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1 / 2)

“啪”又是一聲, 文氏抬手就給了親生兒子一巴掌,李煦連擋都不擋, 平靜地受了,他隻繼續說道:“當年就是你在慈寧宮把她推到風口浪尖的,你當初就是不幫我也不用害她,不是你她又如何會變成什麼太皇太後相看過後看中的, 默許皇後要給皇上的人?”

“孩子啊,你是不是真的糊塗了。”文氏扶住桌角連連哀歎, “她現在是德妃娘娘,她是萬千寵愛的永和宮娘娘, 是四阿哥六阿哥和五公主的母妃, 事到如今你惦記她還有什麼用?就算你心裡有她可現在也早已經是木已成舟無可挽回了,彆再去想了好不好?聽額娘一句勸, 咱們退一萬步說, 你以為這事關鍵在太皇太後麼?那關鍵還在皇上身上, 什麼太皇太後、皇後說什麼做什麼都不作數,關鍵是皇上早就看上她了, 萬歲爺看中的人誰還能搶了去?前朝的事你難道忘記了?當年順治爺看中了那董鄂氏的時候, 皇太後攔了,皇後攔了,就連董鄂氏自己也勸先帝不要迎她進宮, 可又能怎樣?順治爺一頂宮轎在襄王府門口停了三天三夜, 那董鄂氏隻能上轎, 先帝爺的親弟弟襄王騎馬直接闖進宮同先帝理論也沒用, 襄王因此氣得早逝,襄王他額娘大貴妃一病不起到死都是瘋瘋癲癲的。你是想為了一個你得不到的女人害的我李家門也變成襄王府那樣家破人亡嗎?”

李煦一臉淡漠,“娘,當年我求你替我去向皇後求娶的時候我就說過,我知道我已經娶妻於皇後娘娘來說我不是個良配,但我心中隻有她一個,除了她之外我也不想再納彆人了。我若能娶她,自然會以妻禮待她,自然會護她周全遠離京城。”李煦複又坐下來拿起刻刀,每一刀都刻著他心中的容顏,“官我這些年做得也不錯,皇上不會越過我去點彆的弟弟,李家的家產在我這一輩肯定是由我繼承了,至於後嗣麼……”

李煦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咱們家本來就不是姓李的,又何必在意有沒有人能延續李家的血脈呢?你們若真放不下這些,那也容易,爹爹一個姓薑的能給姓李的當兒子,我也能找個他姓的來當我兒子。實在不行曹寅有兒子了我要來當兒子,我和他親如兄弟,他夫人又是咱們李家的遠親倒是剛剛好,比咱們這個原本姓薑的更合適。”

李煦的父親李士楨本姓薑,是投降滿清後認了一李姓軍官為父才改姓入旗的,而曹寅的夫人李氏則是這家李姓軍官中的親族所出,名分上是李煦的堂妹。李煦這一席話氣得文氏差點背過氣去,她指著李煦的鼻子問:“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甘心,你看我敢不敢去禦前告你不孝。”

李煦淡淡地道:“若你想去你就去吧。”

文氏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李煦最不怕他母親說起這遭,“你不敢,你貪戀我李家滿門榮華,怎麼可能去告我?”

文氏一下子泄了氣,手抹著眼淚拉扯著兒子哀求:“煦兒,為娘的求你,就是娘當年做錯了,你也這樣也得有個頭啊。你爹和我為了你無妻無子孑然一身過日子的事愁的頭發都白了,外頭傳你什麼閒話的都有,什麼斷袖的,隱疾的,還有更難聽的話我說都說不出口,你好好的官聲乾什麼要被這樣糟蹋?”

“我不在乎這些。”李煦輕輕推開母親的手收拾起自己的佛珠和刻刀起身離開,“為官也好、家產也罷,我都能如你和爹所願,可她的事我絕不後悔,既然與她今生今世有緣無分,那我今生今世就孑然一身,就算是要自此孤獨終老我也願意。”

“冤孽,冤孽啊!”

