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2 / 2)

皇帝既然到了家宴也就正式開始了。為了討皇帝開心內務府也是動足了腦筋了,特地叫南府的戲班子排了幾出新的折子戲。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看戲的時候,挨著皇帝坐的皇貴妃佟佳氏悄悄喊了一聲:“皇上。”

皇帝素愛昆劇,這又是新排的曲子,他打著拍子看得正投入,聽見這一聲下意識地就轉過了頭,這一見是皇貴妃佟佳氏,原本臉上的笑意頓時就褪去了幾分,他淡淡地看著她問:“怎麼了?”

皇貴妃佟佳氏臉上的笑意有些僵,勉強撐住了,指了指皇帝腰上的吉服帶說:“皇上,您的吉服帶上的帨帉打結了。臣妾陪您去偏殿更衣整理下吧。”

皇帝低頭望腰上瞧,帶版右環上係著的湖色帨帉果然是打結了。

這一屋子的人都沒注意到,甚至先前在永和宮的時候蓁蓁也沒注意到,卻隻有皇貴妃佟佳氏一人注意到了。皇帝的心莫名的有所觸動,對著佟佳氏的神色緩和了些。

“那就有勞皇貴妃了。”

皇帝起身往偏殿去了,皇貴妃佟佳氏也跟了去,這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倒是惹來眾人一陣側目。畢竟自打宮裡開始傳問皇貴妃要立後開始,皇帝已經久不曾對皇貴妃如此這般親近了。

惠妃問蓁蓁:“怎麼了?皇上是有話要同皇貴妃單獨說麼?真稀罕。”

蓁蓁不置可否,“不知道。”她想了想說:“是挺稀罕的。”

偏殿裡,佟佳氏把皇帝腰上的吉服帶解了下來將打結的湖色帨帉解開擼平了,又把掛在環扣上的火鐮荷包等物一一整理了一下,這才捧著吉服帶重新給皇帝係上。

“淑媛,到底還是你仔細。”

佟佳氏靦腆地笑了笑,“這也不是臣妾仔細,臣妾伺候皇上這麼多年皇上身上每一樣東西臣妾都瞧了無數遍早就記到心裡了。”

佟佳氏說著展開吉服帶圍上皇帝的腰,兩人此時站得很近,佟佳氏的臉幾乎都要貼到皇帝的衣服上了,突然一股幽香躥入了佟佳氏的鼻尖,這香味甚是特殊,卻不似皇帝平時所用的。

“皇上換了熏衣服的香了?”

皇帝不置可否,隨口應道:“嗯,是吧。”

佟佳氏給皇帝重新穿戴好吉服帶兩人就從偏殿回了延暉閣。

家宴一直到戌時才散,皇帝離席先走,往兩宮向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去了。

餘下的嬪妃們也是三三兩兩地各自回宮。蓁蓁同佟佳氏都在東六宮住的也挨著,加上還有胤禛這個不認生的小兔崽子看見皇貴妃先甜笑著請安問候要紅包。所以兩人就湊在了一起,這轎子也就停在了一塊兒。按著禮數,蓁蓁也是要先恭送佟佳氏上轎她才能走的。

佟佳氏和胤禛說了兩句話後就想走了,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她撇過頭一雙深沉的眼睛盯著蓁蓁看了片刻,似乎是若有所思。蓁蓁心裡一跳,露了個笑臉道:“臣妾恭送皇貴主子。”

佟佳氏收回目光一語不發地上了轎子。

蓁蓁鬆了口氣,在佟佳氏走後也上轎回永和宮去。

······

元宵過後,京中的天便有了暖意,也不知是不是春天近了,蓁蓁不知怎麼就犯起了春困,每日都懶懶的門也不大愛出,連帶六阿哥胤祚的生辰也隻在宮裡關起門來賀一賀便罷。

可二月初十是惠妃所養的八阿哥周歲,惠妃覺得八阿哥雖然不是親生,可孩子的周歲總要鬨一鬨才吉利,故而也早早差使自己的內管領人通知內務府準備。蓁蓁雖然因近日懶怠和嬪妃們虛與委蛇儘量躲著這樣大家夥湊一起的場合,可為著和惠妃的情分,蓁蓁一早就抱了六阿哥去延禧宮探望。

