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 164 章(2 / 2)

翟琳道:“是恭王。”

蓁蓁沒想聽到的竟是這個名字一時啞然。皇帝也十分驚訝又問了一遍:“你說恭王?”

翟琳道:“是,奴才去奉先殿附近找那吹簫的,見到恭王在那就上去請安,恭王問奴才做什麼來了,奴才說奉旨找剛剛在宮裡吹簫的,恭王便說是他吹的。”

皇帝眉頭一皺擺明了是不信翟琳的這番說辭的。“他人呢?”

“奴才想皇上也許有話要問恭王就請恭王來了,恭王這會兒人在外頭呢。”

皇帝沉吟了一會兒,道:“把他叫進來。”

翟琳這頭出去了,那邊宮女們便上前來把簾子都放下,常寧進來後就在簾子外行禮,道:“臣弟給皇上請安。”

蓁蓁隔著簾子有些費力地打量,隱隱可見簾外人身材修長麵容俊美,似乎就是那日在碧霜寺外遇見的男子。

皇帝擰著眉問他:“你在奉先殿那轉悠是做什麼?”

常寧笑道:“回皇上,臣弟才去探望過太皇太後,這是正要從東華門出宮恰巧經過奉先殿而已。”

皇帝又問:“你剛同翟琳說方才是你在宮裡吹簫?”

常寧道:“是臣弟吹的。”

“你進宮來探望太皇太後隨身還帶了簫來?”

皇帝這樣問分明就是不信了,常寧也不在意,他從背後摸出那原插著的竹簫說:“臣弟嘴笨也就能吹上幾個曲子哄太皇太後高興了。”

皇帝猶是有些不信,從前常寧也常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可也沒見他專程吹簫給老太太聽,怎麼今兒就想起這一出來了呢?再說了,老太太哪裡是什麼附庸風雅喜歡聽簫的人。

皇帝原本倒也沒有責怪那無辜在宮中吹簫的人,他雖不怎麼通音律也是能體會知己難逢的意境,將人叫來也隻是因為蓁蓁那個入迷的神色想讓她一見展顏。可現在常寧當著他麵這說辭牽強的難以直視,他反倒起了疑心了。他這弟弟行事向來沒個章法,不怕他走什麼歪路,隻怕他彆又是為了講什麼義氣給外頭那些心懷叵測的人當槍使了。

“彆唱了,讓他們先停一停。”

翟琳衝班主揮了揮手,班主忙上台讓台上的人都停了。其他人原本都看戲看得入迷沒注意到翟琳這來來往往的,這戲一停才發現有事紛紛都看了過來。皇帝吩咐翟琳:“讓班主把那吹笛的叫出。”

蓁蓁此時問:“皇上為何要請那吹笛的?”

常寧一聽見這一句猛地抬起頭,這聲音他認得,是那天在碧霜寺外的那個仙女的聲音。他見是皇帝正和坐他右手的女子說話,隔著簾子麵容雖有些瞧不真切可勉強也能窺見,這一位美人確實就是那日驚鴻一瞥的仙女。

皇帝道:“難得剛才那一段笛簫和鳴,朕想再聽一次。”

“皇上,笛手來了。”

眾人抬眼去看,隻見那班主身後站了一滿頭白發粗布青衫的老嫗。“民婦給皇上請安。”她手持笛子跪下給皇帝磕頭。

皇帝也不曾想到是這樣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人,忙對翟琳說:“還不去攙老人家起來。”

翟琳轉身去攙她,老嫗輕道了聲謝,卻扶著膝蓋慢慢自個兒站了起來。她雖白發蒼蒼,舉止蹣跚,舉手投足之間卻落落大方顯露出不凡之氣,讓人瞧得不由從心裡生出幾分敬意來。皇帝說了聲:“賜座。”

兩個太監搬來一張束腰杌凳,老婦人道:“民婦謝皇上隆恩。”才扶著凳子晃晃悠悠地坐下。

皇帝懇切說:“老人家,朕想煩請你於我這弟弟合奏一曲,不置可否?”

老婦人恭道:“民婦領旨。”

皇帝於音律並沒什麼涉獵,轉頭問蓁蓁:“你說讓他們吹什麼好?”

蓁蓁見來的是恭王不是她以為之人,心裡沒了包袱甚是輕鬆自在,皇帝此時問她,她反而饒有興致地想了想說:“便吹一首《紫竹調》如何?”

