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還當是什麼事, 她往後一靠不屑地說:“那又如何?還有皇貴妃呢。”
“可今兒這消息出來, 皇貴妃就派人往乾清宮打聽了, 你說這是為什麼?”
一字一句入得耳中,蓁蓁心中閃亮也明白了過來,見她愣神的樣兒, 惠妃笑說:“寵妃娘娘,去了南邊可彆忘了我。彆一入了花花世界就丟了魂,有什麼好的可得都想著我些啊。”
“完了,又在皇貴妃那兒記了一道了。”蓁蓁扶額有些無奈地說。
“皇貴妃是善人,就是看在四阿哥的麵子上也不會與你計較這些。”惠妃眼睛朝西邊的宮闕上瞧了瞧, 高牆對麵正是承乾宮正殿的一角琉璃瓦,“她一心一意都在坤寧宮上, 隻要你不搶她的坤寧宮, 皇上把你捧上天她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畢竟坤寧宮的主子哪能不容人。”
蓁蓁一時間想起那年在瀛台她求皇帝的事來, 隻感到頭疼:“彆說這些, 有些事她知道是我這兒出去的, 怕真能撕了我。”
惠妃也似乎想起了些過往的事, 怔忡了一會兒, 自己甩了甩頭:“嘿, 走一步算一步, 就是最煩心也輪不上我們。”
“煩心呢, 我最煩心了, 又要把阿哥們托給你了。”蓁蓁指了指在紫藤樹那兒玩得正瘋的六阿哥, 八阿哥正在看六阿哥抽陀螺,六阿哥抽得有模有樣,惹得八阿哥在一旁直鼓掌。
惠妃瞧著兩孩子玩得有趣兒,勸道:“沒事兒,六阿哥一心都向著你,再說胤禩多個玩伴,不用等老大進宮來陪他玩。延禧宮裡成日都熱熱鬨鬨地,我瞧著高興。”
蓁蓁突然想起來,呲了一下。
“怎麼了又?孩子我都幫你帶了。”
“皇上那天好像說,六阿哥一起去?”蓁蓁隱隱約約記得那天她半夢半醒時分皇帝說過地話,“你說,能當真嗎?”
惠妃哈哈一笑,說著就伸手去胳肢蓁蓁:“寵妃娘娘我可求你了,回頭多撈我和大阿哥、八阿哥一把,什麼好玩好吃的千萬想著我啊。”
“啊呀,姐姐,說正經的。”
惠妃拿了帕子抿了抿自己的口脂,抬頭一張望朝門口一指:“你問皇上去。”說著她款款立起,朝影壁處肅了肅。
蓁蓁回頭一瞧不是皇帝是誰?六阿哥第一個瞧見已經撲了上去,八阿哥見皇帝不多,隻遠遠地匍匐在地上問安,皇帝一手拉著六阿哥,一邊又去攙起八阿哥,朝兩人走來。
他眼瞧著蓁蓁老大不情願地下榻正穿鞋要給他請安,便說:“你彆下來了。”
蓁蓁還真就敢坐著不動彈,惠妃接過八阿哥道:“皇上來了,臣妾先告退,不叨擾妹妹了。”
皇帝點點頭,惠妃正要走,皇帝叫住她又吩咐:“大阿哥騎射學得很好,諳達都讚口不絕。”
惠妃略帶驚喜,口中稱謝,皇帝道:“不急謝,你詩書俱佳,八阿哥也會說話了,你該多教教這孩子。”
惠妃點點頭自然是應了,皇帝這才讓二人回宮,卻不忘喃喃一句:“她呀,也就聽見胤褆能有點反應。”
六阿哥見八阿哥走了,立馬撲在皇帝懷裡道:“皇阿瑪,我在惠娘娘那兒的時候她教我好多詩詞,我和八弟一起學呢。”
“是嗎?”皇帝坐在長榻上,把六阿哥放在膝上問,“那皇阿瑪讓你再去惠娘娘那兒住兩個月好不好?”
六阿哥嘟嘟嘴委屈地問:“您又要把額娘拐去哪兒?”
六阿哥一個拐字,用得一院子的宮女太監都笑不可抑,蓁蓁更是又好笑又心疼趕忙說:“額娘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陪六阿哥。”
皇帝白了她一眼,帶著兒子背對著他額娘又問:“那阿瑪帶胤祚一起去好不好?”
