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霜推了推霽雲,指著蓁蓁的手腕,“主子手上也得換上金的。”
霽雲恍然大悟說:“哎呀是啊,主子剛好就有一隻鑲藍寶石鐲子能同耳墜配。”
這隻鐲子就收在首飾櫃的二層抽屜裡,霽雲給蓁蓁退下手上的沉香木手串換上這隻鑲寶石的金鐲子,這下果真瞧著不再彆扭了。
蓁蓁照著鏡子也覺得滿意,她想照一照側麵,鏡子一轉剛好瞧見音秀掀簾子走進屋,蓁蓁嘴角一翹,說:“好呀,可讓我抓著你了,慈寧宮這會兒不該忙個腳朝天了,你這是上我這躲懶來了?”
音秀把手裡的包袱往炕上一放,“真正是前世裡欠了你的這輩子才給你做牛做馬還被你欺負,是太後差我走一趟把公主的衣服送過來。”
阿寶聽見音秀的聲音立刻一轉頭舉著手說:“姨,抱抱。”
阿寶跟著皇太後住在寧壽宮,音秀平日替蘇麻喇姑跑腿常去寧壽宮,一來二去的自然也就熟了。
音秀對著寶兒立馬是換上了笑臉,走到蓁蓁身邊把她抱了起來。蓁蓁對鏡子描著眉,頭也沒回說:“你來都來了就多做件好事,給小祖宗把頭梳了再把衣服換上吧。”
音秀一挑眉,“說你胖你還真喘上啦,你屋裡這一個個的手腳俱在你到差遣起我來了。”
蓁蓁笑說:“小祖宗都瞧見你了還能要彆人?”
她轉過身來問寶兒:“寶兒,你要秀姨給你梳頭還是額娘給你梳頭?”
寶兒連一秒都沒猶豫,抱著音秀的脖子就說:“秀姨。”
蓁蓁笑著瞧音秀,一臉的“我早同你說了”的表情。音秀也是笑了,“好,秀姨給你換。”
她把寶兒放炕上,解開她頭上那兩個大小不一的發髻,又拿起羊角梳先把她的頭發梳順了。蓁蓁上完妝也想過來幫忙被音秀嫌棄地趕到了一邊,“你這笨手笨腳的,一邊歇著去吧。”
蓁蓁兩手一攤理直氣壯,“這可怨不得我,我之前可隻養過兒子,胤禛胤祚打小可是好弄多了,不像這小祖宗被太後寵慣了,每天要不給她把頭發梳得漂漂亮亮的她還不高興呢。我是使勁了法子伺候她,偏她還嫌棄我不是手重了就是梳得不漂亮,我說額娘手笨讓碧霜給她梳她還不要。”
音秀一邊給阿寶綁著發髻一邊說:“就你借口多,你小時候不也梳這樣的頭。”
蓁蓁一聽更是咯咯笑了,“那會兒不是有我額娘在麼。”
音秀斜眼瞧她,“你如今也是額娘了。”
蓁蓁推了推她,說:“如今不是有你麼。”
音秀一時無語,“我呀,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她給阿寶梳好頭從包袱裡拿出兩支小金簪插發髻裡。女孩家愛美大約是天性,寶兒見自己又光鮮亮麗一下就高興了,瞧著鏡子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酉時正刻皇帝領著眾妃和皇子公主給太皇太後敬過酒便入席開宴。男孩子們都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吃的遠抵不上玩的吸引力大,慈寧宮外已經開始放煙火了,大阿哥幾個跑出去看了,胤祚雖然還老老實實地坐蓁蓁身邊,可早已是心猿意馬,兩眼一直往外頭瞧。
蓁蓁見了說:“你也去外頭玩吧,小心些,跟著大阿哥和你四哥。”
胤祚幾乎是跳了起來就衝出去了。惠妃見了笑說:“六阿哥看著活潑多了。”
蓁蓁無奈:“男孩兒不知道是不是都這樣,從前是文文靜靜的,一進書房和其他人混一起就變了,成天回來就今天大阿哥說,明天四哥說的。”
惠妃聽了笑說:“是這樣的,那會兒胤褆也是成日張師傅李諳達的掛嘴邊,嘮叨個不停。”
兩人挨著坐談笑風生,皇貴妃就在惠妃另一手邊可卻是一句話都沒插進來。宜妃懷著身孕坐在對麵,她倒是個能說的,偏一左一右是惜字如金的貴妃和話不投機的榮妃,這一頓飯不知吃得她多難受。
大阿哥領著胤禛和胤祚跑回來問:“額娘,德母妃,我剛和放炮的太監要了幾個炮竹,我們能去空地上放麼?”
