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被問得一愣,“皇上, 這宮裡宮外都給您預備著萬壽節賀禮, 內廷的賀禮貴主子更是早就備下了。再說皇上富有天下, 臣妾又能送您什麼, 您也不缺什麼啊……”
“哼, 沒成想你這摳門。”皇帝摟緊了蓁蓁,凶巴巴地唬她, “朕可怕你窮著遷宮的時候還額外賞了你銀子,你倒好這點禮都不舍得給朕。”
“皇上! ”蓁蓁欲分辨而不能,抬頭卻見皇帝滿眼笑意頓時明白皇帝這是在調侃她呢,她嘴巴一嘟, “那……臣妾給您包個荷包……塞兩金裸子,成嗎?”
“剛剛還說朕富有天下哪,現在就賞朕兩個金裸子?貴人娘娘怎不嫌寒磣,不行不行, 趕快換一個。”皇帝眼兒一眯捏了下蓁蓁的鼻尖。
蓁蓁委屈地揉了揉鼻子。“啊呀, 金裸子臣妾都沒幾個,彆的更送不出什麼好來了,您要不把這永和宮收回去,妾就剩這個了。”
皇帝瞪著她還想跟她吵吵,顧問行的聲音從旁傳來,“皇上, 明珠大人來了, 奴才讓人領去南書房候駕了。”
皇帝說了聲:“知道了。”轉過頭輕拉了下蓁蓁的耳鐺:“朕得走了。你好好想, 三月十八,朕可是要來收禮的,聽見沒有?”
蓁蓁起身恭送聖駕,不情不願地咕噥了一句:“臣妾遵旨。”皇帝都已經抬腿要走了聽到她這不情不願的敷衍複又折回來,抬著蓁蓁的下巴瞧著她眼睛說:“朕可和你認真的,交不出來朕不但罰你宮份,還讓貴妃把胤禛給你送回去,不讓你瞧了。”
蓁蓁一聽就急了:“皇上!”
見蓁蓁著急了,皇帝才滿意得離開隻留了一句:“彆不把聖旨當回事,朕且等著,你今兒先玩兒子吧。”
既然說玩兒子,蓁蓁還真就踏踏實實又玩了一下午兒子,才心滿意足地準備歇息。秋華來替她鋪床時,蓁蓁正對著鏡子卸妝,她隨口對秋華提起下午的事:“秋華,過去皇上萬壽,主子給皇上備過禮嗎?”
“宮中給皇上的萬壽節禮都是有成例的,您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蓁蓁扁了扁嘴:“我就記得是有成例的,今兒皇上來問我要萬壽節禮,你說這不是成心為難我嗎?我能有什麼好送的。”
秋華邊拿了香爐熏帳子邊溫言道:“皇上是在逗您哪,既然如此您不妨備一份,討皇上一個高興。”
蓁蓁拿了玳瑁小梳胡亂撥弄著發尾,一邊把下午的事兒說給了秋華:“你說我要不真繡個荷包塞兩金裸子給皇上?”
秋華把香爐擱在了炕桌上,又回過來接過蓁蓁手中的梳子給她梳頭:“繡荷包是心意,可這塞金裸子就真不像話了。容奴才多嘴一句,這宮裡的娘娘們誰逢年過節都想給皇上繡個荷包,皇上那兒的荷包怕是換都換不過來了,您又何必去湊那個熱鬨。”
蓁蓁聽秋華這麼說,噗嗤笑了起來,笑了半天支著頭從銅鏡裡瞧著秋華:“這話也就你敢對我說,還真是這個理,咱們就不給他湊這個熱鬨!可除了荷包我還能送什麼呀?”
“要不您寫幅字給皇上?過去您練字的時候,皇上不還自詡您半個師傅嗎?”
蓁蓁眼睛一亮:“有道理,還是你聰穎,或者明兒我給皇上抄個心經便是,不過二百多字,寫起來也方便。”
秋華放下梳子扶著蓁蓁起來,走去就寢,聽到這笑了,“您怎麼儘挑省事的來,彆的娘娘若是私下給皇上備禮,怕是都挑著難的儘心哪。”
蓁蓁蓋上綢被沒躺下,抱著膝說:“也沒幾日了,皇上催得急,我是怕來不及嘛。心經要寫的一字不錯還工整可難了,怕是要寫好幾遍。皇上說三月十八要來收禮,我看明兒我就寫了吧。”
第二天,蓁蓁一早就吩咐張玉柱去內務府領紺紙和金泥,用完早膳便在黃花梨雕花長桌前坐下,她尋摸了一張長紙,又挑了一方圭硯。拿起筆時卻愣住了,李煦當年給的一盒湖筆,她早已用了一半,這一支也是當年那盒湖筆中的。當年她對李煦說願得一心人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可如今她已經在為皇帝萬壽抄經了。
事不由己,人不由緣,她輕歎了一口氣,從書架上尋了那盒湖筆出來,將正用的那支也放了進去。
等張玉柱回來的時候,送上了一遝墨黑的紺紙,並盛在金漆福壽圓盒中的金泥和銀泥各一盒。蓁蓁端詳著圓盒問:“可有領筆回來?”
張玉柱捧上一盤,隻見裡頭放著各式毛筆,他回道:“內務府說金泥要用狼毫或者貂筆,就一並孝敬了各色毛筆一盤,主子您看看,可還合心意?