如說過去惠妃宮裡是素淨清雅,那今日還未走近正殿,這一聲聲孩子的啼哭總算讓沉寂多時的延禧宮有了些許人氣。

“許久不見姐姐這裡如此熱鬨了。”蓁蓁抱著胤祚站在東稍間外笑吟吟地瞧著內裡的惠妃正抱著八阿哥玩撥浪鼓,惠妃瞧見她立馬招招手:“來,快來坐。”

蓁蓁把六阿哥放在炕上,自己坐在惠妃身邊,六阿哥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剛落在炕上便去和八阿哥玩幾個小玩具。

“就不把胤禛那個孩子接來了,六阿哥還小能和八阿哥一起爬著玩。”

惠妃目不轉睛地瞧著兩孩子玩得熱鬨,一邊和蓁蓁閒話:“你近日不是儘躲懶了麼,我以為你今日也不出來了,沒成想還是來了。”

“八阿哥的周歲那就是姐姐的喜事,我說什麼也得來湊湊熱鬨,隻是等下抓周前姐姐允我先走了吧?”蓁蓁央求著惠妃。

惠妃被她求得忍俊不禁,不禁打趣她:“德妃娘娘聖寵優渥,大家都想沾沾你的光,彆走,讓大家好生圍著你問問怎麼討皇上歡心才是。”

“姐姐!”蓁蓁聽得出惠妃這又是在嘲弄打趣她,拿著帕子就要扭她:“姐姐以前就油嘴滑舌討人厭,現在有了八阿哥日子熱鬨更加過分了,儘挑討嫌的亂說。”

惠妃摸了摸八阿哥的小辮子:“你彆說,有他在,什麼日子都過得快些,往日我隻看你陪著胤祚眼熱,如今我每日也有操不完的心,像回到十年前胤褆還小的時候。”

那日惠妃哭訴大阿哥胤褆出生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時的痛苦還在蓁蓁眼前未能散去,驀然想起蓁蓁隻能在心中喟歎,她輕聲說:“都會好的,姐姐是有福之人,皇上把八阿哥送來也是顧念姐姐、看重姐姐。”

“彆用皇上安慰我,那不頂用。其實經此一節我也才知道,我不是什麼風輕雲淡的人,我也有所想有所求。”惠妃的嘴角抿成一個淺而好看的弧度,語帶感激對蓁蓁謝道,“這不是有你陪我嗎?他來了你在了,胤褆也越來越好,如此這般我的日子也過得快許多。”

蓁蓁低垂著眼皮,喃喃道:“姐姐求而不得,我卻是想求的太多。”

惠妃默然看她的神色,良久喃喃:“有求就好,在宮中無欲無求日子就會過得太慢又無趣,其實這些嬪妃也不定就是想爭想搶,而是如果不爭不搶,好多人的日子該多無趣?”

“那是他們沒學你,給自己找點樂子其實過得比外頭窮苦人家好多了。”蓁蓁吸了口氣鬆快了下脖頸,笑言,“其實我們這些人能做的、能鬥得不多,到底也是聖意本就如此。如果他真無心,任誰機關算儘,也成不了。”

蓁蓁單指往上指了指,惠妃也了然其中關節,不禁感歎:“聖心難測,你我不過是螻蟻。”

惠妃講得愴然,蓁蓁想今日是好日子不能讓惠妃苦著臉,於是寬慰她:“姐姐如今還有八阿哥呢,阿哥還小,有姐姐在未來一定能知書達理,禮賢下士。”

這說著,蓁蓁頭一回仔細瞧八阿哥卻想起另外一事來,“八阿哥過去養在阿哥所,驟然送來這衛氏可上你這兒來鬨過?”

惠妃聽蓁蓁提起衛氏,卻含著一絲笑意:“來過,但不是鬨。今早天未亮就候在宮門口了。原想她下賤出身沒什麼規矩,但人來了才覺得其實還好,也算有禮有節。蘇嬤嬤派在她身邊的人不許她接觸阿哥,她也隻求了我兩句,可皇上特地叮囑過的事我也沒法子,她也就沒說什麼留了給八阿哥的壽禮就走了。”

說著惠妃把一旁的幾個荷包袋子和兩件小肚兜拿了給蓁蓁瞧。

“這手藝還算不錯。”蓁蓁前後翻了翻,拿著一枚寶藍色的荷包卻是一挑眉,“隻是這荷包料子……倒是不錯……”

她又細細翻了翻,這枚荷包的底料是騰雲雲錦,上麵繡著的卻是君子蘭,“宮中雲錦甚少,衛氏也不知道哪兒弄來這麼好的雲錦送給孩子?”

