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 / 2)

“你彆怕,黃大仙不會傷害他的。”

秋華跺了跺腳說:“主子你心也太大了,黃大仙要是咬傷了小阿哥怎麼辦?”

蓁蓁道:“你們彆怕,黃大仙是有靈性的貓,它才不會傷害六阿哥的。先前禛兒從它尾巴上揪了那麼大一把毛下來,若是普通的貓早就發瘋咬人了,黃大仙那次隻是叫著從胤禛手裡逃了,連伸爪子撓他一下都沒有。”

她說話的時候大黃貓已經把它圓滾滾的大黃腦袋伸進了小床裡。崔氏秋華嚇得一聲捂嘴尖叫,可讓人驚詫的是,黃大仙隻是用頭碰了碰胤祚的小臉,又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他蜷在臉旁的小手。

“黃大仙。”蓁蓁喊了它一聲。黃大仙揚起腦袋,一對琥珀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蓁蓁。蓁蓁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拿起一塊點心揉碎了放掌心裡,對黃大仙說:“來,這兒有點心,吃吧。”

若是平時黃大仙早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今兒它卻真有些反常,矗著它薑黃色的笨重身軀又看了蓁蓁一會兒,突然一躍跳上屋簷跑了。

秋華看得是嘖嘖稱奇。“原先他們說黃大仙快成精了,奴才是一點不信,如今是真信了。”

“什麼成精了?”

皇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蓁蓁她們忙轉身朝皇帝行禮。

皇帝拉起蓁蓁手看她手掌心裡握著碎了的點心,不禁覺得奇怪。“這好好的點心你弄碎了乾嘛,浪費。”

蓁蓁不知怎麼,對黃大仙剛剛臨去前的眼神念念不忘,又知道皇帝素來不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更不喜歡人談論這些,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皇帝。

“沒什麼,本來想吃的,後來掉地上了。”

秋華拿了帕子來把蓁蓁手裡的碎點心收走。

“你送到乾清宮的東西朕看了,《大學》朕讓顧問行先收景陽宮了等胤祚進書房後再拿出來給他。紫檀木佛珠是有靈性的東西,朕讓顧問行拿去放在慈寧宮的小佛堂裡供上七七四十九天你再幫胤祚收好。”

“嗯。”

皇帝拉著蓁蓁走到胤祚的小床邊。他剛生出來的時候就生得十分漂亮,都說像蓁蓁,如今長到一歲更是眉目俊秀皮膚白如羊脂玉,皇帝越看越愛,悄悄對蓁蓁說:“小六長得這樣俊,長大了可不是個美男子,要是京裡的姑娘為他爭風吃醋了可怎麼好?”

蓁蓁心裡白了一眼想:又來,能不能給兒子說個好話?嘴上卻笑著說:“那就讓她們爭唄,皇上也不用費心思指婚了,哪家姑娘最後打贏了彆人又出得嫁妝最多就讓那姑娘做小六的福晉。”

皇帝一聽連連搖頭。“不成,那豈不是給小六找了個母老虎了。”

胤祚不知是不是聽見他額娘竟然想給他找個母老虎嚇醒了。他黑亮的眼睛瞧見皇帝立時是發出一串銀玲般才笑聲。

“哎,乖兒子,是不是知道皇阿瑪來了所以不睡了啊。”

皇帝忍不住把他從小床裡抱了起來,親了親他柔嫩的小臉。胤祚趴在皇帝肩膀上開心地笑,還不時給蓁蓁做怪臉。

皇帝突然瞧見了胤祚脖子上的小金鎖片,問:“誰送的?倒是華貴。”

“貴主子。”蓁蓁睨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似乎在她說貴妃時閃爍了一下,“貴主子疼他還送了個金猴子應景,就是過於貴重了。”

“她送你就收唄。”皇帝卻把金鎖片從胤祚脖子上拿了下來,“朕倒是看中了一塊羊脂玉的鎖片,回頭給你送來讓胤祚戴那個。”

