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卡!”孫文道滿意地喊了停,心想他果然沒看錯人, 就應該把這個叫葉楠的姑娘拎過來給他的這部電視劇當女主。要是換了彆人, 再不能有這個效果,隻怕連嚴清心本人都演不出這種氣勢來:

“中場休息, 等下繼續。”

孫導在這邊剛一叫停,那邊一天都要見上好幾遭的奇景就出現了。

換在彆的片場裡的話,就算男女主演之間沒什麼情意,為了日後的宣傳和看點, 隻要彆弄假成真, 便少不了虛情假意的應酬;要是兩邊都是差不多年紀、明麵上也沒有不好聽消息的人, 一不小心看對眼了的話, 隻要處理得好, 也算是戲裡戲外一段佳話;再不濟,大家都是正當好時候的年輕男女, 感情這件事, 說開了之後無非也就是激素分泌推動下的心理波動, 就算不能到萌生愛情的地步,少說也可以互生好感——

偏偏就在這個劇組裡, 半點這個苗頭都沒有。

不僅沒有這個苗頭, 甚至還跑偏了不少。

這邊孫文道剛一喊停,場中數分鐘前還在勾心鬥角、互相試探的姑娘們全都有誌一同地擠到了葉楠的身邊, 就連嚴清心和於媛這兩位名聲愈顯的都湊過來了:

腿腳快湊上來的便趕緊給葉楠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速度慢一點的也不甘落後, 要麼獻上自己親手烤的酥脆香甜小餅乾, 自己親手泡的蜂蜜柚子茶,實在不行跟在葉楠身後幫她整理東西也是可以的。

這邊熱鬨起來,倒顯得自己獨自一人孤零零站在另一邊的那位男主演,正好和戲裡他自稱的“寡人”一樣,頗有點孤家寡人的意味。

男主演也不敢多往那邊湊,即使他是孫導欽點的,從上一部戲直接跟過來的男主,可他深知自己幾斤幾兩,連蕭大少都要親昵地、以禮相待的人,女演員這邊還能仗著同性彆的便利噓寒問暖,親近一下;他要是真的飄了,趕往那邊湊上半分,隻怕明天一早起來他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再也沒法在這裡繼續混下去了。

當初還以為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幸跟孫導合作的來著,畢竟上一部戲裡,男主再怎麼多情英俊,說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優柔寡斷、想占全所有好處的貪心人:

既舍不下自己的正妻能夠帶來的煊赫權勢和朝堂上的支持,又舍不下自己看中的所謂“真心人”的美色和溫柔;既想要自己的正宮皇後在政治上幫扶他一把,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是占了妻子的便宜才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所以就先入為主地時時刻刻覺得她盛氣淩人,站在那裡就要比自己高一頭;才會去民間找了個普通的女子,覺得在這種小家碧玉的身上,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男性尊嚴。

這種男人怎麼看都立不住,是個靠不住的軟蛋蛋。換作現在的隨便哪個有骨氣的姑娘把自己代入哪一位女演員的身上,都能夠立時感同身受,恨不得立刻把這種人手撕了來得痛快。

觀眾們都知道不管過程多麼顛沛和磨人,反正結局一定是好的就是了。所以就算前麵的這些劇情看得人再怎麼憋屈,他們也還是會咬著牙追下去的,就是要賭著這一口氣,看看這種想吃兩碗水的男人怎麼翻車;想看看這戲裡這倆姑娘爭個你死我活之後會不會醒悟過來聯手,一致矛頭對外。

這就看出孫導選演員的高明之處了,他選了個之前丁點名聲也不顯的純新人:

這男主演一出來,靈氣有餘演技及格,放在彆的戲裡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放在於媛和嚴清心這樣的人麵前,就完全接不住戲;他一接不住戲,戲裡的那種優柔寡斷的懦弱感即便隻演出來三分,這一對比就對比出了十分,甚至不用他多說什麼台詞,隻要他這張臉一出來就能讓人恨得牙根癢癢;等出了戲之後,這種小心謹慎的性格也不會鬨什麼亂七八糟的新聞,更可以往尊敬前輩的方麵靠一靠;於是宮鬥劇的劇組裡也半點宮鬥的意思都沒了,剩下的全都是這種老乾部作風式的沉穩可靠。

