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惠嬪不動,於是蓁蓁自己帶著人就走了,剛走出們惠嬪就急急追了上來。蓁蓁笑著挽住她:“我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我。”

惠嬪沒好氣地說:“冤家,我是怕你心裡有氣回頭刹不住真把皇上得罪了。”

“嗨,我哪敢啊。”說著兩人就往紫光閣方向去了。

·······

靠近紫光閣的時候已經能隱約聽見宜嬪的哭聲,隻聽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蓁蓁豎著耳朵仔細聽來哭的是:“臣妾知道衛妹妹有喜是高興事,就算妹妹出身辛者庫也不打緊,反正是喜事一樁,臣妾都是高興的。隻是好事她不先告訴我,也不告訴皇上,反而背著人去私下給她阿瑪阿布鼐傳遞消息。皇上三令五申宮中不許私下往外遞消息是一,宮妃有孕不及時傳太醫是二,總之都是臣妾管束不嚴才讓我永壽宮出了這些醜事。”

蓁蓁聽完心裡直接給宜嬪鼓掌,她看惠嬪神色也是欽佩宜嬪,這話又賢惠又得體,說的是要保衛氏但偏偏又死死抓著她私通消息的大罪不放。

皇帝口諭六宮不許內外私通消息已經不是一回了,尤其是針對辛者庫這些日出而入、日落而出的奴仆更是嚴令不許在外散播宮內的任何事情。在皇帝眼裡這些宮中做雜活的辛者庫人從來都是嘴上沒把門的粗人。

入關後,宮內用人急劇增多,關外常用在宮內伺候的內務府包衣人逐漸更多地充任內務府官員:例如內務府七司二院的署官,掌宿衛宮禁的包衣護軍等等,像蓁蓁的阿瑪就在去年連升兩級被選去擔任新設的正黃旗包衣護軍參領。

而原本宮中要用的司胙、針線、燈火、灑掃、預備熱水這些雜活也因為宮內主子逐漸增多而需求遠勝於關外,包衣佐領下屬人有限且這些雜活大多粗陋又油水不多,所以入關後這些雜活統統選由辛者庫人來做。隨著皇帝繼位後公主皇子日漸增多,目前日常侍奉大內的辛者庫人已多達千人。

這為數龐大的辛者庫人中有一些是入關前後的降民,有一些是八旗內因罪罰入的正身,通體來說在八旗內地位低下,尤其皇帝素來就不大喜歡辛者庫人,數次稱辛者庫服役之人為下賤之人。就拿眼前一樁事來說吧,三藩戰事已經在收官階段,皇帝知會內務府準備將吳逆、尚逆的署人全數編入辛者庫為奴作為懲罰。

就因為皇帝這般不喜歡辛者庫人,先前莫說宮妃了,就是宮女一般也都是避免從辛者庫下的挑,辛者庫下的女子通常也隻在宮裡做些看門清掃送水的粗活。現在倒好,宮妃當中出了個活生生的辛者庫的,還有了身孕,這巴掌就是皇帝自己伸手往自己臉上打。

蓁蓁知道宜嬪也是氣不過,這衛氏有了身孕便是她動不得的人,所以隻能儘量把衛氏的罪咬死,讓她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這邊翟琳看見惠嬪和德嬪攜手而來,忙迎上來,蓁蓁朝他點點頭說:“通報吧。”

翟琳尷尬笑笑想勸她回去,蓁蓁堅持說:“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翟琳出來引了她進去。一進門,好家夥,這半個宮裡的人都齊聚一堂了。

衛氏遠遠跪在角落裡低著頭不言不語,宜嬪正坐在皇帝右手的交椅中抹眼淚,貴妃麼站在皇帝左手旁小聲勸著什麼。

蓁蓁和惠嬪一起行禮,皇帝反而先問惠嬪:“你怎麼也來了?”

惠嬪肅了肅說:“臣妾本和德妹妹約好了要弈棋,結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去一打聽才知道是出了這樣的事。臣妾想宮中遴選宮女之事從仁孝皇後開始臣妾就多有從旁協助,所以特來向皇上言明:仁孝皇後、孝昭皇後行事端正,臣妾清清楚楚記得並未從辛者庫遴選過宮女子。”

惠嬪擲地有聲,反而貴妃的臉一下子就難堪起來,仁孝皇後沒有、孝昭皇後沒有,那麼衛氏就是孝昭皇後去世後的這幾年由貴妃選進來的了?

貴妃謹慎地說:“每年宮中遴選宮女臣妾一如當年仁孝皇後之時,隻從內務府包衣佐領之中選人,且皇上多次言明宮中要減少宮女用度,因此從無破例。”

她指著顧問行接著說:“皇上若信不過臣妾自可讓顧問行去海拉遜處查問,所有名單均一一造冊,臣妾問心無愧。”

“你們一個個都冤枉,一個個都問心無愧。”皇帝不知怎麼火氣就上來了,“那你們說說,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皇上。”蓁蓁喊了他一聲,端了一杯茶給他,“您先消消氣,要不問問衛答應本人?這事咱們都不知道,隻有她自個兒才最清楚。”

衛氏跪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全屋子的人都瞧著她,她一句都不敢回,貴妃先問:“衛氏,辛者庫之人在宮中服役素來是日出進宮日落前就要出宮的,你坦白說那晚你怎麼會在奉先殿的?”

“奴才……奴才原就是在宮裡值夜班看奉燭火的……奉,奉先殿缺人,奴才那日就值夜了……”

貴妃叱道:“信口雌黃!辛者庫人什麼時候可以在內宮中值夜了?”

