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 207 章(2 / 2)

衛答應聽著聽著頭上冒出了冷汗。“你是說還有彆人搶咱們前頭動手了?”

貴妃橫了她一眼。“這有何奇怪,她招搖了這麼些年,占足了皇上的寵愛,恨她的人又豈止一兩個。”

衛答應一聽倒是笑了。“貴主子說得甚是呢。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

“壽皇殿的事我不擔心,我隻是擔心舒嬤嬤扛不住毛二喜的手段,那年皇上萬壽日的事才是最要緊的。”

衛答應一聽連連點頭。“貴主子說的是,得想個法子趕在前頭把舒嬤嬤從慎刑司撈出來。”

貴妃忽然語氣一轉: “此事到也不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我早前就同舒嬤嬤約定好了,若真有這麼一日,便按我們約定好的,她隻管把人交代出去便是。”

衛答應大喜:“娘娘深謀遠慮原來早有安排,奴才倒是瞎操心了,不知娘娘要舒嬤嬤交代的是何人?”

貴妃看著她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既美,又冰冷至極。

“你……”

她紅唇微掀,才吐出一字突然雙目一瞠,臉色否變。纖纖玉指一把扶住脖子,麵目抽搐似是極痛苦。她突然倒在炕上,痛苦地摸著脖子在炕上翻滾,像一條被拍上河灘瀕死的魚一樣,喉嚨裡“嗚嗚”地發著可怖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趴著不動了,可麵色白如紙片,滿頭的冷汗。

她費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著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跟前含笑俯視著她的人。

衛答應輕輕一笑說:“貴主子,你是不是在想,你明明讓人在茶杯裡下了藥,為何中毒的卻是你自己?”

貴妃瞳仁一縮,喉嚨裡發出一陣嗚咽。

衛答應手一抬,原本捏在她手裡的帕子飄到了貴妃的眼前。她今日用的是一方石青色的素麵帕子,帕子的一角有一塊深色的印記,像是沾了水漬而染的。

“奴才雖知道自己是賤命一條,但奴才還不想死。您能在茶中下藥,奴才也做得。隻是要怎麼讓貴主子您安心把茶喝了,奴才倒也費了番功夫,得先把茶水含在口中趁您不注意的時候再悄悄吐到帕子上。”

貴妃氣得渾身發抖,抬起胳膊衝衛答應臉上一撩。衛答應早有防備,輕輕巧巧地捉住了貴妃的手腕。“貴主子,血氣急性藥性發作的更快,勸您穩著點吧。”

果不其然,她話才說完貴妃就張嘴吐了一口血。

衛答應趕緊拿帕子湊到她嘴邊接著,搖頭連連歎息。“貴主子,您也彆怪奴才,奴才這也都是為了自保。您是貴妃,您身後有鈕祜祿家。奴才不過是個辛者庫下人,奴才若是死了,我那可憐的胤禩長大後都不會記得我這個親娘了。永和宮那個妖婦如今出來了,皇上勢必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翻了,這個擔子,奴才扛不起,宮裡除了您其他人都扛不起。您就發發善心擔了吧。”

貴妃喉嚨裡“嗚嗚”地憋出幾聲,她在炕上掙紮地想要起來,卻突然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衛答應附身摸了摸她的鼻息,幸有一息微微尚存,她甚是滿意地笑了。

是呢,彆死,如今還不到死的時候呢。總得等舒穆祿氏供出了你的名字再死啊。

她把沾了血的帕子收回懷裡再也沒看昏倒在炕上的人一眼。她一走出屋子就抓著一個永壽宮的宮女大喊:“貴主子吐血了,快去喊太醫!”

長春宮一時亂成了一片,而她就在這一團混亂中悄悄地離開。

……

蓁蓁醒來的時候不出意外看見了皇帝。

他熬紅了眼,他等了那麼久,看見她終於睜開的眼睛卻握著她手隻問了一句話:“你有什麼想對朕說的?”

他見蓁蓁不說話,執起她的收輕輕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你放心朕會做主的。”

蓁蓁此時才道:“長春宮的事必須由我自己來了斷。”

“為了你妹妹?”

蓁蓁抬眼看了皇帝一眼。

“不,為了皇後娘娘。”

皇帝心中一震,他點點頭按住蓁蓁的肩,你先好好養病,朕知道了。“

蓁蓁才解了毒身體還甚是疲憊,同皇帝說了這幾句話後便又沉沉睡去,她再度睜開眼睛是因為身旁人的哭聲。

一見她醒了,坐在她身旁的美婦擦了擦眼淚,俯下身問:“姐姐,你好些沒?”

蓁蓁輕歎:“你來了啊。”

珍珍說:“皇上派人到府裡傳話說姐姐出事了,叫我趕緊進宮來。”

“出事……”蓁蓁冷冷一笑。“家裡還好嗎,我的事你沒同額娘說吧。”

珍珍搖搖頭。“姐姐那時出事宮裡隻說是姐姐病了。阿靈阿說有兩位阿哥和公主在,皇上對他又恩寵尤盛,皇上隻怕是一時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姐姐自然也就能脫離囹圄了。我怕阿瑪額娘擔心就誰都沒告訴,阿瑪額娘那就照著宮裡傳出來的說法,說姐姐宿疾犯了要調養。阿瑪看來是信了,額娘應是猜到了些,有時候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蓁蓁輕輕握住妹妹的手,“這一年家裡多虧你照顧了。”

珍珍一嫁到鈕祜祿家就當起了家,她性子比蓁蓁圓滑內斂,這些年曆練下來已經是個大族裡能擔事的當家主母了。蓁蓁那時就因為想著宮外有妹妹在吳雅闔門有所托付,這才沒有後顧之憂。

珍珍擦了擦眼淚。“姐姐,這到底出什麼事了,姐姐這一年在壽皇殿裡不都一直同她們相安無事麼,怎麼突然就……”

“皇上前陣子去看了我,她們怕皇上念著舊情接我回宮所以給我下了毒,她們知道若是我回宮,勢必會將她們曾經做過的事大白天下。”

“這群畜生!非要逼死姐姐才甘心麼!”

