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玩家注意課堂紀律,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記錄在本次補習當中……”係統機械平板的話語,知為何顯得格外意外深長。
然而,玩家們顧上揣摩它話語中的意思。
黑霧湧動,玩家們團團包裹起來,黑暗中,那巨大的怪物身形越來越近,給人帶來沉甸甸的壓迫感。
夏至抬頭望去,隻見濃濃的黑霧纏繞在它的身周,遮掩了它的本來麵目。
黑霧並妨礙它的迫近。
“要動,要發出聲音!”
地下洞穴的經曆告訴他,怪物是一個瞎子,它未必是一個聾子,或許它捕捉獵物,靠得就是聽力。
雖然夏至提醒了,黑暗的空間中,玩家的尖叫聲、奔跑聲仍此起彼伏。
慌亂中誰會相信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呢。
所有人都在跑,你跑,難道是想成為怪物的盤中餐嗎?
陳星洲拄拐杖,拖兩條殘腿,理所當然落在了最後,眼看怪物越來越近,他恨恨地一咬牙:“小紅!”
顧不上許多了,要是被怪物追上,他還知道有沒有命在呢!
女鬼從槐木手串中鑽出來,臉上笑嘻嘻的,眼睛帶著幾分嘲弄,好像在說:再怎麼厭惡,再怎麼畏懼,你還是把我放出來了?
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陳星洲知道現在不是該生氣的時候:“帶我走!”
女鬼嘻嘻笑,順從了他的命令——她飛在半空中,兩隻手從陳星洲的腋下穿過,他提了起來。
然而她也是真心幫忙,因為這樣的高度,恰好讓陳星洲的殘腿磨在地上,一路拖行,傷口再次迸裂開來。
陳星洲:“啊——!”
“臭婊|子……狗雜種,你是想造反嗎!彆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你給我等……”
他越疼,臉上的表情越扭曲,女鬼便笑得越歡暢。
然後,她的胳膊開始悄悄地伸長,一圈一圈地繞在他的脖子上,陳星洲隻顧咒罵,待到他發現時,脖子上,那條蒼白腫脹的,顏色猶如被鹽水泡發的豬皮一樣的手臂已經開始收緊。
“啊……唔!”
陳星洲的腿無力地掙動著,女鬼扼住了他的咽喉,鼻腔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迸濺出一白光,他這才開始慌了。
他慌亂地去摸手串,這一刻是女鬼占了絕對上風,隻聽見“劈裡啪啦”——那是四散的珠子掉落在地上發出的撞擊聲。
完了完了——
陳星洲意識到手串散開,心中一陣絕望。
這時,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人,一個不該在這的人。
——夏至!
少年看他吊在半空中掙紮,隻是微微睜大眼眸,複又回歸平靜,而他身邊,易雲擎看這一幕,露出了乏味的表情,好像在欣賞一出戲劇,而他則是那個演戲的醜角!
“唔唔!”
他就知道,夏至其實也是一個玩家,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
而易雲擎——易雲擎也是什麼好東西!
他還想著揭穿他們的真麵目,可女鬼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大笑他拖進了另一黑霧當中。
“……”
陳星洲漸漸沒了力氣,他艱難仰起臉,隻想求女鬼放過他,然而女鬼笑嘻嘻地提醒他:“我當初求你的時候,你也沒有放過我呀。”
求我?什麼時候?
陳星洲以為女鬼是在胡說八道,在她的注視下,他忽然記起,他去拿槐木手串的那天,黑暗的房間裡一直傳來女人的求救聲,他問大師,大師說這是煉製役鬼的必要流程,求救的也是人,是鬼怪。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他下意識想為自己開脫,可喉嚨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響……何況,他是真的知道嗎?
在女鬼嘲弄的眼神中,他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忽然,他的右手碰到了口袋的一樣東西,堅硬的,巴掌大小,有人形的輪廓……
那個雕塑!
