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與她四時好(3)(2 / 2)

但般弱更知道,比起人類少年的樣子,劍靈的本體讓它待起來更舒服。

“你到底怎麼了?”她用僅能活動的兩隻手勾了它的頸,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她看不到它烏綢下的神情,卻能感受它的失落與痛苦,“我是你妻,也是拜過天地,敬過劍塚的,你不快活,卻不同我說,你還是把我當外人是不是?”

“……不是。”

許久,那乾澀的嗓子眼飄出了兩字。

“那你說。”

般弱非要刨根到底。

劍靈凝固片刻,最終它垂下頭顱。

“……你,還想著主人,你是不是,想回到他身邊。”

般弱:“?”

般弱:“我什麼時候說想他了?等等你怎麼知道?”

劍靈一副心碎至極的模樣,“你體內有我的劍意,你想什麼,我總是很分明的。”

般弱:“!”

霧草!這不是時時刻刻能聽到她的心聲?!

劍靈感應她的抗拒後退,神色愈發落寞,它抿著唇說,“我並不能知道你明確在想什麼,可是,你每想一次主人,我的感覺就會特彆強烈。”

我就知道,你又在想他了。

或許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它就感應到了。

可那時,它隻當是成長為男人的澀痛,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他們大街相遇,錯身而過,主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它至今還記得。

它才分明,那一縷心痛來自何處。

她的念頭如流雲驟風,它不懂時,隻覺她的天地大得很,總有那麼多的波瀾動蕩,它看著就入了迷。後來懂了,驚破她一池心水的,是另有其人。

它竟覺得,它若是什麼都不懂,會不會更快活?

“這……”

般弱正絞儘腦汁讓劍靈理解什麼叫愛恨交織,有時候念著一個人不單單是因為喜歡,還有可能是太生氣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狡辯,就被君不見堵住了雙唇。

“我知道,阿見知道,你不用解釋,我,我不乾涉你想他,你彆跟主人離開好不好……”

它顫得更厲害,控製不住力度,般弱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紊亂的劍氣切出一道道細微的傷口。劍靈聞到了異樣的血腥味,又是手忙腳亂震碎了冰,要把她撈出去。

般弱拽它的法衣。

“……妻?”

它不解低頭。

“是我沒注意。”鬼妻道,“以後同你在一起,我再不想他了,阿見彆不高興,跟我長長久久好,成不成。”

似風起於山林,火燃於雪野,那些長篇的愛恨,萬年的不安,都隨她這一句消失不見。

劍靈眉間那一抹戾氣也碎裂消散。

它略帶泣音,極低地嗯了一聲。

它要與妻長長安寧,四時都好的。

君不見又叫了一桶熱水,在繚繞的白霧間,它笨拙又急切地吻她,般弱的腦後勺抵著邊緣,不得不提醒它,“脖子輕點,萬一掉了你不得痿!”

劍靈卻說,“不會的,你就算摘了腦袋,也是妻,最好看的,我不會痿。”

小孩子說得這麼信誓旦旦,般弱惡趣味犯了,頭顱故意掉進水來,君不見撿了起來,親吻她臉頰,又熟練給她裝上了。

般弱:“!!!”

它是真不怕!

她還在震驚中,君不見的腦袋被淹了,僅有烏發與法衣飄在水麵上,依稀可見兩粒碧玉的盈盈光芒,綠流蘇悠悠飄動。

它在水下,倒海翻江,般弱難以招架,敲著它的肩膀。

適可而止啊混蛋!

“咕嚕嚕……”

連串的水泡冒出來,劍靈的腦袋也浮了出來。

般弱本想罵它的,但見它黑綢帶濕漉漉勾勒著秀美的眼型,鼻尖氤氳一點微紅,整個人都澄澄亮亮的,說不出的朝氣蓬勃,她又把責怪的話咽了回去,乾巴巴地撿了一句,“……這麼多的花招兒,誰教你的?”

舍不得罵心頭肉,她可以遷怒其他人!

“你教的呀。”

般弱:“?!”

胡說,她什麼時候教這種不正經的了!

君不見就解釋道,“你下葬那一日,我把我們用過的所有東西都搬進墓裡,包括你那好幾大箱的豔書,有時我想你難受,我就看看,等下次你回來我們就能用上了。”

它從未想過般弱會騙它,篤信她定會回來。

有理有據,般弱無法反駁。

不過劍靈少年仍舊有些羞愧,朝她道歉,“我這身體是天然形成的,沒有豔書裡那麼驚人,做不到一步到胃。”雖然它也可以變幻出來,但總覺得在弄虛作假,妻好像挺喜歡它老實粘人,要是它弄假的出來,她會生氣的吧?