不愧是上了年紀、見過大場麵的孫導,一石三鳥不是蓋的。

於是就在這位男主演收拾包袱準備走人的當口,孫導又把他給拎了過來,讓他來演這個完全不討好的、後期不僅要後院起火還要江山起火最後死於非命的窩囊皇帝。

男主演:???我懂了,合著我就給諸位大佬當綠葉的這一個功能了。

有了上一部戲的基礎在那裡放著,哪怕這個皇帝比上一個還可恨、還軟腳、還朝三暮四心思不定,可隻要這位男主演一露臉,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更出彩的女性角色們吸引過去的同時,也會下意識地就對著這位皇帝咬牙切齒。

真是出三分的人力和錢力就能招到十分滿意的主演的典範方法,沒有之一。

這邊是孤零零一枝獨秀的枝子,那邊就是鶯聲燕語花團錦簇。知道的說這是男主演知情識趣,不隨便往那邊湊活,尊敬前輩,不隨便蹭前輩們的熱度;不知道的隻能在場外遠遠地看個熱鬨,說男主演真是太好命了,能跟著孫導從上部戲直接過來,誰都知道孫文道是現在娛樂圈裡少有的甭管什麼關係都走不通的老派藝術家,能夠被這麼欽點兩次,以後就算是沒什麼出色的作品,下半輩子的錢也賺出來了。

隻有男主演自己知道,他能在這裡把下半輩子的錢賺出來,可隻要他往那邊隨便湊一下、惹著蕭景雲了,這些錢隻怕在他自己手裡捂不熱就沒了。

於是他愈發小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隻有認真背台詞的份兒,就算嚴清心那邊讓助理去給大家買了木糖醇的奶茶來,他也總是最後一個去挑選的,為的就是不搶這邊的人的風頭,夾緊尾巴老老實實做人。

葉楠在這邊端端正正地坐在女演員們的中間,她眼神好,又沒人敢直接在她麵前晃來晃去的,一眼就看到了在場外探頭探腦的蕭瑞圖,不禁笑了起來,對於媛眨眨眼:

“猜猜我看見誰了?”

於媛一聽便紅了臉。她現在對所謂的愛情是沒什麼指望了不假,可是架不住蕭瑞圖這人展現出來的是十二萬分的用心和真心。

說他沒心眼吧,可是自從他打算認認真真地追於媛了之後,所有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沒冒頭呢,就先被他在那邊截斷了,一次兩次之後,任誰都知道於媛的身後站著蕭家二少。

蕭瑞圖吃瓜本事了得,自然對娛樂圈裡的這一套了解得倍兒清,知道這樣隨便就對人施以援手的話,亂七八糟的風聲是不敢傳到他麵前來,可是委屈還不是全都要讓於媛受著?

他可不是那種要讓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女方一人身上之後,他才出來不冷不淡地說幾句話的輕浮浪子。就這種事前不想好、事後秀恩愛的德行,還能引得一堆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淚眼婆娑地說是國民愛情典範,好甜好甜,愛了愛了,真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們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蕭瑞圖深知自己沒有他大哥蕭景雲出色不假,可也是個知道“負責”和“認真”這兩個字怎麼寫的正常人。還沒等彆人往什麼亂七八糟的方向想呢,他就先放出消息來,說這是那位給自家祖宅看過風水的大師的至交好友。

這個消息一放出來,就先斷了他自己的後路:

要是日後他跟於媛談戀愛的話,就斷不能玩玩了事,不能仗勢欺人,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謹慎對待才是。

畢竟蕭瑞圖自己都已經把於媛的身份捧得這麼高了,再亂來的話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就算以後兩人之間沒什麼彆的關係,可是有這一層人情在裡麵,還不是比什麼關係都來得管用?

