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才聽見佟佳氏說:“臣妾叩謝皇上隆恩。”

顧問行吊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還好, 貴妃還是識大體的沒有失態。“貴主子大喜, 皇上說貴主子協輔中閨、鞠育眾子, 實乃後宮典範。”

於是他接著宣讀下一道旨意,同時心中又一次大歎氣,我的萬歲爺啊,您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皇上有旨,惠嬪納蘭氏進封為惠妃、宜嬪郭洛羅氏進封為宜妃、德嬪吳雅氏進封為德妃、榮嬪馬隹氏進封為榮妃。”

念到蓁蓁的時候,榮嬪一下抬頭瞪圓了眼睛, 直到聽到自己才複又把頭低了下去。

四人紛紛謝恩,顧問行接著說:“惠主子,皇上還有旨意給您, 八阿哥年幼, 皇上說待八阿哥周歲後請您接到延禧宮撫育。”

惠嬪這是又驚又喜, 忙不迭地再三謝恩,蓁蓁卻是笑了, 惠嬪到底是有心人,宮中也隻有她抽空去瞧了瞧衛氏的這個孩子,而她也隻在皇帝麵前略略提過這事一回。她知道皇帝如果要給八阿哥尋個養母,惠嬪做的這件事落在皇帝耳朵裡要比某些眼睛隻瞧著坤寧宮那幾塊磚的人強百倍了。

“鞠育眾子”嗎?顧問行這才誇完, 皇帝就把缺人照顧的阿哥送給了惠嬪, 這其中什麼意思有心的多想想就懂了。

蓁蓁跪在地上想:皇帝這回大概是真的對貴妃的著急樣吃心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真的觸到了皇帝的底線。

是胤禛?是太子?是聖母?還是彆的連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聯想起音秀有次和她閒話起佟國維他們拜見太皇太後的事情, 她總覺得皇帝不高興的不止是貴妃的飄飄然,而是旁的更深的東西。

顧問行把黃折合上,躬身道:“諸位主子請起吧。”

端嬪頭一個爬起來,伸手就想扶佟佳氏,新晉的皇貴妃佟佳氏不知是不是跪久了,起身的時候一個撲棱跌了一下。

“貴主子,哦,皇貴妃,您小心。”端嬪伸出去的手被皇貴妃格外,她有些尷尬地杵在旁邊,而她之前敬獻的采帨還放在正座的幾案上。

端嬪素來不善言辭,也不愛出風頭,她實在看佟佳氏封後的事情板上釘釘才壯著膽子來討好她,卻沒成想碰上了這樣尷尬的境地。此刻她正手足無措,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承乾宮的地毯下。

顧問行是聰明人,承乾宮現在氣氛有多怪他每個毛孔都感受到了,可沒辦法,他那把他當磨心輪使喚的萬歲爺還有一道旨意,他得說完了才能逃命。

“貴主子,還有一事,皇上已下旨冊封孝昭皇後之妹、故一等公遏必隆之女鈕祜祿氏為貴妃,旨意和諸位主子冊封的聖旨已經一並送去禮部。”

一語既出,滿室嘩然。僖嬪是第一個,她一時連站都沒站穩。身為仁孝皇後族妹,晉封的旨意當中卻沒有她,現下孝昭皇後的妹妹卻直接封為了貴妃,她滿心的不甘和黯然,捏著帕子的手攥得青筋暴起才能忍住沒有落淚。

這事蓁蓁看那本折子的時候也已經知道了,而且她還知道這事是法喀親自去昭仁殿哭來的,她心裡歎了口氣,主子娘娘的家人還是像當年一樣不消停啊。

惠嬪早早得了蓁蓁報信,加上她早就習慣了皇帝對自己的壓製,所以隻銜著笑意望向承乾宮的主人佟佳氏。

皇貴妃還沒有表情,也可能她一時之間失去了露出任何表情的能力。直到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瞧著她的時候,她才扯起嘴角說:“好事好事。”

“奴才還要去內務府盯著各位主子冊封的大事,奴才先告退。”