蓁蓁又翻了翻其他幾個,都隻是普通的料子,倒顯得這枚荷包格外紮眼了。惠妃也瞧了瞧,她出身富貴,花緞雲錦所見所用數不勝數,反而覺得這塊布料一般:“不過是塊小料罷了,或許是過去哪個主子賞的。再你看這騰雲雲錦哪有繡君子蘭的道理,配得這般不倫不類,到底出身低,隻想著給兒子最好的東西,卻一股腦混在一起落了下乘了。”

聽惠妃這麼細一分析,蓁蓁也覺出這看著名貴的東西其實也就一般:“最近我頭疼老犯,看什麼都疑神疑鬼。從先前她怎麼進的乾清宮就看得出這衛氏心術不正,姐姐還是防著點。”

“我記得那些事,怎麼可能會忘記,這種事多防著總比不防好。”惠妃看了一眼西洋鐘的鐘點提醒她,“你等下早些回去吧,萬一和榮妃她們撞上了可就沒那麼容易脫身了。我聽內務府私下傳的閒話,說是皇上沒給榮妃金冊。年末她堂叔圖海又歿了,如今宮裡都在議論她靠山倒了又失寵,現在她日日心氣不順,就怕正撞上了她找你晦氣,這是其一。最近皇貴妃心氣也不順,雖說皇上沒明言,但這會兒誰都知道皇上除夕元宵都陪著你,難免她沒什麼想法。更不要說那個新來的貴妃了,都說她寡言少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貴妃……”蓁蓁說起貴妃也覺得奇怪,“那年皇後大喪我見過這位三格格,靈巧早慧,看著……”她欲言又止,瞧著惠妃,惠妃機敏,了然一笑:“不說不錯,挺好的。”

惠妃瞧了一眼外頭,就催著蓁蓁趕緊走,可沒成想,延禧宮的宮門她走出去才一會兒,榮妃和僖嬪已然站在了蓁蓁眼前。蓁蓁趕緊讓乳母抱著六阿哥先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直麵這兩位愛找茬的主。

“德妹妹許久不見了啊。這一個月裡想見妹妹一次可不是一般難呢。”榮妃先開了口,她似乎握著拳在克製自己。

“榮姐姐說什麼呢,是咱們難,萬歲爺可不難,怕是日日都見得著。”僖嬪咬著銀牙,捏著嗓子說著難聽的酸話。

蓁蓁朝榮妃福了福,榮妃立馬手一伸叫道:“彆,你可千萬彆,德妃排在我這榮妃前頭,你給我行禮是什麼意思?”

“姐姐說難得見我,想起正月裡的確沒和姐姐拜過年,妹妹給您賠個不是。”

僖嬪一聽笑了起來,挑著下巴說:“我也沒在正月裡給德妃娘娘拜年啊,是不是得補上啊。”

她言語尖刻,麵色挑釁,讓蓁蓁隻覺得一陣陣的心煩。她先前讓著她倆是敬著她們年長自己幾歲,自己還一直稱她們一聲姐姐,可是有些人也彆太蹬鼻子上臉,真當她是個軟柿子麼。

要拜年是麼。蓁蓁於是站定了,落落大方地說:“僖嬪若是要補,那不如現在就補了吧。”

僖嬪一愣,隨即氣急敗壞地說:“你要不要臉了?”僖嬪仗著自己出身赫舍裡氏,一向不把彆個人放在眼裡,就算是嬪位被四妃壓了一頭也不能服氣。

“臉?”蓁蓁冷笑一聲,“僖嬪莫不是忘了,我是永和宮主位德妃,你是什麼位份?讓你拜我是妃主子給你臉,你又有什麼臉麵在這裡對我無禮?”

蓁蓁句句質問毫不退讓,僖嬪被她一句話給懟住了,半天都憋不出下一句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