“貴妃娘娘。”宜嬪在旁邊插嘴道,“宮中近年嬪妃阿哥公主足足添了一倍,人手不足是人儘皆知的事情。奉先殿遠離內廷怕是內務府那些奴才覺得不要緊才讓辛者庫人暫時值夜的。”

貴妃臉上一白,轉身朝皇帝下拜:“是臣妾調度無方。”

皇帝剛想開口,蓁蓁又問了衛氏:“衛答應,去奉先殿前你是在哪裡伺候的?”

其實蓁蓁心中倒是有數,早上瞧見阿布鼐的婆娘瓜爾佳氏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有一次她懷著胤祚在乾清宮、坤寧宮交界碰到的灑了她一身水的灑掃仆婦就是衛氏和她的額娘瓜爾佳氏。之前她雖見過衛氏幾次但都沒把人認出來,隻因那時衛氏滿臉的汙水,瓜爾佳氏又一直按著她的頭她沒怎麼瞧清她的樣貌。今兒又見到了瓜爾佳氏她是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衛氏低著頭哭著說:“奴才原來是坤寧宮斜廊那兒負責灑掃的,斜廊拆除後就被派去奉先殿看守燭火。”

這一說便說得通了,事情的起因就是因宮裡值夜當差的人不夠,衛氏不知走了什麼門路得了這個差事在奉先殿守夜,偏偏那晚皇帝一時興起去了奉先殿遇見了她就把她當做值夜的宮女帶回乾清宮了。至於她承了皇恩後為什麼沒有坦言自己是辛者庫的,那就是另外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了。

在場的人各個都是人精,心裡都和鏡子似的敞亮著呢。問話講究的就是點到為止,知道衛氏怎麼進宮的就成了,這事就是內務府的錯,海拉遜的錯。至於衛氏有千百次機會同皇帝坦白,又為什麼沒同皇帝說實話就不該再問了,再問就是挑明了說皇帝被衛氏給騙了,寵幸了一個不該寵幸的身份低賤的女人,這就是打皇帝的臉了。

“皇上。”惠嬪福了一福,心平氣和地勸他,“臣妾相信貴妃沒有違逆聖意選錯人,可宜嬪說的是實情,怕是內務府人悄悄安排的,這事兒怪不了宮裡的人,還是得問罪內務府才是。”

貴妃還屈膝半跪在地上,皇帝看著她想發作但忍住了:“顧問行,叫海拉遜自己去查,查完了自己遞折子來認罪。其他人都回去!”

“臣妾自請罰俸。”貴妃卻沒起來。

“罰俸?”皇帝眯著眼擺了擺手,“罰俸就不必了,你掌管宮務不久以後還是多去慈寧宮和寧壽宮請教吧。”

皇帝這話說的不重不輕,像是原諒貴妃但多想想又是說她不能獨立管宮,貴妃聽了眼圈微紅匆匆忙忙就走了。

蓁蓁看了半天好戲也準備拉著惠嬪回去,卻聽皇帝說:“德嬪留下。”

她無法隻能站住,隻見宜嬪忿恨地瞧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顧問行去扶了還跪在地哭泣的衛氏離開,惠嬪朝她眨眨眼也走了。奴才們帶上門正殿裡就剩下皇帝和蓁蓁。

“好了嘛,萬歲爺您就彆氣了。”蓁蓁走過去想給皇帝揉揉額頭,被皇帝抓住了手。

“朕生氣還不是你氣的?”

蓁蓁給他掰手指講起了道理:“臣妾的儀仗遲了生氣的該是臣妾對不對?多了個嬪妃有孕吃醋的該是臣妾對不對?貴妃管事不力讓不該進宮的人進了宮和臣妾無關對不對?您說說臣妾氣您什麼了?”

皇帝語塞,一撇嘴說:“理都是你的。”

皇帝其實看見蓁蓁走進來就知道了,這人就是來看笑話的,可他偏偏又挑不出理來。

“消消氣嘛,大熱天的,為了這事氣得要死不值得。”

皇帝歎了口氣問蓁蓁:“朕問你,你信貴妃是當真一點不知道嗎?”

蓁蓁愣了一愣,不知該怎麼回話,要說實話她是不信衛氏去永壽宮後貴妃沒去查過底細的,可她要是把實話說了不就是在皇帝麵前給貴妃上眼藥嗎?貴妃和宜嬪不一樣,她如今同貴妃一起養著胤禛,蓁蓁還沒到和貴妃明著鬨不快的時候。

她於是繞開了說:“貴妃姐姐難做唄,您還怪她?人不是您從奉先殿帶回來的嗎?”

皇帝當然知道這事是他自己作出來的,他就是氣衛氏封答應後貴妃和內務府竟然一起裝傻充楞。宮女正式給名分的時候都是要在內務府上冊的,須寫明出身旗籍,父親是何人,所以衛氏出身辛者庫內務府早就知道了,偏一個個都裝啞巴,現在人都有了身孕才告訴他,不是把他當傻子騙嗎?

“查好了就罰,您彆氣了。”蓁蓁這就是給皇帝降火了,她也明白衛氏有身孕就是木已成舟的事,虎毒不食子,皇帝就是再不喜歡衛氏的出身為了她肚子裡那塊肉也隻能忍著,最多就是等她把把孩子生下來後送給彆人養。

“朕回頭和太皇太後說吧。”皇帝揉了揉腦袋,看見蓁蓁嗪著笑的臉無奈說,“熱鬨看爽了吧?”

“我沒有。”蓁蓁扁扁嘴。

“不是又生氣、又吃醋嗎?”

蓁蓁咬死了不承認:“我沒有。”

皇帝懶得追究她,隻是感歎了一句:“貴妃到底不是皇後啊。”

蓁蓁心中一動,突然明白了惠嬪剛剛那些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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