顧問行說完腳底抹油趕緊溜了,這承乾宮他是一刻都不敢待,生怕哪位主子把氣連帶撒到他頭上。顧問行走出承乾宮的時候,天又下起了綿綿細雨,他想起自己來前皇帝把黃折教給他的時候,臉上全是折騰人的狠厲,突然渾身一個寒蟬。

後宮這幫主子們啊……少折騰折騰,不行嗎……

顧問行是跑了,可承乾宮裡的女人們還得把戲唱下去。

佟佳氏杵在正中,渾身冷若冰霜毫無之前的喜氣,連宜嬪這個往常最是活躍的人都三緘其口,隻有端嬪縮手縮腳地抓著自己繡的采帨,“貴妃娘娘,這東西您還是能戴……”

她顫抖著靠近佟佳氏,佟佳氏卻突然手一揮,“哐啷當”一下端嬪連人帶物往後敲在幾案上。

“啊喲。”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佟佳氏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忙指揮劉嬤嬤去扶起端嬪,並說:“我動作大了些,端嬪你可還好?”

端嬪哪敢說不好,忍著疼拚命搖頭也不敢再開口,生怕說錯半個字。

這時蓁蓁先蹲了下去一福,朗聲說道:“臣妾恭賀皇貴妃娘娘,娘娘大喜。”

她這一聲下,所有人好似才想起來還有“道賀”一事,紛紛也開始說起了“大喜”的吉祥話。

眾人沒說幾句,皇貴妃就叫了散,蓁蓁臨跨出承乾宮時回望了一眼,皇貴妃佟佳氏木然坐在正殿中央,內室的陰沉籠罩在她身周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

蓁蓁五分快意五分歎息,匆匆離開了承乾宮。

······

這幾道石破驚天的聖旨皇帝同時傳了好幾個地方:承乾宮是一、禮部是二、內務府是三,還有一個就是慈寧宮了。

音秀在內室點起了一把龍涎香,香氣才飄出,太皇太後就冷聲說:“滅了,端出去。”

音秀剛要合上香爐的手一抖,蘇麻喇姑朝她使了個眼色,她趕緊端起香爐退了出去。

上好的龍涎香就點了這麼一會兒也足夠在內室的人鼻尖繞三匝了,皇太後深吸了一口醒了醒神,打起精神去勸剛剛被皇帝震驚的太皇太後:“皇額娘,您也不喜歡佟佳氏,皇上不立就不立吧。”

“皇上一點招呼都沒和我打。”太皇太後喃喃道,“一點口風都沒露。”

她指著身邊的一張軟墊說:“他昨兒還坐在這兒,就聽著我催他下旨,他都沒開口告訴我。嗬嗬,他就是不說,非得這麼讓我知道。”

皇太後當然知道太皇太後在意的是什麼,她低著頭輕聲說:“皇額娘,轉眼皇上也三十了,他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

蘇麻喇姑和皇太後交換了個眼神,皇太後朝她抬了下下巴示意蘇麻喇姑也幫著勸幾句。

“您不是天天盼著皇上能夠獨當一麵嗎?這不是好日子說來就來了,您倒不高興了。”蘇麻喇姑和太皇太後名為主仆實為知己,她抬手推了推自己老主子的肩膀,“好事呢,您也彆多慮了。皇上還磋磨內務府忙您和皇太後上徽號的事情呢,據說給皇太後新做的朝冠改了好幾次,如今是富麗堂皇。”

聽到這句,皇太後癟了下嘴,朝冠的事情在宮中鬨的沸沸揚揚,結果皇帝轉手就把“好事”扣她頭上了,說是孝敬她的。可她這時候也不敢再抱怨什麼,隻好趕緊接過蘇麻喇姑的話茬:“您還老擔心我什麼呀,您瞧皇上對我可不是好的不得了,比起外頭那些個親生有兒子的我都強了百倍不止。”

太皇太後的臉還繃著,她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下皇太後和蘇麻喇姑,最後無奈地搖搖頭:“是我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什麼該不該的,您本來就過的是頤養天年的好日子。”蘇麻喇姑塞了個果子給太皇太後,“往後咱們多坐著看戲就行了,都是那些小女娃的事情,咱們這些半老婆子管這麼多乾什麼?”