蓁蓁點頭,又含笑默默在旁瞧著這父子兩鬨到日落。此時此刻的這一份歲月靜好,她這一生都不曾忘記。

……

和永和宮同屬東六宮的景仁宮是皇帝生母孝康章皇後的舊居,她在這裡生活過十餘年,最後也崩逝在此。

皇帝平日性格豪邁陽光,天性也甚是爽朗,但每每想起早逝而未曾奉養的雙親就會流露出惆悵之情。

皇帝年幼時甚少能承歡父母膝下,他在景仁宮和生母共度的時光屈指可數,生母冬日突發疾病早逝皇帝隻來得及見最後一麵,當時十歲的皇帝哭得撕心裂肺。

生母過世後,皇帝堅持保留了景仁宮的陳設原貌用以紀念生母,他如今還時不時會來小住幾日。皇帝在親政後重用佟國綱、佟國維兩位舅舅,甚至在康熙十六年給予佟國綱一等承恩公,就連佟貴妃在宮中地位也與眾不同,這當中都有他待生母至孝下的移情之心。

每年二月十一的生母忌辰,皇帝都會來景仁宮親自上香以表哀思,今年也是如此。他在生母靈位前恭恭敬敬地磕頭上香,而後又在靈前念起了往生咒。

而每一年的忌辰,佟貴妃都會親自前來陪伴,即使是兩位先皇後在時也都不約而同地將這一日皇帝身邊的位置讓給佟貴妃。

“皇上,孝康章皇後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安心。”貴妃跪在皇帝身後半丈小聲說。

皇帝點點頭,他每到這一日都會想起額娘的很多事情,他記得孝獻皇後的盛寵之下額娘的落寞,也記得皇阿瑪病重時額娘的恐懼,他更記得自己對額娘信誓旦旦地說過要永遠護著她。

可惜了,子欲養而親不在,他是皇帝也不能幸免。

皇帝念完經起身走到景仁宮的院子裡,額娘喜歡的夾竹桃還沒有開花,他站在枯枝下想起每年夏至之前額娘都會在樹下看花,還會攔住他想要摘花的手說:“彆動啊兒子,這花好看但有毒。”

他想起這些事微微笑起來,和貴妃說:“額娘以前身邊的老奴才們最近都好嗎?”

孝康章皇後故去後身邊留下了一些宮女嬤嬤皇帝都格外照顧,這兩年這些人年歲漸長陸陸續續有人去世或病重,皇帝都交給了貴妃要她格外照顧。

“天氣冷,老人家們難免病痛,不過臣妾都送了藥去,現下沒什麼事了。”貴妃柔聲回答,似乎聲音響一分都會打擾孝康章皇後的魂魄,“您最擔心的慶嬤嬤現下也好多了,她是腿疾不能受寒,臣妾讓人每日都送了紅羅炭去。”

皇帝欣慰說:“你做得對,額娘當年最信賴慶嬤嬤。”

“是啊,臣妾第一次進宮時候也是慶嬤嬤領我進景仁宮見姑母的。”貴妃蘊藉著對往事的留戀,笑著對皇帝說,“那時候表哥就在這夾竹桃下,還問慶嬤嬤我是誰。”

皇帝回頭看了貴妃一眼,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姑母沒得突然,也是在這冬天裡,記得姑母沒了前不久我還進宮拜見她……”貴妃還想說下去,皇帝突然打斷她。

“淑媛,天氣如果不轉暖你再多送點紅羅炭給慶嬤嬤,這事要緊不能耽擱。”皇帝搓了搓手,“今年這天一直不見暖,宮中妃嬪皇子公主各處的用炭你都要仔細照顧。”

“是,臣妾明白。”貴妃轉念一想對皇帝提起了永和宮,“德嬪妹妹前些日子還著涼了,不過好得倒快,臣妾看六阿哥周歲時候已經好全了。”

“她就是愛瞎鬨,沒得什麼大病,你不用管了。”皇帝語氣嚴厲但麵上卻露出了笑意,這笑意落在貴妃眼裡總有那麼一點紮眼。

於是她說:“有皇上看著妹妹用藥,妹妹自然好得快些。再說妹妹惦記孩子們,生了病見不到四阿哥還老是差人來問呢。”

“貴妃。”皇帝突然話鋒一轉,佟佳氏以為皇帝要同她說什麼,不想皇帝卻道:“最近怎麼總見你接四阿哥去承乾宮玩?”

