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 朕不在乎這點子虛禮, 弟弟們給朕省點心比什麼都強。”
恭王夫婦似是見怪不怪了, 連臉都沒變隻當是耳旁風一吹就過, 屏風後頭的純王和純王福晉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太皇太後插嘴替皇帝圓場:“皇帝的意思是你保胎重要,你好隆禧才能好啊,等純王長子生了, 皇上比什麼都高興。”
殿內的人哪能不知太皇太後這是幫純王福晉討臉麵,貴妃從來都是一副好人脾氣,此時也溫言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些燕窩,回頭就送到妹妹府上, 聽說懷孕時候多吃些燕窩孩子能生的白。福晉可得為了小阿哥, 咱們未來的純王小世子好好養身才是。”
貴妃話音未落, 就聽得一旁竄出一個冰冷的聲音:“世子?”
這聲音冰冷得似同阿鼻地獄傳來,滿殿的人不由看著那出聲的人,恪純長公主帶著譏諷的神情打量著每個人。
貴妃臉一下子白了,太皇太後的次女固倫淑慧長公主伸手輕輕挽住恪純長公主, “雅圖,不是說好今兒不提的麼……”
恪純長公主一把甩開淑慧長公主的手, 舉起酒杯向沉著臉的皇帝道:“都說皇上今年時來運轉,真是不枉臣這些年守得寡了。”
她一口喝下了手中的酒,複又倒了一杯舉向純王福晉,“福晉自求多福吧, 有沒有世子不都是皇上說了算的麼。”
純王福晉聽得花容失色, 眼看連坐都要坐不住了, 純王忙摟住了福晉,福晉頭靠在他肩上一下就哭了出來。恪純長公主輕蔑地笑了笑,一口飲下了手中的酒,又說:“彆哭,哭什麼,好歹你兒子姓愛新覺羅,命總是保得住的。”
“雅圖,休得胡說!”太皇太後聽此高聲嗬斥公主。公主突然嘶聲竭力地叫道:“皇額娘,兒臣哪句胡說了!您告訴我!我兒去了這麼些年,我說都不能說了嗎?他不是您的外孫,皇上的表兄了嗎?”
太皇太後麵帶疲色道:“雅圖你累了,讓你姐姐帶你去歇息吧。”
皇太後先站了起來,“皇額娘,兒臣也覺得有些悶,先讓雅圖和我一起去歇息吧。”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皇太後拉起公主,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半推半拉地將她拽走了,經過蓁蓁麵前時,蓁蓁看見豆大的眼淚劃過恪純長公主瘦弱的臉龐。
恪純公主這麼一鬨,在座的人都變得戰戰兢兢,純王福晉更是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強撐著笑容,而純王雖一聲不吭,臉色卻陰沉的嚇人,一連灌了好幾杯酒。皇帝神色雖然沒有掛臉,但他摩挲著手中的酒杯久久不言,隔了一會兒就起身回乾清宮。
皇帝一走,太皇太後便讓大家都早早散了。蓁蓁退出大殿,慈寧宮外的暖陽照得她渾身一激靈。
“怎麼了?”秋華扶著她自是感受到她的異樣。
“無事,外頭突然熱了。裡頭挺涼的。”
“那快些回去吧,一冷一熱小心著涼了。”
蓁蓁遂帶著秋華回了永和宮,入得東次間,碧霜先上來問道:“主子是否要用些點心?”
這是宮裡主子們的習慣,畢竟大宴的膳桌味道如何人儘皆知。蓁蓁搖了搖頭,碧霜又問:“主子早上讓人備了些金絲掛麵,不用些嗎?”
蓁蓁複又搖了搖頭,她撐在炕桌上,扶著額說:“去吩咐不用留了,今日應該用不到了。”
碧霜點頭退了出去,霽雲上來想為蓁蓁拆頭發,秋華揮了揮手讓她也退了出去。
“皇上今日應該沒心思過來了。”秋華輕手輕腳替蓁蓁拆著頭上的金釵,“主子彆難過,不是什麼要緊事,皇上今日心煩,不來對主子也是好事。”
蓁蓁揉著額角想到剛才的事不由歎道:“天家富貴,卻也傷心呐。”
“你這話聽得老氣橫秋的。”
“公主金枝玉葉尚且如此,沒法不為她難過。”蓁蓁想起公主離去前臉上的淚又是一歎,“其實我瞧著,皇上也是傷心的。”
“皇上自然是傷心的,都是骨肉血親。說來幾位年幼的公主,有嫁三藩的,有嫁鼇拜家的,如今死的死寡的寡,終日以淚洗麵。”
“我瞧著純王福晉那樣,怕是……”蓁蓁揮了揮手,“說是近親,卻要日日防著,甚至刀兵相見,我瞧皇上剛才的神色裡絲毫沒有憤怒,卻是落寞啊。”
蓁蓁等秋華拆完頭麵便囑咐她去取了玉簫來,自己默默在窗下看著玉簫,看了一會兒便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一個人悶在屋子裡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抱著玉簫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蓁蓁睡得模模糊糊,隻覺得有人站在一旁想拿她懷中的玉簫,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咕噥道;:“秋華麼……。”她掙紮著看著來人,煙灰萬字常服卻讓她驚醒過來。“皇上!”
“怎麼一個人窩在這兒,用過膳了嗎?”皇帝自顧自坐在炕沿脫了靴子,翻身靠在了沿窗的軟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