文氏拄著拐杖在屋子裡氣急交加。她一輩子就隻有李煦這一個孩子,為了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他竟執拗至此。

李煦走出屋子,江寧織造府裡的下人們正在拾掇冬日紅梅的枝丫,他眼中氤氳,低頭靜靜地瞧著手上已經刻完的佛珠,良久之後幽幽長歎一聲。

······

李府發生的一切蓁蓁自然是半點都不會知道。她如今全然在享受著在江南的時光,連著幾日內,蓁蓁由李氏陪著欒大護著拜了虎丘和山塘街一帶,又往北塔寺一帶瞧了新鮮。綢緞莊、金店都是小的,這虎丘下頭的當鋪裡淘到了上好的硯台一對,她最是愛不釋手,與李氏說道回去給自己的一雙阿哥最好。

李氏於是豔羨道:“娘娘好福氣有四阿哥和六阿哥,我們爺膝下空虛,之前夫人去得早也沒能留個後,奴才嫁來一年有餘了半點消息都沒有,唉,一想到這個事奴才心裡就不安。”

說話間李氏就愁容滿麵,蓁蓁拉著她勸道:“彆發愁,兒女之事是講究緣分的,我看你身子骨不差,隻是緣分未到而已。要不咱們在這裡再拜拜吧,我倒是不用再求了,四阿哥六阿哥哪個都不是省心的,打小就是磨人精,如今又多了個小閨女,皇太後都笑我忙不過來,我幫你求求去。”

李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趕忙謝恩:“娘娘最是福澤深厚,有娘娘幫奴才求肯定福來運轉。”

不過李氏又轉念一想:“哎,不過現下求都不是個時候,奴才家還在熱孝中呢。”

漢人講究孝道為先,滿人入主中原之後也奉行這一套,若遇大喪,夫妻一年內都不得同床行房,有些講究的人家更是長達三年。

蓁蓁也是懂這些,可看李氏一臉的唏噓安慰她說:“啊呀咱們來都來了,你就彆想那麼多了。都說了子女是要靠緣分的,你不妨先向菩薩求了再說。”

蓁蓁說著就去找送子觀音娘娘,李氏與蓁蓁相處這幾天,知道這娘娘是個爽利性子,雖愛瞧熱鬨、愛看新鮮又愛動,但什麼事都適可而止,從不刁難人,儘挑他們方便的來。就是這招人喜歡的性格脾氣再加上傾國傾城的容貌怎麼可能不受寵?平心而論,李氏活這麼大還沒見過比德妃生得還美的女人,頭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有些看呆了,她有一位堂姐自小就以美貌出名,出嫁前已經是名動一方的美人了,可和德妃相比彆說容貌了,就是氣度都差了老大一截。

她頭一回見德妃的時候就心想怪不得深得聖眷,同是包衣出身,獨她已經抬旗不說,還在四妃裡壓過榮妃這位跟著皇上最久出身又好的。

蓁蓁說一不二,真給李氏求了個簽又求了個符,她自己取了身上一個荷包,把符裝在裡頭,又看了簽,招手對李氏道:“怕你要先有個招弟呢?”

李氏過去一瞧,見簽上寫:長男近弄瓦,鳳凰朝賀來。

蓁蓁把簽也一並疊了放進荷包塞進李氏手裡:“可藏好了,要真得連生了,可要來謝謝我。”

李氏羞紅了臉收下荷包,又謝蓁蓁,順口問道:“聽聞六阿哥這回也隨娘娘一起來了,怎麼這幾日不見小主子跟在娘娘身邊?”

蓁蓁歎口氣說:“我這小兒最愛撒嬌賣乖,討得他皇父帶著他一路遊玩唄。也不知道這小東西這幾日懂不懂規矩,要是不懂,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

“六阿哥蒙聖上垂愛,定是乖巧伶俐。”李氏湊趣道,“不如咱們買幾個小玩意,等小主子回來了,娘娘也好送他玩。”

“不買。”蓁蓁氣道,“多買幾本《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詩三百》的給他,就該收了骨頭讓他關門念書。”說著又笑了,拉著李氏去瞧那幾樣新鮮玩具買給六阿哥。

等回了行宮,蓁蓁正拉著秋華一起和李氏瞧幾個蘇州時興的花樣子,比著要往帕子荷包上做的時候。翟琳進來通傳道:“娘娘,欒大求見。”

李氏問:“不是剛走麼,怎麼又來了。”

“他說是杜甫的事,奴才不懂,隻通傳給娘娘。”

蓁蓁聽杜甫,立時就懂了,誇到:“欒大真聰明人,叫他來。”

翟琳退了出去又引了欒大進來,欒大跪叩道:“請德主子安。”

“你起吧,可是秋興的事?”