般弱嚇得直接捂它嘴。

拜托!我還想要命好嗎!

“你這樣就挺好的!彆改!千萬彆改知道嗎!”

劍靈最愛較真了她真的怕!

君不見遲疑道,“……可這樣,讓你委屈了。”

它很是懊惱自責,覺得是自己不夠爭氣,長得過於精致小巧,沒能讓她體會到書裡主人公那種靈魂出竅的歸天逍遙。

書裡女人都有的,她卻不能擁有,是它不好,給不了她。

不過在般弱一再保證之下,劍靈的不自信也減弱了,“真的嗎?我這樣……已是很絕?”

“真的!書裡跟人間是不同的呀!”

般弱怕它想不開,就讓它出去悄悄瞧一下彆人的。

劍靈自然是不想瞧彆人,但它到外邊偷聽了一圈牆根兒,回來果然神采奕奕,渾身都發著光,“我就知道,那些男人都是嘴上唬人的,說什麼金槍不倒,沒幾息就兵敗如山倒!真是好不虛偽!”

當時小二正給般弱上熱飯熱菜,聞言夾緊雙腿,羞愧跑了出去。

君不見:“?”

君不見:“他怎麼啦?好像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般弱淡定:“男兒長大了總要哭一哭的,那是喜悅明白的淚水,來,吃飯吧,明天還得趕路呢。”

君不見深信不疑,笑得露出兩顆小犬齒,拆了筷子,陪她用飯。

赤霜洲,大恕宗。

連日的沉重氣氛讓修士們愁眉不展,就連鎮守關口的長老都是心不在焉的。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來赤霜洲?”

那是峻秀流麗的黑衣少年,他肩頭跨坐著一個紅衫少女,後者玩心重,時不時踢開裙擺,露出染得殷紅的腳趾,少年則是不厭其煩地牽過裙裾,重新遮住她的腳。

不等黑衣少年開口,長老就打發道,“恕罪!赤霜洲暫不接見外客!兩位請回罷!”

那紅衫少女懶懶散散,腳後跟敲在少年的腰側。

“我們可不是什麼外客。”

她唇角微挑,惡劣至極。

“你們老不死沒告訴你嗎?我是來收下酒菜的。”

什麼?

長老吃了一驚,抬頭細看。

宗門自葬劍山一行後,元氣大傷,副宗主跟橫刀老祖齊齊隕落,他們死前傳回來的一道元光,則是清晰照出了一雙詭異泛紫的妖魔眼,“待我他日重來,必醃了你們的頭顱下酒,有我在一日,你們道統滅絕,永不見天!諸位,我,說到做到的。”

如今三十六洲都在通緝那個墮了幽冥的紫瞳少女!

長老作為一個小高層,自然也收到了宗門的通緝令。

司寇般弱,紫貂妖族的小公主,此女生前便仗著公主的身份,愛作踐他們的救命恩人徐咚咚,死後性情更是暴戾乖張,要殺儘天下負她之人!

弟子驚叫起來,“紫瞳!她是紫瞳!”

隻是那眼瞳的顏色比元光裡的更深,仿佛沉著一地浸血的暗絮。

明顯是修為又精進了!

長老同仇敵愾,“你是那個紫瞳妖貂?妖魔行徑,令人不齒!還不如束手就擒——”

話音未落,長老額心滑開一道血線,在眾弟子駭然目光中,劈成兩半。

“廢話多,死得早啊,這道理你師門長輩沒教嗎,那我教教你們好了。”

那鬼公主捧著腮肉,姿態天真,“我夫君可不愛我跟彆的男人說話,你們識相點,彆惹它怒了。我呢,向來是恩怨分明,此番入赤霜洲,也不願大開殺戒,隻要你們那群老不死的,給我散了恕宗的道統,我自然不會同你們為難。”

正義弟子嗬斥,“妖魔!你休想!道統乃是我等立命之本,怎可因你一句戲言就毀壞根基!”

也有人說,“你害了徐仙子還不夠,還要整個三十六洲為你陪葬,妖族女子,果真歹毒!”