蓁蓁隨意掃了一眼,就點了點頭,把那盒湖筆遞給了張玉柱:“你去放庫裡存了吧,既然送新的來了這也用不著了。”
張玉柱從來不多話得了吩咐正欲退下,蓁蓁又叮囑了一句:“藏得好些,以後還要用的。”
說來日常裡蓁蓁並沒有什麼事,她不是什麼位份高的嬪妃需要打理宮務,除了每日去瞧一瞧小阿哥外,住進永和宮這三個多月多是自己窩在這東梢間的一方天地裡寫寫弄弄。
日子久了,這筆上功夫自然是精進了不少,抄一份心經本對她隻是小事一樁,可也不知為何,今日這抄經蓁蓁尚且在白紙上練筆時就不順,用金泥寫時上來就毀了兩張紙。
秋華領著哈日伊罕進屋時,蓁蓁正一手托腮,一手拿著貂筆攪著金泥發呆。哈日伊罕一瞧就過來推了推她:“貴人主子,這金泥看著貴著哪,你這麼攪多浪費呀。”
蓁蓁回過神來,拉著哈日伊罕嗔怪:“你叫我主子乾什麼,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姐姐的樣子。”
“蘇嬤嬤說我在宮裡凡事不能壞了規矩,你現在是貴人娘娘了,我叫你主子是合規矩。是不是,秋姑姑?”
秋華一邊笑一邊點頭:“哈日近日長進不少。”
哈日伊罕吐了吐舌頭:“啊呀宮裡規矩大哪,太後娘娘雖然不愛拘著我們,可我們也不能丟寧壽宮的臉麵不是?沒得叫人說我們蒙古來的不懂事。”
“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兩宮那兒不忙嗎?”蓁蓁說著拉著哈日伊罕往炕上去坐,又吩咐秋華去拿奶酪餑餑來,“我前兩日就想你哪,貴妃那兒忙得腳不沾地,景和門又吵又鬨,我去接了小阿哥一起來住幾日,我本想叫著你一起來瞧瞧,可想想兩宮那兒怕是也忙得很。”
哈日伊罕嘿嘿一笑:“昨兒老達爾罕王家的小格格來了,我瞧著這回得在在老祖宗這兒住好一陣子呢。有小格格在我可不就清閒多了。”哈日伊罕眼珠子一轉,又說起另一件事來:“對了,我來之前先去了躺永壽宮瞧那郭貴人.”
蓁蓁尋了一塊帕子放了奶酪餑餑遞給哈日伊罕:“郭貴人怎麼了?可是之前在南苑受驚的緣故?”
“太醫院那報稱是胎相不穩,太皇太後怕她萬壽節那日撐不住讓我先去瞧瞧。”哈日伊罕接了餑餑咬了一口,一臉的心滿意足。“好吃好吃,還是你這兒東西最最好吃!”
她咬了好幾口又喝了口奶茶才接著說:“我去的時候郭貴人正躺床上呢,氣色瞧著還行。宜嬪娘娘倒是精神氣好極了,我一進去圍著我長長短短問個沒完。我說我就是奉兩宮懿旨來瞧瞧,沒什麼特彆要緊的事。她又是拉著妹妹哭,又是朝我千恩萬謝說要去慈寧宮謝恩。我進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郭貴人大概就說了三句話,全是宜嬪在說,可把我嘮叨死了。”
蓁蓁過去在坤寧宮的時候也見識過宜嬪的一張好嘴,自是同情哈日伊罕在永壽宮受的這通嘮叨:“宮裡的女人說話不都這樣,你這樣老祖宗派過去的,她若不行這樣的做派說這樣的話,萬一去的是個好口舌是非的,回去在兩宮麵前說她冷待你們、不懂規矩,她豈不活活冤死了?就是苦了你聽那麼一通。”
“誰說的,你就不這樣,我瞧著郭貴人同她姐姐也不一樣。”哈日伊罕捏著奶酪餑餑咬了一口,有些遲疑地添得一句,“說起來,我覺得郭貴人有些怕她姐姐,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兩姊妹瞧著怪怪的。”
蓁蓁聽得心中一凜,看了秋華一眼,秋華拉過哈日伊罕說:“這話可不得瞎說,宜嬪娘娘性子直爽,待人也大方,尤其是對她這親妹妹更是沒得說的,咱們在南苑也都瞧見了的,郭貴人甚是依賴宜主子哪。”
哈日伊罕歪著腦袋似是想不明白,蓁蓁見狀先岔開了話題:“好了好了,咱不說她們的事了,你好不容易來一回,可得看過了小阿哥再走,他可長大長高不少哪。他這會兒還在睡午覺,一會兒等他醒了再和他玩。”
哈日伊罕點點頭,她也甚是思念小阿哥。她吃完餑餑擦過手,興致勃勃的問:“那咱們這會兒做什麼?”
這就是哈日伊罕喜歡來蓁蓁這的原因,蓁蓁性格外向又對她親切總能同她說到一處玩到一處。蓁蓁張嘴正要說話,秋華一瞪眼道:“抄經。主子剛剛在給皇上抄心經,這還沒抄幾個字就發起發呆來了。皇上說好要來收的,您可快寫了吧。”
哈日伊罕一聽是要給皇帝備的壽禮,笑得直打趣蓁蓁,和秋華一起拉著蓁蓁到書桌前,兩人把貂筆塞在她手裡,又替她鋪上紙。
蓁蓁無奈地打起精神複又寫了起來,秋華在一旁監工,哈日伊罕則是個閒不住的,她又不識漢字,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左顧右盼起來。
“主子這書架子上好多好東西。”她伸手取下一個長盒,打開瞧後讚歎道:“這個好精致,也是皇上賞的嗎?”
蓁蓁回頭一瞧,哈日伊罕打開的盒子裡裝的是那柄皇帝那年賜她的玉蕭,綺佳死後她再也沒有碰過簫,搬來永和宮後這東西就被她放在博古架上也沒有打開過,此時玉簫並玉佩靜靜躺在盒中散發著溫潤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