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皇太後、皇太後駕臨,皇後已經安然生下一名皇子。坤寧宮內外洋溢著再得嫡子的喜氣,綺佳默默握著拳一言不發,看著接生嬤嬤抱著小阿哥出來,給太皇太後、皇太後瞧。
太皇太後招呼綺佳過去,見綺佳麵有倦色,安慰道:“好孩子,辛苦這兩天了,待會兒早些和佟氏、納蘭氏回去歇息吧。”
綺佳下意識道;“不!”
章嬤嬤一瞧不好,趕忙接口,“太皇太後,主子可得等埋了喜炕再走哪,不是得沾沾這喜氣也好早得貴子。”
太皇太後頓了一頓,便道:“也是,隻是辛苦你。”
綺佳極為勉強扯了個笑臉,章嬤嬤在背後推了推她,她才湊上去看新生的阿哥,才出生的孩子渾身上下都皺著,皮色也略略發青,並看不出什麼,佟氏和納蘭氏卻是一個勁的誇著,又是天庭飽滿,又是哪裡像皇上和太皇太後。綺佳心裡懸著,隻等著那個最終的……
“不好了不好了,皇後娘娘大出血了!”
突然有個小宮女滿手鮮血地從產婦跑了出來,跪在了一乾貴人麵前。
眾人皆是一驚,一片混亂中隻有太皇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姑仍是一臉的鎮定,仿佛早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結局,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道:“快去叫太醫吧。”
一時間坤寧宮所有人都沒了喜氣,連一直抱著孩子討口彩的穩婆也不敢張嘴,小阿哥在嬤嬤的懷裡突然扯開嗓子大哭起來。
蘇麻喇姑趕忙把孩子抱在自己手裡,嗚嗚地哄著。太皇太後眼瞧著,長歎口氣,吩咐道:“來人,去乾清宮請皇上吧。”
皇帝的到來並不能救回皇後的性命,皇帝踏進坤寧宮時,皇後已經不省人事,隻有漫天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太醫們用了紮針、灌藥等等方法都救不回失血過多的皇後。直到申時,皇後終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皇帝抱著新生的嫡子一言不發,滿臉都是頹喪衰敗之氣。
卻是太皇太後先從盤龍椅上站起來,對著沉默的皇帝說;“皇帝,叫內務府的人進來吧,雖是突然,事還是要辦的。”
太皇太後輕輕撫著明黃繈褓裡嬰孩的胎發,又撫了撫皇帝的發辮,叫到,“玄燁。”
嬰孩在父皇的懷裡睡得正香,絲毫沒有感受到懷抱他父親的哀傷,皇帝終於開口,語帶沙啞地說:“祖母,朕給他取個名字吧。”
太皇太後溫言到:“你說。”
“保成。”
聽到此處,皇太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隨後,便是整個皇宮月餘不絕地哭聲。
章嬤嬤端著藥悄悄走進正殿,青瓷碗冒著氤氳的霧氣,門吱呀一聲關上,她踏過內隔扇,隻見自家主子正倚著窗棱發愣。
“主子,喝藥了。”章嬤嬤輕輕把藥碗擱在了黃花梨幾案上。“這兩天,您實在辛苦了,內務府已經在坤寧宮收拾了,說是不太好弄,派了兩波仆婦了。”
倚著窗棱的人聞此毫無反應,章嬤嬤也沒有在意,隻顧自己繼續說著:“皇上至今也沒讓外命婦進來舉喪,聽得太皇太後提了,隻是前線來了消息,被耽擱了。”
章嬤嬤摸了摸藥碗,見還有點燙,拿起來吹了吹:“主子也切莫太傷心了,不過是滿洲下人的女兒,能生個嫡子已經是她莫大的福氣了,死在皇後的位子上,那是他們赫舍裡氏的榮耀。”
“跪下。”
這個聲音輕微但是冷厲,章嬤嬤夭著藥碗的手一滯,望向窗邊的人,綺佳並沒有轉身,甚至神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似乎並沒有開口。
章嬤嬤試探地喚到:“主子?”
“跪下。”
章嬤嬤手一顫,趕忙擱下藥碗,伏跪在地上。
“等大喪一過,我送你出宮。”綺佳平靜無波的聲音在章嬤嬤耳邊響起。
“主子!”章嬤嬤猛地一抬頭撲在炕上的綺佳的腳上,“主子您彆趕奴才走,您從小奴才就服侍您,奴才是對您忠心耿耿才這麼做的。主子!”
“嗬嗬。”綺佳聞言反而笑了,“你是為了我們弘毅公府,自然是忠心耿耿,你做得對。但留著你就是我的錯了,等皇後喪事了了我就送你出宮。”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