這話一出,於媛就再也不是所謂的“未來可期的新人”了。有顏值有實力,背後還有人撐腰,就差一點有實力的獎項,便是下一個三棲影後嚴清心!

你要是說他有心眼吧,等於媛實在琢磨不透,去問他這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的時候,這人竟然想了半天,說,都不是,就是覺得你人好,讓人心安。

——這是不是傻?人家姑娘都上門來問你對她是什麼感覺來了,你怎麼還反手給人家一張好人卡的呢?

可正是這樣,才能顯出這人的一片赤誠又認真的心思來。

於媛趕緊過去把人請到了休息室裡坐著,還給他倒了杯水,問道:“今天是有什麼事嗎?怎麼又來了?”

蕭瑞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半句話來,他這麼個做派,倒讓於媛更加好奇了,一疊聲地問下來之後,蕭瑞圖才吞吞吐吐道:“……我怕你被人欺負。”

於媛一聽就覺得有些想笑,果然就像葉楠說的一樣,這位蕭二少彆的本事不知有沒有,至少腦補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不去寫書真是可惜了。

愛吃瓜的人就愛看些閒書,畢竟那些爆出來的新聞半真半假,有不少是為了給自己造勢而專門雇人寫的假料呢,可是這些假料還比那些真料好看得多、有爆點得多。

蕭瑞圖自己就是豪門出身,見慣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能怪他總是憂心這些事情;再加上他自己又愛吃瓜、喜歡腦補,隻怕現在就算蕭景雲跟他擔保說自己會照顧於媛,他也會覺得肯定有什麼地方照顧不到,有疏漏之處,不如像現在這樣,自己親自跑一趟比較放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於媛笑著解釋道:

“先不說這是孫導的片場,他最討厭彆人搞這些烏七八糟的;就算他老人家鎮不住場子,也還有阿楠在這裡,彆擔心。”

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受過父母的關照,兩人的一腔熱血全都放在家裡唯一男丁、她的弟弟身上了,就連她中考高考的這兩個關鍵時間點也隻是隨便問了她幾句而已,話裡話外都在指望著她彆念書了,趕緊隨便找個工作或者憑著這張臉找個有錢人嫁了補貼家裡。

就在於媛要參加高考的前幾個月,在家裡複習的空當還要幫她弟弟做飯,幫家裡收拾家務,邊複習功課邊忍著她弟弟的鬨騰;也幸好之前葉楠幫了她一把,現在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新出生的三胞胎身上,就像被鬼迷了心竅一樣,再沒空從她這裡吸血,於媛才能好好鬆上一口氣,要抓緊時間給自己掙個前程。

以至於當蕭瑞圖替她想前想後想了這麼多之後,她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好像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願意替她想這麼周全。

於媛一時間心裡百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這真的是葉楠說的,她的正宮桃花、命定姻緣的話……還真是個好人家,隻怕打著燈籠也再也找不到這樣沒得挑的第二家了:

蕭瑞圖心思簡單,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就對她這麼好;又心思周到地想到了有人會嚼舌頭這件事,提前把她的身份抬了又抬,讓彆人再不敢輕視她去,和那些鬨著玩玩的富家子弟不一樣,一看就是要對她用心上心的,知道尊重人、體貼人;蕭家家風又端正和睦,光看蕭家二老結婚多少年了,還跟新婚一樣蜜裡調油就知道;而且跟彆人家裡那些為了一點錢財就要爭紅了眼的家夥不同,這一家子沒個想爭權奪利的,兄友弟恭,親慈子孝,沒半點煩心事,好事絕對少不了蕭瑞圖一份,可平時也又用不著他出力,這種富貴閒人不知多少人都眼饞著想嫁呢。

除去這些外事不說,就連於媛也覺得蕭瑞圖是個好人。

她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了,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心累得倒和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有如朽木死灰,可即便如此,在看見蕭瑞圖之後,她還是覺得有些想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