“是。”欒大臉又忿恨色道,“這張黃美倒所言不虛,今日來說,梁清標已經奪了去,便是一眼也不給咱瞧了。”

蓁蓁笑道:“他是明白人,這麼的好東西,給咱們瞧了,他還拿得回去嗎?”

“主子,我瞧他簡直不想活了。”

“罷了罷了,不是個事兒。”蓁蓁揮揮手讓他下去。

李氏心有戚戚,雖然見蓁蓁麵上不動聲色,但怕她心裡膈應便起身就要請罪:“是奴才家人辦事不利索,讓娘娘沒得受這些下臣的氣。”

“大學士麼,我心中有數,不怪你們。”蓁蓁拉過她複又坐在身邊,安撫道:“後日聖駕就到蘇州了,可累得你這些天陪我,明日歇著整理整理,你且還要在江寧招待我呢。”

“是,奴才明日要先回江寧,隻在江寧恭候聖駕。”

蓁蓁心有不舍,得李氏陪伴,這些日子著實得了宮中十年不曾有的趣味,聽得李氏要先行還戀戀不舍地說:“夫人臨行前可彆忘了那些酒,吩咐他們預先做來呀。”

還是秋華先掩口笑了起來,李氏也忍不住捧腹,一屋子人笑了半天才送走了李氏。

······

“皇阿瑪,額娘等我們呢,您快些!”胤祚小腿跑了起來還牽著自家阿瑪的手不停催促,皇帝雖人高腿長,此時靠走也快跟不上兒子急切的步伐。

他一下抱起胤祚,胤祚突然被舉高高驚叫一聲,又立馬伸手攬上皇帝的脖子嬌聲道:“皇阿瑪快些快些,額娘額娘!”

“胤祚這麼想額娘啊?”

“嗯!”胤祚猛點頭。

“跟皇阿瑪一起還想額娘啊,阿瑪帶你又瞧湖又瞧山的,你還不夠高興是不是?”

“沒有沒有!”胤祚鬆開手擺了擺,又抱上皇帝的脖子嚷嚷,“祚兒瞧見那麼多好玩的要和額娘說嘛!皇阿瑪難道不想額娘?”

皇帝被兒子反問哈哈大笑:“鬼精靈。”說著抱著胤祚快步穿過月洞門,蓁蓁身上穿著一襲胭脂紅的漢衣,正背身在窗下,一手持書卷,一手輕搖紈扇。

胤祚一進院子就嚷起來:“額娘!”

蓁蓁一喜一回頭,皇帝正抱著胤祚笑站在竹葉後,她扔下書,撩起裙擺從屋裡急匆匆地跑出來。胤祚伸手撲進了自家額娘的懷裡,連聲叫了兩句額娘後,母子兩竟然眼圈都紅了,蓁蓁上下打量隻覺得小兒子幾日不見就黑了不少,衣衫也有些發暗:“小東西,想我沒有,是不是一路野得都不成樣子了你,瞧瞧這衣裳,這袖口,這臉蛋都成小花貓了。”

皇帝卻先出聲為胤祚開解:“這身是前日大堤工地穿了去的,朕也沾染不少,本來朕讓太監抱著他,他自個兒下來要多瞧瞧。”

皇帝摟了佳人進屋坐下道:“他是男孩子,多瞧多看多見識。”

“皇上這是怪臣妾慈母多敗兒的意思了?”

皇帝失笑:“豈敢呢!”

“額娘,我們昨日過無錫天有微雨,容侍衛吟詩我記下了,額娘一定喜歡!”胤祚小嘴嘚吧嘚吧與蓁蓁嚷嚷不休,“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

“你沒記錯?”蓁蓁覺得奇怪,這詩平仄韻腳都不對,按說不該是納蘭侍衛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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