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2 / 2)

“皇貴妃這些年協理六宮,撫育眾皇子,又何嘗不是功勞呢?”

皇貴妃一愣,回過神後眼眶一下就紅了險些就要落下淚來。幸而她也知道過節哭是不吉利的事,強忍著眼淚啞著嗓子道了一聲:“是……是……皇上說的是。”

皇帝這一句話就意味著同皇貴妃算是冰釋前嫌了,不曾想皇帝會有這樣的舉動,眾人均是一愣,貴妃笑著第一個舉起酒杯高聲道:“臣妾也敬皇上一杯。”其他人此時才如夢初醒也跟著唱和。蓁蓁見榮妃不動聲色地扯了扯一臉慘白的僖嬪的衣角,而宜妃則一直含笑在打量貴妃。蓁蓁輕輕歎了口氣,一仰頭飲儘了杯中的米酒。蓁蓁苦笑著想:他們到底是表兄妹,這份血緣之情是誰都無法比的,再怎麼樣隻要皇上仍顧念著孝康皇後,他終究是會給佟佳氏三分薄麵的。

因是中秋佳節,皇帝也就不拘著孩子們了,皇帝長得端正,嬪妃們也都是眉目清秀的人,幾個皇子公主都生得十分端正漂亮,又穿得喜氣各個都像仙童玉女一般。惠妃十分喜歡孩子偏大阿哥從小就不養在她宮裡她總覺得十分遺憾,此時便把三阿哥四阿哥和大公主二公主叫到自己身邊,把預先備好的糖還有荷包分給他們。幾個小孩看了都十分高興,一時歡聲笑語不斷。

此時殿外突然響起了爆竹之聲,而後天空就綻開了煙火。孩子們熬了一天等的就是這時候,瞬時尖叫著都衝出去。

皇帝扶起太皇太後,“祖母,咱們也出去瞧瞧吧。”

皇貴妃攙扶著皇太後跟在兩人身後也走了出去,其餘嬪妃們三三兩兩地都跟了上去。

內侍們在乾清宮前擺上了煙火,火星一閃一發煙花就衝上天空,砰的一聲後在天空中炸開,紅色藍色瞬間將天空裝點得絢麗無比。米酒雖然嘗著不烈後勁卻足,此時酒勁上來了,蓁蓁覺得頭有些暈,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的清楚。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還有誰會記得那已經香消玉殞的紅顏,而她呢,若有一天她不在了,她的身影又能在皇帝心中停留多久呢?

六阿哥瘋了好一會兒,跑累了才奔回蓁蓁身邊趴到她的膝上呼哧呼哧直喘氣。“娘,焰火美。”

蓁蓁摸了摸他的小臉問:“六阿哥今兒開不開心?”

六阿哥猛點頭,“開心,有焰火,最開心!”

他的小臉蛋因為跑來跑去熱得漲得通紅,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打哈欠。保姆忙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他一窩到保姆懷裡就開始揉眼睛。又一發焰火衝上天空,被焰火點綴的天空之下有嬪妃們幸福的笑臉也有皇子公主們歡樂的笑聲,幾乎無人留意到此時悄悄離去的人。

天下亦趨太平,百姓日漸富裕,自己身邊又兒女成群,皇帝一時覺得自己或許真可立萬世之業同那漢文帝、唐太宗一樣名垂青史。孩子們此時都跑到了殿外,圍在他身邊跳著笑著,隻是小不點中似乎少了一人。皇帝自己回到正殿四處看了一下也沒瞧見人便轉頭問顧問行:“德妃呢?”

顧問行想了想道:“焰火一放完似乎就沒瞧見德主子了。”

皇帝愣了一愣抬腿就往通往交泰殿的門走,顧問行見狀忙拿了披風追了上去,口中喊著:“皇上,夜晚寒涼,還是披件衣服當心著涼。”

皇帝出了乾清宮一經過交泰殿就見前麵隱隱有燈籠的光照過來,等繞到坤寧宮後麵,果然就瞧見了蓁蓁一行人。坤寧宮是內庭的最高處,自從兩位皇後去世後再無主人,平日也都關著,此時黑漆漆的像是藏著一個怪物能把人一口吞了。秋華提著燈籠照路,她身邊跟著抱著六阿哥的保姆,蓁蓁就站在兩人前方三尺之地的坤寧宮屋簷下,麵對的正北的方向靜靜地站著。除了秋華手上的宮燈照出的這三尺之地外四周儘是一片漆黑,明明什麼都不可能瞧見,蓁蓁卻那樣專注地眺望遠方,似乎她真地看見了什麼一樣。

“娘娘,您在看什麼?”秋華忍不住問。

蓁蓁沒有支聲,隻是在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才輕聲道:“我隻是在看……我隻是……”

她終究沒有說出後麵的話,亦或者是宮殿湮沒了她餘下的聲音。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望著,眼神裡唯有的一絲熱切也漸漸冷去,任那黑暗漸漸地吞噬她。一陣風呼嘯而過,一瞬間皇帝以為她就那樣消失在了風中,再眨了眨眼睛發現她依然還在。皇帝心口突得一痛,他莫名地有了一種感覺,他似乎是快要失去什麼,這種感覺讓他真心害怕起來。

······

京城一入八月便涼快了起來,嘈雜的蟬鳴也顯出了老衰之態,惠妃抱著八阿哥邁進永和宮的時候正瞧著蓁蓁斜倚在正殿抱廈下的紫檀長榻上,手裡拿著一卷書卻眼睛隻瞧著霽雲碧霜在新種的紫藤樹下黏蟬。

“老蟬將死,你也不放過。”惠妃將八阿哥在抱廈下放下,三歲的八阿哥和六阿哥極為熟稔,甫一見麵六阿哥就把自己的拐子皮球一窩蜂地拿了出來和弟弟一起玩耍。

“倒不是我非要黏它們,隻是這紫藤花新種的,愛護著些。”蓁蓁放下書卷朝惠妃招招手,“不給姐姐請安了,姐姐快坐。”

惠妃搖了搖頭,半坐在長榻一頭見蓁蓁放下的書卷是左傳不由笑道:“怎麼,左傳枯燥?”