蓁蓁諷刺地笑了。

“弱肉強食,你死我亡,千萬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她眼中突然露出幾分肅殺,:“貴妃怎麼樣了?”

珍珍說:“姐姐從壽皇殿回來的事和長春宮的事都還沒有傳到宮外,我也是進宮後皇上讓顧太監對我交代的。長春宮的舒穆祿氏被抓到慎刑司後貴妃就服毒了,太醫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了回來,不過也就勉強還有一口氣在,人事已經全不知了。也不知道誰給舒穆祿氏泄了口風,她趁人不注意撞牆自儘了。”

蓁蓁說:“倒也是個有骨氣忠心的奴才。”

“你知道誇彆人,怎麼不知道疼惜疼惜自己的奴才。”

珍珍讓開一點露出了站在她身後的秋華。

秋華跪在床邊握住蓁蓁的手輕輕喊了一句:“娘娘……”她從前聲音清亮,可說是有一把好嗓子,如今聽著卻甚為沙啞,像是一個老嫗的聲音,蓁蓁聽得一驚。

“你的聲音……”

珍珍說:“她為了守住口風服了啞藥,那藥傷了她的嗓子。這些年裡又一直拖著不肯治。一聽說你出來她才讓劉長卿把她治好。”

蓁蓁是記得的,那日她看見秋華落下的瓷瓶,那個瓶子是從前她的師傅留給她的,當年她的師傅就是這樣守住了田貴妃的秘密。

蓁蓁歎息一聲,輕輕撫去秋華臉上的眼淚。“你怎麼那麼傻,她們逼你說什麼你就說唄,我都不在乎了,她們想怎麼對我就怎麼對我吧。”

秋華搖了搖頭。“奴才從前沒有對娘娘說過,奴才的男人是在福建戰死的,他若真是為國捐軀,奴才無怨無悔,但,他是失了補給三天三夜沒吃沒喝,最後力竭體衰又遇到強襲而亡的。那時負責糧草押送的是佟家,他們為了保住佟家主力漢軍旗先把糧草運到了福州大營。”

蓁蓁和珍珍都驚訝極了。平三藩的時候糧草吃緊的事她們也是聽說過,隻是她們從來不知道裡麵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秋華,等我回來,我這次去一定給你掙個誥命夫人回來。”

秋華一聲歎息,原來一晃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台州大營的糧草就因為晚了三天,奴才男人這才死了。”想到往事她的臉上又浮現了一絲絲的恨。“奴才沒有子女,喜塔拉家是容不下奴才的。奴才那時進宮來就是想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奴才要親眼看著他們是怎麼個死法。佟國綱死了,皇貴妃死了,奴才的心願算是圓了。是主子為奴才報的仇,奴才這一條命都是主子的了。”

蓁蓁眼睛有些發澀,她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突然回到她身邊的好姐姐原來心中藏了這麼多的苦和痛。“是我要謝謝你,我昏睡的時候聽見了寶兒和胤禎的哭聲,我知道我不在的時候都是你在照顧他們。”

秋華哭著道:“娘娘怎麼就這麼狠心,連一點讓奴才們替你挽回的餘地都不留,說走就走。”

蓁蓁淒慘地一笑。“他那時都不信我,我還能說什麼呢。”

皇帝的手在門上放了放,終還是垂了下來。他究竟是有多傷了她的心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帝不知不覺地走到院子裡的桂花樹下,他還記得那年蓁蓁說她喜歡桂花,聞著香還能釀桂花蜜,他就讓人從南苑移了一株金桂栽到這院子裡。她那時離開的時候花未開,數年流轉花開花謝,如今花又開了,而她卻躺在床上瞧不見這滿樹的芬芳了。

一葉障目,關心則亂。是他錯了。他原本以為把她放在鈕祜祿家的羽翼下便不會有人再敢動她,他卻忘了總有人會畏懼她羽翼日豐,而無論是他還是他給她的屏障都不可能時時刻刻地護著她,更枉論她們就是利用他的手親自去剪破的屏障。

梁九功跟著皇帝走出永和宮,看著他在樹下站了很久。梁久功心中亦是五味陳雜,原本以為永和宮這位無論如何是翻不了身了,誰能想到進了冷宮的人還能出來呢。

西邊飄來一陣雲板聲,越敲越急越敲越響,梁久功挨到皇帝身旁說:“皇上,長春宮的怕是……”

皇帝回過神,他也聽見了這雲板聲,他遙望了西六宮一會兒眉頭微蹙。“走吧,回乾清宮去。”

梁九功有些驚訝。“那貴主子……”

皇帝回望了一眼永和宮。

“長春宮和鈕祜祿家的事朕已經全權交給德妃處置了,她想怎麼辦你們依她的吩咐辦就是了。”

梁九功按下心中的震驚忙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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