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 218 章(2 / 2)

“你讓他彆在那兒丟人了,朕現在離不開這裡,讓他到這裡來解釋。”

皇帝話音剛落,胤禛紅著的眼睛突然顯出了猙獰,他握著拳頭抑製自己的情緒恭敬地對皇帝說:“皇阿瑪,兒臣想再去看看額娘。”

皇帝點點頭,並沒有發現胤禛眼中的燃燒的熊熊怒火。

片刻後,院子裡想起一陣喧鬨,皇帝剛想派太監出去叫太子進屋不要吵鬨,卻聽見屋外的驚呼。

“四阿哥,您冷靜些,這是太子啊!”

“啊喲,四弟,你……你乾什麼你!你是不是瘋了!”

皇帝疾步出屋,隻見胤禛漲紅了臉根本不說話,揮著拳頭就往太子臉上招呼。太子躲閃不及嘴角已經被打破,毓慶宮的太監伏在太子身上挨了胤禛結實的拳頭,這時候秋華聽見屋外的聲音衝出來指揮張玉柱把胤禛往回來。

皇帝衝著胤禛吼道:“胤禛,住手!”

胤禛含著淚咬著牙梗著脖子瞪著太子,這時候秋華搭在胤禛肩頭柔聲說:“四阿哥,嬤嬤帶您去洗把臉好不好?”

蓁蓁的幾個孩子秋華都是從小帶大,全都尊稱她一聲“秋嬤嬤”,感情至深。胤禛被張玉柱攔著腰、秋華拉著手才勉勉強強地進了後殿。

見老四被帶走,太子才從驚魂不定中解脫,他爬起來跪在地上嗚嗚直哭。

皇帝心煩又不耐,一揮手讓人先帶太子進偏屋。十四見到太子雖然不及胤禛那樣麵目猙獰,但臉色卻也不善,皇帝摸摸他頭頂讓他也先下去,才回過頭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胤礽,你這都是在做什麼?你自己說說!”

皇帝身邊壘著一摞折子,是這些日子所有往來軍前和京中的折子,皇帝一一回看,恰恰是在盈盈薨逝那幾日從京中發來的折子出現了斷檔。

太子也早就估摸到皇帝回過神來頭一個就是要問他這事。幸而他已經同索額圖商量好了應對的方法,太子誠惶誠恐地道:“兒臣在京中留守,皇阿瑪從軍前解押了噶爾丹之女及降人回京,那日兒臣派了馬齊他們去城外接第一波抵京的蒙古人,可沒想到那群準噶爾人突然反抗,京中還有內應作亂。兒臣怕人攻入宮中,這才下令封閉宮門,沒想卻耽誤了七妹妹的病,兒臣有罪,兒臣罪該萬死。四弟打兒臣打得對,兒臣不配為兄長,兒臣對不起妹妹啊!”

太子的頭磕在地上砰砰直響,不一會兒腦袋上就磕出了烏青,皇帝長歎不滿地說:“彆磕了,事到如今磕頭又有什麼用!你堂堂儲君,臨危不亂都學不會,朕派你監國這麼多年你是一點都沒長進!”

太子一聲不敢反駁,皇帝又問他:“那些作亂的蒙古人呢?京中又是哪些人做的內應?”

太子見皇帝問起,忙把準備好的答案一一說出:“馬齊他們帶的人不多,但大多禦前侍衛出身,當場就將叛亂之人全部格殺。步軍統領凱音布及時派兵搜捕作亂之人,有拒捕者已當場誅殺,剩餘活口三人現押在步軍統領衙門,據口供,此乃噶爾丹部下串通江南前明餘孽裡應外合,請皇阿瑪明察。”

太子從懷中掏出步軍統領的折子遞上,皇帝略略翻過以後默然良久,最後將折子摔在了太子低著的頭顱上:“京城稍稍小亂你就方寸大亂把事情辦成這樣,你讓朕怎麼放心把大事交給你,滾出去!”

太子抹著眼淚,抱著皇帝的靴子嚎哭:“皇阿瑪,兒臣無能啊,兒臣日夜惴惴不安,又怕軍前不穩這才不敢寫信告訴您。漠北此番大定,噶爾丹所部歸降,噶爾丹之女還未抵京,若是蒙人叛變、京城叛亂的消息傳出,後續抵京的蒙人生出叛意而叛亂的消息傳到剛剛歸降的喀爾喀部,兒臣怕亂了前線啊!”

