝,嫁到幽州施家。

施家是一方巨富,求娶她的是施大少爺,施鳳瀾纏綿病榻,命不久矣,他被靈丹妙藥吊著命根,隻等般弱進門,與她成了好事,為施家留後。

般弱並不抗拒當有錢的小寡婦,她抗拒的是被人打包送到短命鬼的房。

她東一針,西一線,拿嫁衣發泄。

繡娘看了頭皮發麻,姑奶奶欸,你這是做喪衣呢?!

般弱沒繡多久,少莊主遣人來請。

般弱咕噥著,“老的欺負我,小的也上趕著!欠收拾呢!”

她滿臉不高興去了沈辟寒的劍侍山。

劍侍山向來是孤寂冷清的,隻是竹林深處,玉樓近前,少莊主束著美人祭鮫珠抹額,一襲蘇芳紅的夾紗春衫,長指端著薄冷酒,湊唇輕呷一口,萬般寒色也著了火紅的熾。他朝她抬眼,睫毛鍍著淺淺的流光,破天荒露出一個笑容,“你來了。”

雖然是轉瞬即逝。

很不合時宜的裝束,很不合時宜的笑臉。

美卻陌生。

事出反常,般弱暗自戒備,“有事?”

少莊主緩緩頷首,“我練了一套劍法,你來看看,有何欠缺。”

般弱:“?”

這小子轉性了?不是怕她偷學嗎?

少莊主指尖杯酒滑落,他攜了一支銀劍,信步閒庭般遊走在斑駁竹影裡,“我五歲離了蒙舍詔,來到中原,所見風光,開闊壯美。但我最想的,還是南詔的風花雪月。你看過麼?我舞給你看看。”

“龍尾關的風,琉璃無沙,輕見飛鳥。”

“石門關的花,朝珠如蓮,春光傍地。”

“點蒼山的雪,天上深宮,人間白頭。”

“昆彌川的月,海月交尾,卻有……佛國千萬!”

少莊主劍尖拈了一朵翠綠花萼,他手腕輕抖,那花便四散開來,原是一片片冷清的竹葉尖兒,他側身收劍,又朝著般弱看,“如何?我這南詔的風花雪月?”

般弱誠實地說,“你使得太快,眼花繚亂,我偷不了師。”

休想騙老娘入坑!這手精妙劍法她學吐都學不會!

少莊主提劍走向她,忽然飛電般伸手牽她腕骨。

果然!

般弱早就提防他了,瞬間甩出一掌飛花,正中他胸口。

沈辟寒悶哼一聲,臉色煞白。

她愕然,“你怎麼不躲?”

“我為何要躲?”沈辟寒唇裡含著粘稠血沫,說話都是模糊的,懶的,他甚至是朝前一步,抵著她的肩窩,劍身就橫在她的腰後。

“你不是一直都記恨我幼年那一掌麼?不錯,我第一眼見你時,就想掐死你,這種沒由來的仇恨,我不怕告訴你,我享受其中。”

聲聲淩厲,奪人心魄。

“你覺得我瘋是不是?我不瘋,我比旁人清醒,世間愛有千千萬,青梅竹馬,一見傾心,洞房花燭,生兒育女,隨處可見的圓滿,多麼庸俗廉價。”他輕慢啟唇,竟像浪蕩子一樣聳著肩,“真是,沒新意,爛透了。”

我要我的恨,是猖狂潑天的,是萬人求我一死我偏不死,萬人求我一愛我偏不愛。

萬人不是我,他們做不了我的主。

我要我在你心中,前世今生,獨一無二,永不能忘。

“你大可以繼續動手,胸,心,腰,腿,所有你能看見的,你都可以殺死我。”

沈辟寒長劍一挑,般弱後背發涼,跌著落入他的胸懷,而他的欲望不加掩飾,清清楚楚叫她明白。更是趁著般弱不注意,他伸手捏了她丁香小雪一把,劍眉微挑,溢出些森冷邪氣,“從小就沒長大,長大還是如此,溫般弱,你真不中用。”

“沈!辟!寒!你去死!斷子絕孫啊!”