“好!”六阿哥一聽能一起興奮地拍著手,拍了三下又皺著眉問,“可是草原不是剛去過嗎?額娘說您射了好多的兔子好多的鹿,到現在膳房都沒吃完呢!”
“胤祚有沒有跟著額娘跟著惠娘娘學過一首詩?”皇帝搖著胤祚背到,“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白樂天的《憶江南》?”
皇帝一驚喜,他沒料到胤祚竟然知道,他張大著嘴回過頭跟蓁蓁高興地嚷嚷:“你瞧這孩子,竟然小小年紀知道這個。”
“我有次聽惠娘娘和額娘念過,額娘還說真想去看看,是不是?額娘!就那次在堆秀山那兒!”
“小孩子瞎多嘴。”蓁蓁刮了下胤祚的鼻子,她也沒想到這孩子什麼都記得住。
皇帝朝蓁蓁擠眉弄眼,話卻是對六阿哥說的:“那咱們說好了,一起去江南瞧瞧日出江花紅勝火。”
胤祚小身板前傾向著伸著小手指在他的阿瑪臉前晃著嚷嚷:“阿瑪,拉鉤!”
皇帝大笑著和他拉鉤擊掌,才由著嬤嬤帶胤祚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屋裡去休息。
“真帶他去?”蓁蓁瞧著六阿哥歡快的背影猶疑地問。
皇帝嗯了一聲,拿胳膊肘擠了擠她的腰:“他小小年紀可什麼都記得,咱們彆想騙他。”
蓁蓁躲了躲,心裡想著小鬼難纏,皇帝湊到她旁邊不顧蓁蓁的掙紮非要摟著她問:“怎麼了?惠妃剛剛與你說什麼說得那麼高興?”
蓁蓁挑了挑眉毛,心中瞬間轉過一個主意,她用挑釁地口氣說:“惠姐姐說,內務府就備了一頂後妃的鑾轎。”
“哦?”
“還說皇貴妃都派人去乾清宮問消息了。”
皇帝略有點不高興:“怎麼什麼消息都在你們這兒傳得這麼快?”
“宮裡嘛,彆看您砌了那麼多牆,這風是最擋不住的。”
皇帝瞧著蓁蓁指著永和宮的高牆就樂了,這嬌人常年抱怨這宮牆失了情趣,動不動就那這是說事,這下又被她逮到機會了。
皇帝抓過她的手道:“彆抱怨了,朕讓他們去西山找地了,咱們南邊先瞧瞧好的,得了趣兒去搬回來。”
“真的?”蓁蓁不信,也不是隻不信這一句。
皇帝哪能不察覺她說得不止一個不信,霸道地壓住她說:“都,真,的!”
真得要去江南了……
蓁蓁一時怔忡。
皇帝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怎麼在發呆,不信朕的話麼?”
蓁蓁突然抱住了皇帝,皇帝愣了愣,旋即回過神反手緊緊地擁住了她。
她的頭靠在他繡有五爪飛龍的肩上,緊緊揪著他的背後的衣服,溫柔又帶著些許不安的聲音慢慢流淌進了他的心底。
“咱們真得要出宮了麼?”
“嗯。”
“去多久?”
“兩個月。”
他心底有根弦輕輕被她的話撥動著,他扶著她的肩,低頭輕撫上她嬌美的臉龐。
“這次隻有朕同你,再沒有其他人。到了江南朕會派一隊侍衛跟著你,到時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就去哪。”
她終於笑了,笑得是豔若桃花,他好像看見了那年冬天那個在禦花園裡以為四下無人而偷吹簫的小宮女。
他悄悄地地鬆了口氣。
幸好,她還是她。也許之前她真得隻是在宮裡待久了太悶了才會露出那樣的神情。帶她去江南果然是對的。
……
梁九功傳完了皇帝的口諭躬身立在一旁,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佟佳氏輕聲細語地說:“皇上身邊既然有德妃跟著,那我自然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了。不知德妃的車馬儀仗可都備好了?”
“回皇貴妃娘娘,內務府都已經備好了。”
“嗯。那皇子們呢,皇上有說帶誰去?”
“皇上說,此次出巡意在巡視河工皇上的意思是皇子們就都留京,隻是因德主子隨駕,六阿哥年齡小就跟在德主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