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天氣一日日地就漸漸熱了起來。去年的夏日蓁蓁懷著胤祚的時候因齡華放的那場大火給了蓁蓁太多不好的回憶。她素來怕熱, 因而今年還沒熱起來皇帝就早早允諾她能去瀛台避暑。
等聖旨傳來,蓁蓁才知道後宮裡惠嬪、僖嬪、宜嬪、郭貴人等幾人都在隨駕之列。蓁蓁聽到惠嬪要去自然是歡喜不已,這樣她白日若是無聊就能找惠嬪去下棋了。
榮嬪這次被皇帝囑咐留在宮裡, 倒不是因為皇帝不想見她, 而是囑咐她照顧快要臨盆的蘇常在,貴妃一如既往的賢惠, 她想蘇常在是頭胎又擔心榮嬪的性子怕蘇常在吃虧便自請留在宮裡照看,待蘇常在平安生子再去瀛台避暑。
胤禛這個混世小魔王自從會開始說話以後就被皇帝禦批為:沒大沒小。這次避暑皇帝有意想讓他在宮裡讓貴妃管些日子約束約束脾氣。誰知道臨出門前胤禛弄懂了自己要被皇阿瑪“拋棄”以後死活不依,蓁蓁臨走前一日去看他時,他在屋子裡是又哭又鬨,說什麼都不讓蓁蓁走。
皇帝在乾清宮、貴妃在承乾宮全聽見了這震天的嚎叫, 皇帝一過來看見他哭得鼻涕眼淚滿臉立馬就拉黑了臉, 豈知胤禛這孩子脾氣一上來連皇阿瑪也不怕, 隻攔著蓁蓁的腰不放,口中夾雜著不清不楚的幾個詞,大約是什麼:“搶”、“壞”、“不”。
皇帝、貴妃和蓁蓁連環哄了他大半個時辰, 最後皇帝隨口哄了他也一起去,這小魔王才破涕為笑。
皇帝金口一開, 貴妃卻犯難了:“皇上您怎麼能慣著這孩子!臣妾等無能,讓他由著性子瞎胡鬨, 您不能也……”
皇帝被魔音穿腦了一個時辰,這會兒腦根都覺得疼便有些不耐煩起來, “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蘇常在的胎本來想讓你多待一個來月隻是為了防萬一。你不在也有榮嬪在, 就這樣安排吧。明兒你也去瀛台,到時候就讓幾個嬤嬤好好管管他。”
貴妃張嘴還想說什麼,皇帝擺了擺手塞著耳朵抬腿就走了。蓁蓁抱著哭累睡過去的兒子朝貴妃歉意地笑笑:“勞煩娘娘了,這孩子太不省心了。”
“唉,也不知怎麼地,胤禛比旁的孩子都要早慧,不過就讓他聽到下人們的一句竟然鬨成這樣。”貴妃拿了帕子要給胤禛擦拭臉上的淚痕,睡夢中的孩子似有所覺,一嘟嘴避開了貴妃的手把臉埋進了蓁蓁的懷裡,兩人見著都笑了。貴妃瞧著胤禛的睡臉突然說:“鐘粹宮那兒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看我今兒還是得親自去跑一趟。”
蓁蓁知道貴妃一貫是這樣滴水不漏的性子也不奇怪,她雖然一直疑心貴妃,但貴妃管宮以來的小心謹慎她也看在眼裡。
貴妃走後,蓁蓁索性把哭累的胤禛抱回了永和宮又難得摟著這熊孩子睡了一晚。
第二日蓁蓁一早醒來先盯著胤禛和胤祚梳洗完才讓霽雲和碧霜來服侍她穿衣打扮。等到了時辰,眾人或抱著孩子或抬著箱籠一大群人從屋裡出來準備上車,沒想一出永和門就傻眼了,宮道裡是空空如也,彆說車了連個引車的太監都沒有。蓁蓁抱著胤禛站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胤祚到了喂奶的點在崔氏懷裡哼哼著就要哭了。蓁蓁伸手拍了拍兒子的繈褓,想了想說:“咱們先回去,秋華,你去前頭看看是怎麼回事。”
崔氏剛給胤祚喂完奶哄他睡了秋華沉著臉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蓁蓁問:“怎麼回事?”
秋華說:“出岔子了,主子的儀仗還沒準備好,車馬也還沒派,咱們怕是要晚一些才能走了。”
蓁蓁沒說話,碧霜一聽到先嚷嚷了起來:“這些奴才竟然敢這麼怠慢娘娘!”
霽雲素來性子更沉著,多了個心眼地問:“秋嬤嬤,內務府那可說是為什麼遲了?”
秋華說:“今日離宮的娘娘多,他們說存娘娘儀仗的庫房鑰匙的人和引娘娘儀仗的人不是同一撥,這當中交差事出了紕漏才沒備好。這會兒人手也不夠,他們要先送完貴主子、惠主子才有人手空出來。”
“貴妃是昨日才傳旨的,這回去瀛台的人又多怕是忙中出錯了吧。”
這一耽擱蓁蓁就足足晚了兩個時辰,。一直到申時翟琳才帶著接送的馬車匆匆趕來。蓁蓁領著一乾宮人出來,儀仗馬車洋洋灑灑地停在永和宮門口,旁邊跪著負責鑰匙的婆子。
“你是哪家的,竟然如此不小心!”碧霜見狀就要發作,蓁蓁嗬斥住她並對那仆婦道:“你起來吧不用在我這跪了,內務府自有說法,你自己去領罰吧。”
那仆婦哭哭啼啼地起身讓道,臉從蓁蓁麵前一晃而過,蓁蓁一下愣住了,一段幾乎快要被她遺忘的記憶在她眼前一掠而過,“你……是阿布鼐家的?”
