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主仆倒黴摻和進了一樁石破天驚的陰謀裡,雖然最後關頭,佛尊為他們瞞天過海,沒有讓他們在萬劫魔棺前魂飛魄散,可是他喵的,佛尊不知是什麼惡趣味,把他們的魂靈寄托在一頭奶牛貓上,如今淒慘淪落到賣身討食的地步!
天天被擼屁股的那種!
詭計多端的人類!
佛尊要他們好好修煉,爭取早日成為網紅貓精,多掙點小魚乾兒分給祂吃。
貓:“……”
現在還要賣身養佛了嗎。
算了算了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又過數年,年輕男人意氣風發來寺廟還願,劈啪一聲合掌低頭,嚇得旁邊的遊客退避舍。
“我們今天領證了總算能在一個鍋裡攪勺我謝謝佛祖大爺您了今天您吃好喝好千萬不要跟我客氣啊!”
遊客:“!!!”
您這狂熱姿態不像是還願的,倒像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奶牛貓同樣嚇得摔下佛肩,爪子趕緊扒了下,又爬了上去,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林星野財大氣粗,他拉開背包拉鏈,活像個暴發戶,一捆又一捆地塞香油錢,功德箱都要被擠爆了。
方丈大驚,“施主,施主,使不得,使不得。”
“要的!要的!我結婚!讓佛祖多喝喜酒!”
你成親你拜情敵啊?
這個憨貨!
奶牛貓用爪子捂住臉,不忍再看這慘烈的一幕。
相較之下,佛尊的雙眼溫和平靜,祂甚至引導方丈,拿出那一套壓箱底的嫁衣喜服。
林星野有些吃驚,“這,這要送給我們嗎?”
他迷惑極了。
沒聽說這佛寺背地裡還兼職婚紗店的啊。
方丈迷迷瞪瞪,都沒看清是什麼,嘴裡就說,“啊,是啊,施主,你捐了那麼多香油,不要推辭,就收下吧……”
奶牛貓忍了半天,終於憋不住了,“佛尊,您對情敵也太厚道了吧?”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為他人做嫁衣啊!
鴻均道祖罵得一點也不錯!
“還有那個小渣女,見一個愛一個,她是長了八條腿麼——”
“咚!”
佛尊屈指敲貓貓的腦袋。
“喵!!!”
奶牛貓奓毛了,它又沒有說錯!
佛尊抽起食指,竟一本正經。
“佛,曰,不,可,說。”
奶牛貓:神他媽的不可說!
佛尊又走下了金身佛像,祂撐開了一杆窗,在案桌鋪開一卷瓷青紙。
窗外,月明萬裡,燈火燃天。
奶牛貓跳上來,扒著碟子,混著輕膠與滾水,研磨泥金。
它家老大睡前都要抄一抄經,果然哪行哪業都不好混啊。
“四方神明,請聽我言,姻緣天定,千古垂憐,覺有八徽……”文化貓搖頭晃腦,隻覺這佛偈經文纏綿得很,還管人家姻緣的呢,又一爪子踩了上去,激動地喊,“老大,老大,你這八徽寫錯了,是八徵啊!”
不枉它天天上進,還報了個古文速成班,卷死了那幫和尚!
“是,麼。”
佛尊神色清冷,脾氣卻極好,祂輕不可聞笑了聲,又揉了下驕傲昂起的貓頭。
今夜你要成婚,月兒圓圓,想來喜酒也甜。
真好。
比我們好。
你再也不會在我的懷裡痛得大哭,而我束手無策,眼睜睜看你疼著,哭著,求著,竟救不得,那是我道雪聲降世以來最廢物的一刻。威風的,快活活的,彈丸大王,有了如願以償的壓寨夫人。
儘管那不是我。
可師哥會愛你,以另一種方式。
當我高坐蓮台,肉身入聖,我庇佑萬千生靈與你,再也不會讓曾經慘烈的一幕重演。
眾生熟睡之際,佛寫一寫婚書,再想一想你,會很過分嗎?
但願不會。
會?
佛不管。
很久之後,般弱披著紅服,被她的小情郎夢夢牽著過奈何橋時,聽到了一陣塤聲,隱隱約約,像是催妝曲。
就是吹得很空靈,險些超渡滿城的厲鬼。
厲鬼:“?”
哥們缺德點了吧。
“彆吹了彆吹了什麼玩意兒!你這是賣藝嗎!差點送走我們!”
厲鬼不堪其擾,趕緊塞了一把冥幣,破財消災,“去去去,去彆的地方吹去!日後學好再來賣藝!”
“多,謝。”
白紗鬥笠掀開半扇,蕩開一條油青青的耳環發辮,對方也不嫌棄,雙手捧著,接過那把冥幣供奉。
還挺厚。
是個有家底的厲鬼。
“當!”
接觸的那一刻,厲鬼卻如當頭棒喝,頭頂刹那是佛國萬丈,隨後就被安排了剃度燒疤掃佛塔一條龍。
厲鬼:“???!!!”
我他媽給錢了還是被超渡了?!
佛混黑/道的嗎???
肩頭的小奶牛有些幸災樂禍,“老大,你生氣了吧。”
這都不知道結了多少次婚,好像人人都是那小渣花的小冤家似的。
“不,氣。”佛尊風輕雲淡,“氣,壞,沒,人,愛。”
祂伸手扶了扶紗帳鬥笠,又遠遠望了一眼橋上的嫁衣,隨後錯身離開。
滿地金紅炮衣,千萬人往,卻無我。
佛陀低首,指尖頂起一圈硨磲佛珠,腳步逆了熱鬨人潮。
“小師哥,咱們重新開始罷,就咱倆,沒彆人。我會重新生長,重新喜歡上你,好不好?”
他輕歎,“師哥都依你。”
祂走進了燈花裡,大雪裡,身影漸漸淡了。
“我,我給你當媳婦兒,你,你彆走。”
“哎呀?!”
“你答應了!!!”
“不要,說得那麼大聲,佛祖會知道的。”
稚嫩蜜甜的話語猶在佛的耳邊回蕩。
佛在雪中,眉目模糊潔白,隻能說一聲。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