貴妃抿著嘴笑起來:“四阿哥最近在開蒙,臣妾拿了三字經什麼的沒事就教教他,一個是他活潑可愛臣妾實在疼他,另一個是臣妾想四阿哥天資聰慧還是早早教起來不要耽誤了。”

“這樣啊,你倒是心細。”

夾竹桃上的積雪落在了貴妃的肩頭,皇帝伸手替她拂去,這動作甚是溫柔,皇帝卻沒有直視貴妃的眼睛,最後拍拍她的肩膀囑咐:“宮裡孩子日漸多了,你是貴妃要都一一留心。”

“是。”

皇帝轉身走了,走前說:“後宮的事都要做好,彆讓朕失望。”

貴妃得了這一句,盈盈下拜,她朗聲說:“臣妾一定不辜負您的期許。”

她目送皇帝離開,回味著剛才的話,誌得意滿地笑了。

……

一等公法喀自戲園子裡回公府的時候,才踏進大門就覺得一股子撲麵而來的壓抑氣氛,奴仆們各個低著頭捏著嗓子說話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他穿過前院沒繞過正房的影壁就瞧見自家新過門的繼妻赫舍裡氏連個暖手爐都沒拿,將將穿著件梅花綢襖子站在風口裡頭。

法喀一瞧自個兒這新過門的正妻眼角紅著,像是剛哭過,瞬時臉就掛拉下來了:“哭,哭什麼哭,這一年頭剛出正月裡頭你就尋爺的晦氣是不是?”

赫舍裡氏出身高華,偏偏長著一臉子苦瓜相,平日裡不說話瞧著都是不高興的樣兒,這一會兒剛哭過在法喀眼裡更是像吃了黃連似的難受。

還等不及赫舍裡氏回話,就聽得正房裡“哐啷當”的一聲脆響伴著一聲大嗓門的嚎叫:“還不去看看你們爺是不是死外頭了?”

法喀一聽這聲音頭哄得一下就炸了,他轉頭小聲問:“老太太這又是發什麼毛病,吃錯藥了啊?”

赫舍裡氏抹著眼淚哭訴著:“今兒內務府來送賞賜,偏生來了個嘴賤的把外頭傳的那些個什麼東珠、什麼聖母,就是貴妃要立後的事講給了老太太聽,老太太一聽就炸了,跑正房裡沒見著爺就把妾給趕出來了。”

“沒用的東西,他們愛給額娘嚼舌根,你不會當場扇出去啊?”法喀白了赫舍裡氏好幾眼,心裡糟心得不得了,自個兒的娘愛慕虛榮不是一天兩天了,二姐當皇後差點沒把她樂上天,結果沒嘚瑟幾天二姐說沒就沒了。輪著法喀自個兒娶媳婦先頭也是這老娘要麵子非討個病懨懨的宗室家出來的,結果頭胎連小帶大一個沒保住,就目下這個半點姿色都沒的苦瓜臉也是他娘非趕著索家門的麵兒去硬討來的,婚禮那日掀開蓋頭法喀差點連洞房都不想圓了。

抱怨歸抱怨,老娘又要上房揭瓦還得法喀自己去勸回來,他邊往正房裡走邊問赫舍裡氏:“這又是鬨騰個什麼勁啊,他佟家出皇後關咱家屁事,咱家又不是沒出過皇後?”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上來就是一通嚎,妾勸也勸不住。”赫舍裡氏在進的房門前拉住法喀特地補了一句,“老太太把三格格也叫來了,我尋摸著有那個意思。”

隻見赫舍裡氏手往上頭指了指,法喀差點在門口絆了一跤:“他娘的沒完了她。”

說著法喀刷得一下掀了門簾,抬高嗓門吼了起來:“死死死,額娘你是不是巴望著我早點死給後院的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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