皇帝頭疼欲裂,他豈能不知太子所說的是實情,喀爾喀剛剛歸降,四公主才在歸化城落定,整個蒙古都看著清廷下一步的動作,他在蒙古演了三個月,就是要表現大清國力強盛,有足夠控製漠北的實力,這時候京城不能亂,絕對不能。

皇帝心煩意亂,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罰太子可若不處罰他,他愧對死去的女兒和病中的蓁蓁,他煩躁地說:“你回毓慶宮思過半個月,朝廷上的事都不要插手了。”

太子不敢辯駁,抹著眼淚退了出去。

皇帝從地上又把那本折子撿了起來,他沉著臉又翻看了一遍把折子一合說:“顧問行,你去叫步軍統領凱音布和尚書馬齊到昭仁殿,朕要問問清楚。”

顧問行得了旨趕緊去宣人,他出了屋子見四阿哥胤禛不知什麼時候從後殿出來了,失神地站在門外,他叩首問:“四阿哥?皇上還在裡麵,您要不……”

胤禛被顧問行一叫突然回過神來,皇帝聽見外麵的動靜出屋子想和胤禛說幾句,隻見胤禛一聲不吭扭頭就往外走。

出了永和宮後胤禛遊蕩在東二長街上,剛剛內殿的一幕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

“秋嬤嬤,你放開我,讓我打死他,他就是個畜生!”

胤禛身體單薄,根本掙紮不過人高馬大的張玉柱,張玉柱將他拖到內室,胤禛見他把自己按在了額娘的寢殿裡趕緊住嘴,生怕吵醒額娘。

他哆嗦著嘴含淚抬頭卻看見額娘醒著,眼神清澈明了,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失魂落魄。

“額娘……”他驚喜走上去握住額娘的手,“您醒了……”

“啪”一個耳光打在了胤禛臉頰,動作很輕,但足夠震懾胤禛。

“額娘……你……”

張玉柱從後緊緊捂住胤禛的嘴,胤禛隻有眼神能夠發出自己的疑問。

他看著一臉蒼白的額娘靠著秋嬤嬤用虛弱但無比堅定的聲音對他說:“仇,一定要報。”額娘用手點了點太陽穴又說,“你現在鬥不過他,我們隻能智取。收起你的拳頭,保護好寶兒和胤禎,慢慢地等待時機,懂了嗎?”

胤禛若說方才還有一絲困惑的話,在聽見蓁蓁清清楚楚地把十四弟叫做“胤禎”的時候就全明白了。

胤禛眼眶含淚剛剛點了一下頭,就見額娘麵無表情地躺了回去。張玉柱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鬆開他,秋華給他遞上勻麵的水,服侍他擦過臉後若無其事地送他出門。

胤禛沿著宮道一直在遊蕩,腦子裡一直回蕩著蓁蓁那句“慢慢地等待時機”。蘇培盛跟在後麵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爺要去哪裡。

突然前頭出現一大波洋洋灑灑的人,可胤禛並沒有注意,他依然在向前直到撞到了人。

“你!四阿哥,你想乾什麼!”淩普已經知道永和宮裡四阿哥對太子揮拳的事,他見又撞上了四阿哥以為他還不罷休。

這時胤禛仿佛大夢初醒,他透過一乾奴才看著躲在後麵的太子驚慌的臉,那一瞬仿佛有千年之久。

但下一個瞬間,他筆直地跪在了地上,膝蓋砸在紫禁城的青石板磚上發出一陣悶響,“臣弟給太子請罪,母妃如今神智大亂,臣弟看著心如刀割,是臣弟為母妃傷心才冒失失禮衝撞了太子,請太子治罪。”

胤礽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撥開奴才端出欣慰又痛惜的神態拉著胤禛說:“孤哪能不懂四弟的心啊,孤不怪你,都是孤的不是,你打孤能出氣孤還高興呢!”

胤禛用顫抖的手握住太子哭到不能自已,黃昏下所有人望去隻以為是一對和解的好兄弟,隻有胤禛知道,他從此往後的路——道阻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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