般弱笑眯眯聽著,說了一句讓他們不懂的話。

“真感謝,這是實力為尊的修真界。”

數息之後,妖女大搖大擺進了關口,眾人靜如鵪鶉,跪伏在地。

而數日之後,鎮守三十五洲的祖師們駭然變色。

第十二洲,赤霜洲,氣運跌落,道統破敗!

掌門言無傷,還道歸天!

鬼公主言而有信,她在葬劍山撞刀而亡前發的一個毒誓,扇她一巴掌的大恕宗最先應驗了!

而下一個,就輪到他們相鄰的魔洲,那裡盤踞著垂天門。

自是人心惶惶。

但魔門弟子本就是燒殺搶掠的惡人,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發狠道,“鬼公主墜入幽冥,才得如此威風,難道我們就不敢殺身成仁了?她敢與我垂天門作對,簡直是自尋死路!”

又數日,鬼公主伸腳踩著魔門弟子的頭顱,咕嚕嚕磨動著。

“就你這點本事?給我做傀儡腐屍都不夠資格,還是讓你家大人滾出來吧!你家姑奶奶收債來了!”

前有天道討罪檄文,後有鬼公主道統收債,三十六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浩劫。

有人罵她是非不分,她不堪受辱,撞刀而亡,是她自己受不得激,與三十六洲何乾?

也有人罵她出爾反爾,本就是她答應在先,願意為三十六洲獻祭自己,如今又做這一副貞潔烈女的形象,豈不可笑?

對於這種沒長腦子的,般弱都不介意讓小鬼嘗嘗他們腦髓的滋味兒,可能又白又甜呢!

更可笑的,為了喚起般弱的慈悲心腸,他們特意找來了跟小公主玩得最好的玩伴榴榴,也是一個紫貂妖族的少女。

前期她出場是個活潑愛笑的好姐妹,後期倒在了徐咚咚的陣營,便指責姐妹不該小氣,搶彆人的男人,她落得如此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作為及時投靠女主的閨蜜,少女也被主角團光榮接納,最後跟男主的兄弟在一起了。

榴榴生了一窩的貂貂,過得很是美滿,老年時候還跟小輩耳提麵命,都是因為當初她沒虧心,沒搶姐妹的男人,才會有如此良緣,讓小輩彆學小公主那無恥行為。

也許是頭一次被眾生如此奉承,少女榴榴激動得粉麵含羞,對般弱則是義正辭嚴,“司寇妹妹,你造了那麼多的殺孽,不要再執迷不悟,一錯再錯了!你可知,因為你的一念之差,有多少人生靈塗炭,多少人無家可歸……”

般弱剝著栗子,軟軟糯糯的,還帶點焦糖,烤得很是不錯,嘴裡回味了會,見對方口沫橫飛差不多了,就打斷她,“我記得你叫榴榴?這樣吧,看在你我同族,我也不為難你,你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撩開衫兒自瀆一次,我就放了這一洲,你看行不行?”

真是不痛一次,個個都當她氣量狹小。

“什、什麼?”

那紫貂少女顯然沒過神來。

“我說,你做一回小賤人,翻浪給大家看看。”般弱支著臉,百無聊賴的,“你這麼心地善良,為了拯救蒼生,表演個活春宮,想必也是樂意至極。”

她揚揚下巴,“時候不早了,再黑就瞧不見了,脫吧。”

跟她玩道德綁架這一套,女的她也照殺不誤。

少女榴榴被她羞辱得臉色通紅,“你,你,你真是歹毒!”

鬼公主嘖了一聲,“行吧,你們玩來玩去,也就剩個不要臉了,要我強辱獻祭,你們樂見其成,等到你們為天下獻身了,一個個倒是玉潔冰清不堪受辱得很。”

“諸位,你們可要記住了,下了地獄,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不肯放過你們這一洲,是這個女的覺悟太低,我都沒讓她跟畜生交合呢,她連這個輕的代價都不肯付出 。”

隔著距離,她指尖輕輕一劃,少女眼睜睜看著蒼冷鬼爪從地裡伸出來,勾住她的裙擺。

“不,不!!!”

榴榴鼻涕四濺地掙紮,卻無人援手。

般弱當沒聽見,懶洋洋剝著栗子,一顆喂自己,一顆塞劍靈。

君不見:“……那是我鼻孔,吃不進的。”

般弱麵不改色,手往下放了放,劍靈這才張嘴叼了,不輕不重咬了下她指尖。

她最近對塞東西很感興趣,它懷疑她是為了報複自己。

可她為什麼要報複自己呢?

劍靈想不通。

天底下還有比它更乖的小夫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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