她咬牙切齒,不是羞的,是氣的,般弱抽劍欲殺,反被他空手抓住劍尖。

滴答。

指縫黏黏糊糊,全是新血,沈辟寒倏忽一拽,拖得她一個踉蹌,那劍尖就刺中了他的眉心。

“男子沒有守宮砂,你就替為兄點一顆朱砂痣吧。”沈辟寒緊緊盯著她,“溫般弱,你最好記得今日,我斷子絕孫,再無情愛,你新婚燕爾,兒孫滿堂。”

說罷,他撤開劍刃,轉身回了玉樓。

般弱原地破口大罵,罵得口乾舌燥,才恨恨瞪了一眼,回了自己的繡樓。

她關緊門窗,躲進被子,從疼痛的胸口摸出一枚哨子,內裡中空,拆開之後,是兩顆雪丸,以及一張卷起來的小紙條,上麵給她言明了點蒼山莊的守備換防,還有沈負雪的練功時間。

至於那雪丸,是化開死士靈脈的解藥,讓她再無束縛。

“乾嘛給我兩顆?這麼大方不會有炸吧?”

般弱一邊思索,一邊揉著痛處,她低頭去看,淡淡粉紅的花印旁又多了一根根鮮紅猖狂的指印。

她呶嘴,“還說沒病!分明是病得不輕!”

半夜,般弱逃了,明知道施家是火坑,她乾嘛要跳?

自然是跑得越遠越好。

“啪。”

一隻手摸上般弱的肩頭。

她臉色鐵青回頭,卻見著了小四笑盈盈的臉,腮肉紅透,還沒等她說什麼,小四就歡歡喜喜摟住她頸,柔情蜜意,親香一口。

般弱:“?”

小四奪走她嘴裡的水,眸子明亮,“二小姐,我答應你,我同你走,小四就算是挑糞,也能養得起你的。”

般弱:“??”

般弱就這樣黑燈瞎火稀裡糊塗跟小四私奔了。

半山腰,沈辟寒一身血衣,劍尖仍在滴落紅珠。

腳下是成堆的死士屍體。

他們為了追捕逃婚的二小姐,還沒踏出山莊,就被少莊主如宰雞狗,屠殺殆儘。

沈負雪發束蓮冠,踩著一輪銀色圓月,飄然而至。他跟鎮安侯是同輩的武學宗師,但氣質超然入聖,反而看著比他兒子要來得清爽飄逸。

“寒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沈辟寒橫劍在胸,與他相似的俊美麵容泛起一絲戾氣。

不言不語,態度強硬。

沈負雪悠然道,“你放走了你的殺父仇人,你卻還要她兒孫滿堂,恩愛白首,寒兒,我養了你這麼多年,竟不知,你是這等普渡眾生的男菩薩。你說你爹在泉下有知,會不會欣慰得骨灰都燃了?”

南詔崇佛,大興火葬,沈負雪來中原也把兒子的骨灰帶上了,如此一來,就能時時提醒他——

大仇未報,我兒死不瞑目!

“沈負雪!”

沈辟寒低喝,“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殺父仇人!”

沈負雪朝他走去,“你去了一趟雲州,見了鎮安侯,見了何博聖,你就沒有一點想法?你再好好想想,溫般弱長得像誰,像溫氏嗎?”

沈辟寒心神一怔。

“什麼?”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沈負雪漫不經心,彈了下他的劍,寒光森然入了眼底。

“你為了她,第一次修了長恨訣,隻為給她看龍尾關的風,昆彌川的月。你為了她,第一次違逆我的命令,去了我的書房,盜了死士的解藥。既如此,怎麼不為她瘋得更厲害些?將我這糟老頭子取而代之,將你爹血海深仇拋之腦後,與她雙宿雙飛,豈不更加快活美滿?”

“鏘!”

沈辟寒的鬱刀被沈負雪漆黑兩指生生折斷,切口整齊鋒利。

不夠,火候遠遠不夠。

這樣心二意的兵器,怎能屠得仇家滿門。

沈負雪微皺長眉,又緩緩鬆開,他看向麵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年,“怎麼,還想不通?”