“《紫竹調》?”皇帝問,“這是什麼?朕怎麼從沒聽過。”

蓁蓁掩口笑道:“是一首江南小曲,臣妾當年學得不好,隻看書中說誇讚說若是名家吹奏美妙絕倫。這位老人家和恭王是大家想必都是會的。”

常寧心想:區區《紫竹調》罷了,這有何難。他不等皇帝開口便舉起竹簫吹了起來,他這一起頭那老婦人也隨之吹起了笛子。這兩人都稱得上是當世名家,一時隻聽笛聲清亮悅耳簫聲幽遠醇厚,相輔相成,真正是水乳交融一般,一首簡單的小曲竟也吹得這樣引人入勝。

曲罷皇帝頭一個讚道:“吹得好。”餘人也紛紛附和。皇帝問蓁蓁:“你說是這首《紫竹調》吹得好還是剛才那段吹得好?”

蓁蓁銜著一絲笑意,眼神一直在簾外的人身上徘徊,沉思片刻後方道:“皇上這是為難臣妾了,臣妾這點本事哪夠點評這二位的,依臣妾淺見都極好,笛簫合奏堪稱當世無雙。”

皇帝哈哈大笑,笑罷擺了嚴肅臉說:“禦前吹奏如此妙曲自應是有賞的,隻是恭王私滯宮內不歸本來要重罰的,賞罰相抵,恭王這回就不賞了。翟琳,你回頭讓內務府賞銀二十兩給這位老人家吧。”皇帝又對班主說:“朕原本以為戲班之中多是中青年壯力,不想還有這樣的老人家也寄居籬下討生活。家有一老如獲一寶,你記得要好好待這位老人家。”

班主偷瞄了恭王常寧一眼,頂著一頭冷汗跪下道:“小民遵旨。”

時辰也不早了,皇帝斷完案一看時間不早便起駕回乾清宮處理政務去了,娘娘們則坐著又傳起了戲單點戲,誰都沒有再在意剛剛的事情。

班主長舒了口氣,心裡早把自己罵了幾十遍,貪那幾十兩銀子做什麼,差點連命都沒了。他一個勁兒地給恭王使眼色,恭王卻像不認識他一般等禦駕走遠扭頭便離去。再看那老婦人,也似是什麼都沒發生慢悠悠地走回了樂班,真好似原本就是這樂班的一份子。

得,班主心想,真正是遇到兩個高手啊,我就不該摻和,不該!

···

戲唱到午後蓁蓁就不想聽了,她回永和宮讓碧霜給她拆頭,剛打上辮子秋華便從外頭進來了。蓁蓁正對著銅鏡摘耳墜子呢,這一眼就從銅鏡裡瞧見了秋華手上的禮單:“這不年不節的誰送來的?”

若是賀她生女的像是阿靈阿的府上和靖海侯府早幾天賀禮就都送進宮了,哪有過了日子才送禮的。

秋華讓碧霜等人都下去才道:“是恭王府送的。”

恭王府?

蓁蓁一聽另一隻耳墜都忘了摘先把禮單拿過來看。禮單上列的物品到是稀鬆平常,無非是幾匹緞子幾根人參罷了,隻是末尾恭王寫了一句話頗是令人玩味:區區薄禮厚謝當世無雙之評。

蓁蓁捏著禮單也沒說話,發了半天的怔,秋華小心翼翼地問:“主子這禮收還是不收?”

蓁蓁不慌不忙說:“把張玉柱叫來,收或不收待我先弄清楚件事再說。”

···

三日後的夜晚,恭親王常寧一下馬他的大管事恩柱便迎了上來,常寧扔了馬鞭給他問:“宮裡可有回話了?”

恩柱說:“宮裡沒回話。”

常寧有點失落,“哦”了一聲。恩柱接著又說:“宮裡來了個姑姑。”

常寧一個急刹,回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這一口氣能再長點麼?”

恩柱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心想:是您先問有無回話的,不能怪奴才。

常寧問:“人呢?”

“請小書房裡去了。”

常寧繞過院子推門進了他最私密的書房,書房裡的人聽見聲音轉過身,兩下一照麵常寧心裡是樂開了花。他裝著不認識問:“這位姑姑是……”

秋華福了福,“奴才是永和宮德主子身邊的,王爺喚奴才秋華便可。”

常寧拱手道:“秋姑姑來可是有事?”

秋華從懷裡摸出那張禮單輕輕扣在紫檀木鏤花的書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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