惠妃看了看蓁蓁見蓁蓁點點頭說:“去吧,小心些,看好弟弟們。”
大阿哥笑著應了聲“是”,領著胤禛胤祚就走,他經過胤祉麵前時,還故意炫耀地晃了晃手裡提著那一串鞭炮。胤祉翻了翻眼皮,冷哼一聲:“武夫。”
榮妃扶著他的肩小聲說:“彆理他們,幾個鞭炮稀罕死了他們了。”
貴妃瞧著大阿哥領著兩個小尾巴出去,轉頭看了一眼躺乳母懷裡睡著了的十阿哥默不作聲。
太後遠遠地瞧見了笑著對皇帝說:“大阿哥頗有長兄的樣子了。”
皇帝點了點頭,他看了眼身側正襟危坐的太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儘。他臉上神色沒什麼變化,隻在眉心多了一道細紋。太後讓人把寶兒抱了過來,皇帝一看寶兒的發髻就笑了,“寶兒的頭發梳得這樣好一定不是蓁蓁梳的,朕晌午去的時候她兩邊的發髻還不一樣大小呢。”
太後也笑了,“那肯定是秀丫頭梳的,下午那會兒我讓她給寶兒送衣服去了。”
皇帝一時沒想起是誰“啊”了一聲,站蘇麻喇姑身後的音秀往前走了一小步福了福,“是奴才。”
皇帝看見她頭上插著的象牙簪子才想起來,是那天在慈寧宮給他泡茶的宮女。他原本還想著要把人叫去問話呢,結果回頭被其他事給一耽擱竟忘了。
“哦,手藝不錯,比她額娘梳得好多了。”
音秀忙說:“奴才不敢。”
蘇麻喇姑在旁輕笑,拉了音秀回來說:“秀丫頭也是天天練出來了,說她不好可不就是我這個師傅不好了?”
皇帝見蘇麻喇姑自詡“師傅”於是對翟琳說:“既然德妃和蘇嬤嬤都喜歡你,那朕賞你一對玉鐲也算你伺候有功吧。”
音秀受寵若驚,跪下說:“奴才叩謝皇上。”
皇帝隨意揮了揮手就不再理她。桌上有一道桂花糕,他不愛吃甜食,但他記得蓁蓁最喜歡這個。他抬眼去看惠妃旁邊的蓁蓁,她今兒難得一身華服重寶,襯得她膚白似雪,唇若玫瑰。皇帝身子往翟琳斜了斜,小聲說:“把這個拿去給德妃。”
胤祺在太後身邊,九阿哥太小話都不會說呢,宜妃這一頓飯吃得是索然無味。她眼睛一瞟,見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翟琳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德妃身旁,給她端了一碟點心來。德妃夾了一塊放嘴邊,正要吃卻似是想起了什麼,頭一歪衝皇帝嫵媚一笑。皇帝端起酒杯衝她點點頭接著一飲而儘,德妃的臉霎時就紅了。
這眉來眼去的真當彆人都沒瞧見哪!
宜妃悶坐了一會兒,忽然端了一杯酒走到皇帝跟前。皇帝不解問:“宜妃你這是……”
宜妃冉冉一福,婉婉而道:“皇上孝養太皇太後是天下人的楷模,臣妾這一杯是代天下人敬皇上的。”
皇帝當然知道這是宜妃在阿諛奉承,可今日是太皇太後大壽的好日子,宜妃一張巧嘴倒也算湊趣。皇帝笑著受了還賞了一道點心給宜妃,宜妃滿麵春風端著皇帝賞的點心回座位,經過蓁蓁跟前時故意在她跟前停了停。
蓁蓁笑道:“還是姐姐會說話,不像我們這種討嫌的,一年到頭隻會惹皇上生氣。”
惠妃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趕緊在桌子底下輕踹了蓁蓁一腳讓她打住,蓁蓁倒也不想和宜妃糾纏,話說完就把頭撇向一邊連個正眼都不想瞧宜妃。
宜妃哪裡不知道蓁蓁的言下之意,她再會說話也比不上惹人生氣的德妃得寵,真叫人比人氣死人。她一跺腳扶著肚子回到自個兒桌邊,恨恨地咬著皇帝賞賜的點心。
許是今日是太皇太後壽宴,連因為南巡帶回一個老妓又同皇帝鬨得不可開交的恭王今日都格外乖巧,皇帝與兄弟推杯換盞又承歡老祖母膝下說笑好不快活。
戌時宴畢,有些喝過了的的皇帝恭送太皇太後回宮,宮中嬪妃皇子公主也都各自回去歇息。蓁蓁回永和宮後換了一襲便服,拆了金釵坐在紅燭下剪著花燭等皇帝來或是派人來宣她過去。
可等到深夜也不見皇帝,蓁蓁想著皇帝是今日喝多了怕是這會兒已經歇息遂叫了人與她更衣,想著第二日再去昭仁殿“興師問罪”。
沒了皇帝的騷擾蓁蓁這一晚睡得香甜,第二天一早是精神抖擻地往慈寧宮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正時刻到慈寧宮開了門,眾妃進去請安。可太皇太後今日瞧著似乎心情不愉,臉色陰沉不複昨日歡娛。眾妃一請過安她連茶都不給一盞就讓蘇麻喇姑打發她們走。
太皇太後平時雖然麵上是個樂嗬的老太太,可一旦板起臉來那神情比皇帝還讓人戰栗。蓁蓁奇怪地看了看惠妃,惠妃衝她搖搖頭,似乎也不知道緣由。偏今兒音秀不在殿裡,連個給她使眼色的人都沒,蓁蓁完全猜不到不過一晚上的功夫究竟什麼事惹得太皇太後這樣不高興。
她隨惠妃走到殿門前忽然被身後的蘇麻喇姑叫住了。
“德主子請留步。”
蓁蓁回過頭疑問:“大姑姑這是……”
蘇麻喇姑沉聲說:“太皇太後讓奴才叫德主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