蓁蓁伸了個懶腰無奈地搖頭:“不是左傳枯燥,在皇上那兒瞧見了你家納侍衛批注的左傳,再讀這白書著實無趣啊。”

“不就是他批的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回頭你上我那兒把我批過的拿去。”

“承蒙姐姐賞賜,我不言謝了。”

惠妃推了推一臉懶怠的蓁蓁問:“怎麼了?彆讓我隔三差四的問你是不是有了行不行?”

蓁蓁嗤笑一笑,眼白朝惠妃翻了翻也懶得和惠妃解釋,惠妃湊到她耳邊悄聲說:“皇上要南巡你可知道?”

蓁蓁噗嗤一笑:“宮裡誰也沒有姐姐消息靈通。”

惠妃聽她的口氣便知道她已經是知道的了:“那也沒你靈通,說說是不是皇上和你交底了?”

“說了,我正為這事發愁呢,姐姐,怎麼和皇上說不去?啊?”

蓁蓁問得懇切,惠妃被她一本正經地神情逗得直笑,戳著她的腦袋嗔怪說:“就你臭矯情,今天這風傳出來的時候皇貴妃都要坐不住了,你倒好啊,想著怎麼不去。”

皇貴妃三個字一入耳,蓁蓁瞬時都頭頂嗡嗡地響:“彆提彆提,這回去北邊可把我給悶得,說來姐姐可知道皇貴妃的馬騎得可是真好。”

“真好?”惠妃琢磨了下喃喃道,“沒見過沒聽過呀……”

“是吧,連姐姐都不知道這事,皇上那才是眼睛一亮。你說咱們皇貴妃還有多少彆人不知道的絕活?”蓁蓁像想著什麼一樣狡黠地笑著,“去了江南講不準昆戲也會了。”

惠妃輕輕一巴掌扇在蓁蓁的嘴上:“瞎胡說話,也就我聽見,讓彆人聽見你用這下九流的活兒按給皇貴妃,瞧彆人不撕了你。”

蓁蓁百無聊賴地躺倒在長榻上拿起自個兒的左傳邊翻邊說:“讓她們撕,一個兩個輪著上吧。”

“嘖嘖嘖,寵妃娘娘就是不一樣,一點都不杵。”

蓁蓁把書蓋在臉上問惠妃:“惠姐姐,我真心問你一句,我這樣的,你真的沒一絲不高興,沒那麼一絲絲……”

“一絲絲什麼?”惠妃打著輕快的口吻笑問,“你是說嫉妒是吧?”

蓁蓁躲在書下,微微點了點頭。

“談不上,就是有那麼點酸。”

“姐姐是有大誌向的,和我不同罷了。”蓁蓁心想惠妃的出身,皇帝的寵愛本來就不是她原本所求。

惠妃笑而不語,蓁蓁才說:“姐姐又和我裝糊塗,平白招人嫌。”

惠妃笑笑:“有什麼誌向不也酸了嗎?”

蓁蓁骨溜一下爬起來,盤腿坐著在長榻上歎氣:“瞧,你這麼仙子的人都酸,彆人指不定怎麼想撕了我呢。”

“就為這你成日裡都擺著幅要死要活的臉?”

“也就擺給姐姐看,看見彆人我哪個不是笑麵如花得伺候著。”

惠妃瞧著蓁蓁怎麼都像是在瞧孩子,她忍俊不禁地說:“妹妹和你說實話,我酸是因為有些事我從來沒想在這宮裡得到過。我進宮不得已,皇上納我也未必情願,如今相安無事,太太平平,又有大阿哥、八阿哥在膝前承歡,已經比我進宮前預想的種種都好了太多。”“我也沒什麼情願的……”蓁蓁垂頭喪氣地說,卻一把被惠妃捂住了嘴:“這話你最說不得,彆人說一句兩句的皇上還不一定放心裡去,你要說了,皇上肯定堵心。”

那夜的情形一直是蓁蓁堵在心口的石頭,就是惠妃心裡也一直捉摸不定,但惠妃至少能肯定皇帝是樂見其成的。

“這些日子好多事反反複複的在我腦子裡飄,卻理不出一絲頭緒來。唉,惠姐姐,你是沒想有過的都有點酸,那她們懷了心思進來的,該有多恨我?”

“恨不恨的不是還有皇上替你擋著,就是我這麼一個清淨人,也有無數人恨我生了大阿哥呢。”惠妃笑著扯了扯她的耳墜,“瞧瞧這麼好的白玉墜子,是不是又是皇上私庫裡讓顧太監撈出來的?”

蓁蓁說著就扯下來一股腦全塞惠妃手裡了:“賠你賠你,給你解酸了不行。”

“不行不行。”蓁蓁以為惠妃推辭卻不想她一把把東西收進荷包裡,荷包蓋還沒扭上就念叨著,“就我今兒知道的這事你再賠我一套頭麵都解不了酸。”

“那你說,我倒要聽聽了。”蓁蓁端正了身子等著惠妃解惑,惠妃小手指勾勾讓蓁蓁湊過來,“海拉遜那兒得到的消息,南巡隻備了皇上的鑾轎和一頂宮妃的鑾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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