那仆婦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直愣愣地瞧著蓁蓁:“是是……奴才是阿布鼐家的……”
“放肆,誰讓你抬頭了!”翟琳在旁怒斥了一聲,那仆婦嚇得撲通一聲又跪了回去。
原來是她,原來是這樣。
蓁蓁一下舒了眉頭,她今兒這一趟罪倒也不算白遭了。
蓁蓁扶了扶被風吹得有些亂的發鬢問翟琳:“聖駕可到了瀛台了?”
翟琳說:“萬歲爺午時一刻就到瀛台了,本要宣娘娘去伺候午膳的,沒想娘娘遲了這才讓奴才來接的。”
蓁蓁一聽微微笑了:“我本還擔心遲了這大半日的皇上怪罪,如今是怎麼回事你也見著了。”翟琳說:“見著了見著了,都是這群蠢東西辦的好差事,奴才回去自會把這事一五一十給皇上說的。這婆子……”
蓁蓁由秋華攙著上了車,她坐在車中瞧了還跪在地上的瓜爾佳氏一眼,淡淡地說:“這是內務府的事,把人交給海拉遜發落就是了。”她揮了下手,秋華放下車簾子一行人遂往瀛台出發。
······
這一耽擱蓁蓁一直到傍晚才到的瀛台,她前腳進了院子後腳張玉柱也回來了,張玉柱微一叩首就撿要緊地說:“皇上甫一得知就把海拉遜大人給罵了,說今日就要查出來重罰。晚膳的時候海拉遜大人進園子來回話,起因是內管領阿布鼐昨日喝多了酒才誤事沒把鑰匙給他婆娘送去,皇上詰問何事能致酩酊大醉,海拉遜大人吞吐了半日才告訴皇上。”
張玉柱說到這猶豫了一下,蓁蓁心裡有譜,這會兒就等著聽故事呢,笑問:“怎麼了?還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
張玉柱斟酌了一下道:“主子聽了可千萬千萬彆動氣,海拉遜大人說阿布鼐是為了他閨女的喜事才醉酒誤事的。”
“喜事?”
“阿布鼐說她閨女從宮裡給他傳話出來,說有喜了是龍種。”
說話人聲音嬌滴滴的,清脆悅耳,自然不是張玉柱的聲音,蓁蓁一回頭惠嬪從外走了進來,夏日的暑氣蒸得她滿麵緋紅。
蓁蓁一見她來忙問:“姐姐怎麼來了?”
惠嬪嘴角一彎,怎麼看都是一臉的不懷好意。
“宮裡有大事發生了,我知道了自然是要第一個來告訴你啊,省的你回頭又叨念我瞞著你。”
蓁蓁忍著笑問:“哦,不知是什麼事,姐姐快告訴我。”
惠嬪說:“說來也真是離奇,咱們這位新封的衛答應衛妹妹竟然真是辛者庫出身的,而這平素老實巴交的阿布鼐竟然就是她的阿瑪。海拉遜嚇得立刻把這事告知了皇上,又派了太醫去衛答應處驗證,確是事實。皇上也受驚不小,聽說半晌沒出聲呢。”
惠嬪白了蓁蓁一眼:“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讓翟琳去回話的。”
蓁蓁還裝了下傻:“什麼?”
惠嬪甩了她就要走,邊走邊說:“隨你作,我不管了。”
“好姐姐。”蓁蓁笑著把她拉回來,耳語道,“既然知道了,你就好人做到底。”
惠嬪歎了氣找了個椅子坐下斜眼白她:“你這不是自己生氣,你這是□□上呢。”
蓁蓁坐在惠嬪旁邊哼了一下,小聲說:“他活該。”
“噗。”惠嬪笑了出來,蓁蓁也低笑起來,可笑了一會兒,她卻臉拉下來了。
“他也沒什麼好氣的,這不又喜得貴子了嗎?”
惠嬪歎了口氣說:“才剛剛月餘的身孕。衛氏是你三月萬壽節那天塞給宜嬪的,如今剛剛六月,你自己算算。”
蓁蓁一聽就懂了,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過得一會兒失笑說,“我真是小看這個衛氏了,在宜嬪手裡還能折騰出孩子來,這宜嬪真是外強中乾一點用都沒。”
“現在人都在紫光閣跪著呢,宜嬪反正已經去鬨了。”
蓁蓁皺眉,心想皇帝要麵子,這宜嬪再瞎說話揭皇帝的痛楚非得被皇帝轟出去不可。可另一邊她卻突然又有了興趣,站起來叫了張玉柱:“去,咱們也去紫光閣瞧瞧,反正今日下的是我的臉,我不去瞧瞧不合適。”
“誒!”惠嬪真的急了,“你怎麼這個熱鬨都往裡湊,還是你真的想氣死皇上啊?”
蓁蓁攤手:“姐姐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