沈辟寒抿唇。

沈負雪微微冷笑,“不愧是何博聖的女兒,他十六歲就強辱了你娘娘,他的野種十六歲也強辱了你的心腸,讓你變得畏首畏尾,女兒心性!你在這邊為她要生要死,怎麼不想想你那還在陰曹地府受罪的娘娘?”

轟!!!

沈辟寒對般弱的擔憂不舍全被絞得支離破碎。

他頭暈目眩,喉嚨又隱隱腥甜。

他強撐著那洶湧而來的惡心感,“您,您,說什麼?”

“阿奔本來是想等你及冠,再告訴你真相,誰想得你,令我如此失望!”沈負雪揮臂,那一截斷刀便錚的一聲插入岩石裡,他語帶譏誚,“如今的何博聖你也見到了,人人稱他是大器晚成,是如玉君子!嗬,這個道貌岸然,欺世盜名的鼠輩,他禍我家門,倒是名利雙收!”

“你可知,他年少時去了南詔,與你父稱兄道弟,很是親熱。可是,就是這個好兄弟,就是這個好兒郎——”

沈負雪怒不可遏,捏碎了另一段鬱刀,碎刃又是割得他鮮血飛濺。

“這小畜生!這個小畜生!趁著我外出,趁著你父天生武弱,他當著你父的麵,欺辱了你娘娘,當時她還懷著你!”

“你以為你爹為什麼會死?他愧對燕娘,愧對你,早已病入膏肓,等你第一次讀書認字,他自覺不想拖累家人,是生生勒死自己的啊!!!”

“你娘娘為了給你爹報仇,她遠離故土,還不惜攬上與我有染的罪名,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你以恨入劍道,將來以你爹自創的負蒼劍訣,屠儘何博聖一家!”

“噗嗤——”

沈辟寒真氣走岔,狂噴鮮血,他如染血的紙鳶,一頭栽進了泥裡。

沈負雪雙目森寒,“現在你知道了,溫般弱是何博聖與溫氏之女!是仇人之女!”

“我引來了溫氏,將她放到你身邊任你玩耍踐踏,偏你不爭氣,連她身都不敢破,還被她踩入泥裡!好,你不敢動她,那就讓其他人玩,何家的男男女女都要給我冰兒跟燕娘陪葬!”

沈辟寒茫然無措,緩慢搖頭。

“可她,可她也是沒有選擇,被溫氏生下來的啊……”

“沈橙!你是我沈家的種!”沈負雪恨得入骨,額頭青筋暴起,“你小的時候最喜橙,還央你阿爹雪山給你種橙樹,這些你都忘了嗎?你非但不給你爹報仇,為何還對仇家處處留情!”

沈負雪失望的目光刺痛了沈辟寒。

“沒忘!阿奔我沒忘!!!”

他痛得血淚斑斑而落。

可為何是她。

為何是她。

沈負雪齒縫擠出冷笑,“好,好,我沈家出了一個癡情種,你沒忘最好,我這就將那小賤人抓回來,扔她到那銷金窟裡,我讓你日日看她怎麼風情萬種!溫氏是個花魁娘子,她的女兒功夫怎麼也算不得太差,說不定何博聖那個道貌岸然的賤人感興趣得很!”

“不!不要!她會死的!”

少莊主驚慌不已,他顧不得胸腔碎裂的痛楚,爬到沈負雪的腳邊,小獸般嗚咽哀鳴,“阿奔,不要,我求你了!”

對方隻是冷冷看他,“寒兒,此仇不共戴天,你告訴阿奔,你要怎麼報答她?”

沈辟寒如墜深淵。

血水浸透了四肢,冷透了。

沈辟寒聽見自己這樣說——

“我會是她此生噩夢,她死也擺脫不了我。”

般弱帶著小四下了山,也不敢住客棧,就在野外歇腳。

她以為這把私奔穩了。

但是,半個時辰後,密林燃起火光,濃煙滾滾升起。

臥槽?

誰他媽半夜不睡覺放火燒山?閒得蛋疼?

般弱跟小四被迫滾了出去。

般弱見到了罪魁禍首,他一襲臟汙血衣,眉心有淺淺的血坑,如同鬼魅修羅。

他道,“溫般弱,我後悔了,我不放你走,你回來。”

頓了頓,那廝嘴角竟陰寒牽起。

“溫般弱,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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