太皇太後哀歎了一聲:“常懷百歲憂,我這顆心啊永遠放不下。”

蘇麻喇姑打趣道:“那您啊,先安安心心地活百歲吧,您百歲那天皇上肯定最高興了!”

······

鬨了一年的中宮之爭此番終於塵埃落定。貴妃佟佳氏冊為皇貴妃,故一等公遏必隆之女鈕鈷祿氏冊為貴妃,另外惠嬪、宜嬪、德嬪、榮嬪晉位四妃,其他人分毫未動。

惠嬪出身葉赫,四妃之首宮內外心服口服,宜嬪差一點,但是她家從順治二年開始就掌盛京關防是太皇太後跟前得眼的老奴才,老太太當年親自點進宮又生了阿哥,旁人自然嚼不了什麼舌根。榮嬪入宮年久有兒有女,還是圖海家的遠親,封妃也正常。

不過德嬪嘛……就免不了被人多嘴幾句了,畢竟僖嬪這明晃晃的出身放在那兒,德嬪怎麼看都不該越過去,更不要說還越過了榮嬪,排在了第三。可皇帝像是故意要堵人嘴一樣,封妃的詔書出來前先把德嬪扒拉進了正黃旗正身,有些愛琢磨的人掰著手指把事情算了半天,都猜皇帝早就算計好了這事。

事不能算,一算就免不了有人多嘴,有些人說僖嬪就是吃虧在沒生養上,有些人則說永和宮就是狐媚,還有人則譏諷包衣出身就算有了兒子得了妃位這輩子也就到頭到頂了。

當然這些閒話和搶高位的那幾家關係不大,佟家白高興一場,丟了皇後之位得了一個皇貴妃一點談不上任何高興。而一等公府繼孝昭皇後之後又出了一位貴妃足顯皇帝對其恩寵不絕,一時是門庭若市。

國公法喀的夫人赫舍裡氏這些天是迎來送往又要招呼來送禮的夫人們,又要招呼宮裡和內務府來的人準備小姑進宮的事忙得腳不沾地。這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內務府的欽差,她累的一屁股坐在太師椅裡真想就這樣不起來了。

陪嫁的乳母張氏給她捏著肩說:“欽差說了,今兒是最後一趟了,這之後再來就是三格格進宮的那天了。”

赫舍裡氏拍著桌子罵道:“再來幾趟我這命就得搭進去了。外頭人隻看著我們這府人來人往的熱鬨,誰曉得我這烈火烹油的,這麼多的事裡裡外外就隻有我一個人在張羅,老四的媳婦跟死了一樣,好像這要進宮的不是她男人的親妹妹。”

赫舍裡氏口中的老四媳婦就是遏必隆第四子顏珠的福晉、皇貴妃的妹妹佟佳氏。

張氏勸道:“雖說兩位爺都是老福晉娘娘肚子裡出來的,可四老爺家那位同咱們是做不到一條心的。誰讓她姐姐是那位呢。”張氏豎了個拇指,接著說,“咱們三格格進宮去就是去跟她姐姐爭寵的。老奴還聽人說皇上這次沒立那位當皇後是心裡記掛著咱們三格格,要把三格格迎進去過幾年再立為皇後呢。”

赫舍裡氏斜眼看張氏:“宮裡幾個娘娘我都是見過的,宜嬪姊妹就不用說了,還有原先咱們府孝昭皇後身邊的那個宮女德嬪,那時候就瞧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如今長開了那真是頂頂的一個絕色,皇上這些年最寵的就是她,都緊趕慢趕從包衣裡扒拉出來要封妃了,咱們綺瀾哪有這本事。”

張氏笑說:“這也難說,姿色容貌是一回事,這情哪又哪是單單隻為了一張臉皮的。上次不還說三格格見過皇上嗎,皇上哪怕是一直記得三格格呢。”

赫舍裡氏總覺得這府裡上下都想得太樂觀了,從她從娘家邊邊角角裡咂摸出的一點意思,這回的事和自家四叔索額圖也脫不了乾係。不過皇帝若真因著故去的皇後對綺瀾另眼相看於他們家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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