係統的話在腦海中回放:“持有雕塑24小時,默認玩家轉換陣營。”
轉換陣營?
是了,24小時已經過去,他現在是【】的信徒了!
如果【】真的是神明,肯定會坐視信徒死亡吧!
他掙紮著拿出雕塑,在心大聲喊:救命!救救我!如果能活下來,我願意把全身心奉獻給您!
仿佛遙遠的虛空中,真的有神明聽見了他的祈禱,下一秒,雕塑發出了淡淡的白光,女鬼好像被灼傷了一樣,迅速鬆開手臂,甘又怨恨地看向他。
陳星洲砰地一聲倒在地上,手中的雕塑沒有握住,骨碌碌滾了出去。
雕塑!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然而黑霧濃濃,阻隔了他的視線,再去摸,什麼都沒有摸到。
此時,他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女鬼冷冷地看他,沒有再試圖攻擊,山嶽一般龐大的怪物從他身邊簌簌經過,也對他視而見。
“哈……”
陳星洲捂住受傷的脖子,他想要放聲大笑,可惜疼痛的喉嚨允許,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音——果然,上天還是眷顧他的!
……
吳天霖在怪物出現的那一刻便化身蝙蝠飛到空中。
能力越強,感官越敏銳。他也感覺到了荊寒所說的那種“天敵”感。
吳天霖在一個副本中得到了吸血鬼的血統,吸血鬼的天敵……狼人?光明教會?
下麵那個龐大的怪物怎麼都不像兩者之一。
吳天霖揮散心頭的恐懼,看怪物從下方經過,消失在黑霧當中。
它去尋找彆的獵物了。
蝙蝠落在地上,男人在原地現身。雙腳與地麵接觸的一刹那,細微的震顫由地板傳導向遠方,而吳天霖渾然不覺。
他在思索這次懲罰什麼時候能結束,補習隻是一個借口,還是另有它意?
這時,腳下猛地一沉。
——堅硬的地麵忽然變成了沙子!
來不及多想,吳天霖下意識想變成蝙蝠,然而“獵手”比他速度更快,一對巨大的螯鉗從沙子伸出,一瞬間死死地鉗住他的腰,把人拖進了黑暗的地底。
悄無聲息。
誰也知道這剛剛發生了一次“狩獵”。
……
陳星洲被女鬼拖走,夏至想要起身,易雲擎好像誤會了什麼,抓住他的手臂:“他對你有敵意。”
“我知道。”夏至說。
即使提一開始的宣傳單,陳星洲對他的態度也是一望即知。
他從沒有掩飾過對他的惡意。
夏至輕輕一笑:“難道你以為我是什麼聖母嗎?”
他會“以德報怨”,陳星洲並值得他去救。
何況,女鬼是在複仇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一旁,荊寒正詫異地看他們,一向沉冷靜的少年此時罕見地瞪大了眼睛:“你們……”
這一刻,夏至卻顯得更加疑惑:“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出現在這?”
仿佛真的隻是一個不知情者,他甚至看向荊寒,希望荊寒來答疑解惑。
荊寒:“……”
荊寒看夏至毫作偽的困惑神情,陷入了迷茫當中。
他確實也如同陳星洲一樣,想到了夏至是玩家的可能性。以往的種種在腦海中一一掠過,按理說玩家不會在副本中擁有那麼完備的設定,情敵、朋友、愛慕的對象……人際關係和背景一一俱全。
理論上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亞當”,恰恰是“亞當”,才可能這麼做。
它才是不想打破平衡的那一個。
小偷拿著偷來的寶物招搖撞騙,怎麼敢對寶物動一絲手腳?
它承擔起寶物毀壞的風險。
於是,荊寒認真思考片刻,得出結論:可能是受了我的牽連。
懲罰開始時,因為和他在一起,夏至和易雲擎也被卷了進來。
這樣……好像也說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